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
細浪輕輕拍打憑諦的身體,有節奏地上下起伏,舒服得如在搖籃中。憑諦漸漸蘇醒過來,不知身在何方,他扭頭看了看,眼前竟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這是什麼地方?之前不是在防空洞裏嗎,怎麼會來到這裏?憑諦使勁想擺脫不真實的幻覺,試圖把思維重新組織起來。
海浪“嘩嘩”地扑打着海灘,嘴裏還殘留着咸澀的海水,自己都能聞到口中夾雜着濃烈的腥味兒,憑諦勉強想爬起來,膝蓋下“喀嚓”一聲,好像玻璃破碎,咦!這聲音好熟悉耶。
憑諦伸手從膝蓋下的細沙中摸出來,是一副有裂紋的眼鏡,右邊的鏡片被憑諦壓裂了,憑諦一眼認出來——是顏駿的眼鏡!
憑諦拿起眼鏡四下張望,三、五步開外,有一個人俯卧在海灘上,憑諦過去把他翻過來,果然是顏駿。
顏駿被推醒了,太陽的光線耀眼,他眯起眼睛,舉起一隻手遮在額前。
“你還好吧?”憑諦搖着他,突遭變故之下,見着熟人還是覺得踏實許多。
“我的眼鏡,我的眼鏡……”顏駿沒了眼鏡,跟個瞎子差不多,他雙手往四周瞎摸索着。
憑諦心下不禁有些愧疚:“對不起哦,剛才我一不小心,這個……”憑諦一邊說一邊把眼鏡遞過去。
顏駿眼前模糊不清,下意識地朝憑諦跟前伸過手來,手指尖已經觸及眼鏡的邊框。
指尖一陣清涼,心中一陣欣喜。
“呀!誰?誰扯住我的頭髮?”
“哇!鬼呀……”
是融雪的聲音!憑諦興奮地把眼鏡往顏駿身上一拋,轉身循聲音的方向跑過去。
“我的眼鏡,我的眼鏡……”眼鏡掉在沙灘上,顏駿在他身後喊着。
憑諦跑過了一個小沙丘,果然看見融雪坐在海水中,用手指着面前一個人,聽見憑諦的腳步聲,那人一回頭,竟然沒鼻子沒嘴巴,一張臉是由沙子堆出來的,只是扭頭這一點動靜,臉上就撲簌簌地掉沙。
“哇!鬼呀!”憑諦一聲怪叫,衝上去揪住就打。
“別,別!是我,是我!”那人慌慌張張地把頭浸到海水裏,仔細沖洗一番,方才直起腰來——原來是蒙緬。先前他臉朝下趴在海灘上,臉上沾滿了海沙,恰恰又壓住融雪的長發。兩人先後醒轉,一聲驚叫翻身起來,融雪以為遇見了沙怪,嚇得跌坐在海水中。
憑諦伸手把融雪拉起來:“大家都沒事吧?”
融雪一肚子不高興,直埋怨蒙緬:“早晚被你嚇死!”
蒙緬小心地賠着不是,柔聲問:“有沒有傷着哪裏?”
融雪不睬他,側過身抖着身上的海沙,一邊五指成梳撥着長發,身上的衣服剛被太陽晒乾,又被海水潑濕了,還裡外沾着細細的沙子,說不出的難受。
“別的人呢?”蒙緬見融雪冷落他,四下里張望着,省得被晾在原地發窘。
“你不會自己去找啊!”融雪很明顯的還在記恨。
憑諦一拍腦袋,“哎呀”一聲,急匆匆往回趕。那邊還有一個睜眼的半瞎子,憑諦不管不顧地把他扔在原地,要是一個不小心跑出只熊瞎子來,倒真是哥倆好了。
“我的眼鏡,我的眼鏡……”顏駿跪在地上摸索着,屁股撅得老高,卻離眼鏡的位置越摸越遠。
憑諦拾起眼鏡,一手把顏駿扶起來,幫他戴好。重見光明,顏駿感激零涕,要是一開始就戴上眼鏡,看見鏡片上的裂紋,他多半會一把揪住憑諦:“你賠!”但經過一番折騰,從無到有,半瞎子變回知識分子,他的感恩之情溢於言表:“哥,大恩不言謝啊!欠你的人情我一定會還!”
顏駿果真信守諾言,後來憑諦在偷菜時掉進陷阱里,顏駿的人情讓他逃出生天,其實憑諦本無助人之心,只不過順手撿了個大便宜。
“咦,是你!他們兩個呢?”融雪在後面問,她和蒙緬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也跟了過來。
幾個人四周望去,空蕩蕩的海灘十分幽靜,看不見柴灞和龍曠的身影,在沙灘向海島延伸而去的地方,則是種植有序的熱帶椰樹林,那椰子樹上結出的椰子伸手就能觸及的到,樹叢中綠草如茵,若赤腳行走其上,猶如踏上柔軟的綠地毯。
既然一起來到這裏,柴灞和龍曠沒有理由會憑空消失,難道他們遭遇不測?幾個人都有點擔心,仔細觀察,海灘上留下兩行足跡,卻是通向海里,然後被海浪淹沒不見,就像兩人朝海中走掉一樣,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太陽居中高照,天氣不冷也不熱,海風習習,幾個人湊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沿着海邊尋找柴灞和龍曠。濕透的鞋子踩在海沙里,沉甸甸的讓人很不自在,融雪把鞋子脫下來拎在手上,光着腳沒走出幾步,又覺得腳底被火辣辣的沙粒撐得難受,只得又停下來。
蒙緬有意無意地走在融雪的身側,時不時拿眼睛瞄着她,他倒不在乎流落到什麼陌生的地方,只要能和心儀的人有機會接近,已經心滿意足。就算融雪把他賣了,他還會幫着數錢:“一共是二百五,收好了!”
兩個人落在後面,見融雪不走了,蒙緬衝著前頭的憑諦和顏駿喊:
“休息一會吧!我都走不動了。”
融雪剛把鞋子重新穿上,聽他這麼說,丟下一句:“那你獃著吧,我們回頭來找你。”緊走幾步到前面去。
蒙緬一窒,連忙又趕上來。融雪對他一直沒有好臉色,他的馬屁拍到馬腿上,偏偏美滋滋的受用。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不能說打人的就一定不對,挨打的見不打了,說不定還跟你急呢。
聽見蒙緬喊累,憑諦指着附近的一棵棕櫚樹:“我們去那邊休息一會。”
四個人在樹蔭下席地而坐,聽着“嘩嘩”的一陣陣海浪聲,涼風送爽,頗覺愜意。原本對陌生的環境忐忑不安,漸漸的也放鬆下來。顏駿說:“這裏像是個海島,我們怎麼會來到這裏?”
融雪沉思着,說:“如果我的估計沒錯的話,那條地下管道通到珠江,珠江直通南海,我們昏過去的時候,順着水流被衝到這裏,應該是在南海的一個荒島上。”
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蒙緬馬上附和道:“有道理!我也覺得是這樣。”
融雪白了他一眼,顏駿看着他們,一肚子疑惑,又不知從何問起。
憑諦也覺得融雪的說法匪夷所思,但沒有更好的解釋,而且,走了這麼久,不見人煙空見海,這破地方看起來還真象是一個荒島,柴灞和龍曠不知道被衝到哪個角落裏,連叫救命的聲音也聽不到。
憑諦一直對海島心存忌憚,他的夢預示他將死在一個島上,現在又神使鬼差地來到這裏,他的心裏像掛了一塊鉛般沉重。
碧藍的海水一望無際,海浪激起的泡沫像一堆堆白雪,金色的海灘上有各種各樣的貝殼,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奪目耀眼,沒有過往的輪船,看不見海中的風帆,大家都無心欣賞美景。
“我肚子餓了。”融雪嘟着嘴說。
經她這麼一提醒,大家都覺得肚子餓得“咕咕”叫喚,看來顧不上找人了,當務之急是找點吃的。融雪周身上下摸索,憑諦問:
“找什麼呢?”
“我把牛肉乾裝在褲袋裏的,唉!不知道被衝到哪裏去了。”
“要是能找點什麼吃的就好了。”
這時,不遠處有人接腔:
“不用想了!這破地方除了自己的手指頭,什麼吃的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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