209 餘生只想與你共度(正文完)
戰祁和戰嶸久久的站在榕江碼頭上不肯走,夜風吹亂了兩人的頭髮,明明江面上已經看不到一點影子了,可是兩個人卻仍然執着的不肯走,彷彿這樣站在原地等着,小七就會被人送回來一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戰祁才痛苦的閉了閉眼,伸手拍了拍戰嶸的肩,嘆氣道:“走吧,老四。”
戰嶸仍然目不轉睛的盯着江心,哽咽道:“可是,大哥……”
他還是不想走,那是他從十幾歲起就喜歡愛護的妹妹和女人,無論怎麼樣,他都想讓她安全回來。
見他不肯走,戰祁皺了皺眉,伸手拉了他一把,加重語氣道:“走了!”
其實他們心裏都清楚,小七是不可能回來了。
回去的路上是戰祁開的車,相比起戰嶸,他的情緒顯得要沉穩一些,而戰嶸整個人彷彿都已經頹廢了一樣,腳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整個人靠在車窗上,狹小的車內嘆息聲此起彼伏。
在他們幾個人裏面,戰嶸算是最沉穩淡定的那一個了,如今看到他這樣子,戰祁心裏自然也很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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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不想把小七的事情宣揚開來,所以酒店裏面,戰崢和戰毅已經借口新娘不舒服,提前遣散了所有的客人,只等着戰祁他們趕緊回來了。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的坐在宴會廳里,不久前還是一副歌舞昇平的景象,只是短短的幾個小時,客人們便帶着疑惑離開了,宴會廳也變得空空蕩蕩的,只剩下戰家的人心急如焚的等待着。
戰崢坐在椅子上,將臉埋在雙手之中,而戰毅則是煩躁的來回在原地踱步,時豫的臉上看不出什麼,只是從陰狠的眼中能看出他此時的憤怒。
就在所有人都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時,隨着一陣腳步聲傳來,人們一抬頭,戰祁和戰嶸終於回來了。
宋清歌是第一個衝上去的,拉着戰祁的手焦灼的問道:“怎麼樣,找到小七了嗎?”
戰祁抬頭看了她一眼,隨即垂下眼,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這一搖頭,所有人的心裏都是一沉,戰毅還是不死心,又追問道:“怎麼會沒追到?到底是什麼人把小七帶走的?”
“沒看清。”戰祁嘆氣,雙手按在太陽穴上,臉色很難看。
他們原本還想問什麼,可是看戰祁這個樣子,都知道他此時比誰都要心煩意亂,定然也是問不出什麼了,只得搖了搖頭。
接下來他們就只能等,看看綁架小七的人到底想要做什麼,是要錢,還是要東西。只要對方露臉現身,他們或許還有一線機會能救得了小七。
時豫站在原地看了看他們,終是什麼都沒說,在沒人留意的時候就這樣默默的轉身離開了。
他們兄妹終究還是分崩離析了,他曾以為自己能好好地看着她出嫁,親眼看着她跟一個靠譜的男人在一起,可終歸是沒能看到。
或許這就是命吧,因為他作惡太多,到最後老天爺都甚至直接報復到了他最在乎的人身上。
先是時夏,之後又是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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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戰姝失蹤,已經過去整整半年了。
這半年當中,戰祁一直都沒有放棄尋找,可是用盡了所有的人脈,卻始終沒有探尋到一點關於戰姝的下落。
童非來找過他幾次,問他要不要報案,或者是發出通告開始尋人,但是戰祁左思右想之下,最後還是拒絕了童非的提議。
他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到底是什麼人把小七帶走了,所以也不敢貿然報警,萬一對方是什麼亡命之徒,知道他們報警了,一怒之下直接撕票,那他這輩子都要在悔恨中度過了。
戰姝失蹤之後,他就變得沉默了許多,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坐在桌前,對着文件發獃,有時候許城上午送來的文件,到了下午還是一動不動的放在那裏。
他們都知道戰祁心裏不好受,儘管這樣下去實在不是個辦法,但也沒有人敢說什麼,就連宋清歌也沒法去過問。
她不止一次的看到戰祁在半夜爬起來站在陽台上抽煙,背影落寞而又頹廢,目光總是遠遠地落在某一處,而宋清歌心裏清楚,他看的那個方向,是榕江的方向。
戰祁以前常聽人說,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可是這句話放在他身上,他卻一點都沒覺得有什麼用。
戰姝失蹤一年的時候,每每想起她試穿婚紗的時候,笑着跟他說“大哥,我以後就要嫁人了,你可不要太想我”的樣子,他就覺得心疼的無以復加。
更讓他心疼的是,那時候他甚至還笑着對她說:“你趕緊嫁出去吧,我看你都看煩了。”
如果時間能再來一次,他一定不會說那樣的話,就算這輩子她嫁不出去,要靠他這個哥哥養着,他都心甘情願。
比戰祁更難受的另一個人,自然是戰嶸。
小七是在他們婚禮上失蹤的,後來的無數個日日夜夜,他輾轉難眠的時候,總是會不停地想,當初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如果那個時候他沒有想跟她結婚,到最後或許也不會出這樣的事了。
可人世間哪有那麼多如果?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對於戰家的人來說,最好的消息莫過於是小七至今還沒有消息,沒有消息,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至少他們還能在心裏存一些念想,幻想着小七或許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戰姝雖然不見了,可是日子卻還是要過的。
她失蹤一周年的時候,戰祁才能慢慢從陰影之中走出來,漸漸開始投入到工作當中去。
許城推門走進辦公室的那天,是個黃昏。
他正坐在辦公桌前批改文件,許城不像往常一樣敲門走進來,等他抬頭看到他的時候,許城已經站到了他面前。
戰祁有些奇怪的蹙了蹙眉,“怎麼了?”
許城抿了抿唇,聲音沉沉的說道:“大哥,剛剛接到的消息,時豫……過世了。”
戰祁愣了大約有一分鐘,之後才慢慢的回過神,怔怔的“嗯?”了一聲。
許城知道他是接受不了這個現實,垂着眼,聲音有些哽咽地說:“剛剛……美國那邊來了電話,時豫在他美國的公寓裏,因為突發心梗,過世了,沒有救回來。”
他說完,頓了頓之後又補充了一句,“那邊的人說……時豫是在病發第二天被酒店服務生髮現的,他病發的時候,手機就在手邊,如果想求救的話,是隨時都可以的,但是他沒有這麼做,所以說……”
所以說,情況已經很清楚了,時豫是故意放棄了求生的機會,心甘情願的死去的。
許城從始至終都緊緊地盯着戰祁的臉,一直觀察着他的表情,試圖在他的臉上發現一絲蛛絲馬跡。
可他的臉色始終很平靜,看不出一點波動,到最後也只是淡淡的說:“哦,是嗎……”
他說完便低下頭繼續批改文件,一句話都沒有多說,也一句話都沒有問,就好像這件事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一樣,而他本身也完全不在乎似的。
許城被他淡定的態度搞得有些詫異,在他的想像之中,戰祁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應該是非常驚訝和心痛才對,可是他此時太鎮靜了,鎮靜的就像是聽到了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一樣。
許城還想再說什麼,戰祁抬頭看了他一眼,蹙眉道:“你還有事?”
許城愣了一下,訥訥的搖頭道:“沒……沒事了……”
“沒事就出去吧,我的工作還沒做完,不要來打擾我。”
他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許城也不好再說什麼,抿了抿唇之後便出去了。
時豫去世的消息很快就在戰家傳開了,人們最擔心的還是戰祁的反應,然而他是真的出人意料的淡定,回家之後該逗兩個孩子就逗兩個孩子,該和宋清歌調情就調情,就像一個沒事兒人一樣。
後來便漸漸傳出了消息,有人說戰祁為人心狠到了極致,親弟弟死了都無動於衷。
只有宋清歌知道,在得知時豫死的那天晚上,戰祁拿着一瓶紅酒上了宋園的閣樓,而那一夜,閣樓里一直有着男人斷斷續續的哽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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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歌和戰果三歲的時候,戰祁和宋清歌才舉行了婚禮。
彼時距離戰姝失蹤已經過了兩年多,距離時豫離世也過了一年多,戰祁的心始終沒能真正的靜下來,因此他們也沒有大肆操辦,只是在宋園辦了一場簡單的婚禮,請了一些平時關係比較密切的兄弟朋友們。
宋清歌的婚紗是自己設計的,其實準確來說也不能算是婚紗,只是一件很簡單的白色禮服,大方精緻,比婚紗要好看多了。
他們也沒有什麼繁文縟節,用了最簡單的方式交換戒指,新郎親吻新娘。
過盡千帆,他們都知道,比起轟轟烈烈,他們真正想擁有的只有對方。
婚禮之上,來了兩個特殊的客人,一個失明的男人跌跌撞撞的在前面走,而一個謹小慎微的女人則寸步不離的跟在他後面。
男人終於怒了,一把將她推開,不料力氣有點大,女人被他推得一個踉蹌,直接撞上了身後的香檳塔。
“給老子滾,看見你就噁心!”
宋清歌遠遠的看着,有些莫名道:“那是誰啊?”
戰祁道:“池驍,我們幾個裏面的老七,聽說他女朋友出車禍死了,自己也在車禍中失明了,出事還不到一周,就被逼着和人結婚了。”
“是嘛……”宋清歌低喃。
“怎麼了?”戰祁有些不解。
宋清歌笑笑,轉頭看了他一眼,“沒什麼,只是覺得這位池先生和他的妻子,好像沒有表面那麼簡單。”
戰祁低頭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輕笑道:“那就是別人的故事了,和我們無關。”
別人過得如何,他已經毫不在乎了,餘生他只想握着她的手,與她安然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