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95天―潛伏
“呯——”281。
“傢伙都準備好了？”
“好了！”
“到處搜一搜，快，快！”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頭頂上行過。柴灞的聲音還在不停地吆喝着：
“樹底、樹上，草叢裏面，到處都得瞧仔細了！有石頭的地方都得翻過來，比人粗的樹都得搗個洞，以防裏面藏着人……”
“呯——”282。
四面嘈雜聲不斷傳來，掃草聲、滾石聲，還有在樹桿上敲打的“啪啪”聲，憑諦與大地如同一體，地表面就像他的皮膚一樣，上面的人的所作所為，都清晰地傳達到憑諦的大腦中。
“呯——”283。
“還讓不讓人活了，在地里累了一整天了，還沒喘口氣，又要到處折騰。”龍曠低聲嘟囔着。
“少說兩句吧。要是被人藏在附近，趁我們一個不注意，把菜給偷了，還不得喝西北風啊？”顏駿在一旁開導着。
“呯——”284。
“那邊有沒有發現？”
“沒有！”
“好了！全部回來，到時間給菜澆水了。”
“呯——”285。
水流在身邊慢慢滲過，憑諦覺得一陣清涼。他甚至能感覺得到，身邊栽種的白菜起初干扁瘦小，喝飽了水后逐漸生長得茂盛茁壯,。
昨天夜裏，萬籟寂靜之際，融雪和蒙緬在北菜園的地里悄悄刨好一個坑，把憑諦埋了進去，填上土。憑諦在泥地里禪定調息，神遊物外，意守丹田，雖然目不視物，心頭卻是一片空明。
在這個土地肥沃，萬物生長迅速的島上，白菜從種植到成熟的全過程約為十個小時。憑諦運轉內力，將心跳準確地控制在每分鐘僅一下，在柴灞他們播下種子的同時，憑諦開始計數，隨着時間推移，讓生物鐘來告訴自己，與外面的時間保持同步。
腳步聲漸漸遠去，夜幕已經降臨。百無聊賴之中，憑諦靜靜地等待最後時刻的到來。
“呯——”600。
是時候了！憑諦雙臂用勁向上一分，土地被掀開裂口，一個泥人破土而出！憑諦翻身坐起，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夜沉如水，周圍鴉雀無聲。憑諦撥去頭頸上的泥土，抬頭看着菜地邊上的告示牌，上面寫着：哥種的不是白菜，是寂寞！
憑諦無聲地笑笑，運掌成刀，不慌不忙地把菜地里已經長成的白菜一棵一棵割了下來，放進隨身的布袋裏。這才直起腰來。
“做個好夢吧！”憑諦朝着鼾聲如雷的草棚送出個飛吻，背起布袋，揚長而去。
綠葉無悔撲向大地，是報答泥土芬芳的情意；鮮花無悔凋落於風雨，是因為它曾有一段生命的美麗。雖然他只是一個初入門的盜菜者，猶如滿天繁星、默默閃爍，猶如滄海一粟、靜靜流淌，他將自己深深的埋在了種滿那蟲草的菜園中，正如一粒種子，在肥沃的土壤里，和白菜一起成長，帶着思想，帶着希望，他終於破土而出，那麼的躊躇滿志，那麼的意氣風發！
再美的日子，如果沒有偷菜也是一種遺憾。茶要喝濃的，直到芳香猶在；路要走難的，直到苦盡甘來。
一個人的價值，應該看他偷的是什麼，而不應當看他種的是什麼。
哥偷的不是白菜，是寂寞！
“好小子！把肉都吃了，湯水也不給人留些！”
憑諦剛走不久，一個幽靈般的身影掠到菜地邊，藉著皎潔的月光，照見這人的臉龐稜角分明，卻是約夫。他四下搜尋了一圈，見菜地里已長成的白菜一棵不剩，不由得暗暗咒罵。
約夫無可奈何，趁着月黑回到木屋，剛走過小橋，卻見亞拉仰躺在走廊的藤椅上，兩眼半閉不閉，仰面朝天，不知是人賞月，還是月賞人。
約夫忙趨步過來，說：“老爺，天晚了，看風吹着涼。”
亞拉從磕睡中驚醒，轉頭看見約夫，欠起身子，聲音很混濁：“噢，你回來了？”
約夫點頭答是，亞拉問：“這兩天暗中察看，有些什麼發現？”
約夫把經過備細說了一遍，亞拉用手掌干搓着臉，說：“時間不多了，再這麼耗下去，我們都會有滅頂之災，必須讓他們儘早回歸正途，雖然在天呈異象之前，我們不可明言，但適時從旁指引，還是可以的。”
約夫口中答應，心裏卻有另外一番打算，他又說：“另外三人還懵懂不知，他們本是一起來的，現在卻反目成仇，爭鬥不休，只怕還要多費一番思量。”
亞拉聞言搖頭：“非也，非也！這是他們必然要做的事情。”
約夫愕然，眼望着老爺，亞拉覺得，是時候向他和盤托出了，畢竟這個斟酌已久的絕密計劃，必須有他的參與才能實施。
這個計劃緣於古籍中一個驚人的預言：五百年後，至尊臨世！亞拉的家族世代守候在海島上，正是為這一刻的來臨作準備。
木屋的走廊上別無他物，一張藤椅“吱咯”輕響，月光照在臉上，主僕二人面色凝重。
“這麼說，這六個人中有一位是未來的至尊？”約夫失聲道。
開元救世，天下至尊！大陸上三國鼎立，戰亂頻仍，致使生靈塗炭、民不聊生，身處生機混沌的時代，憂心之士縱橫求索，唯有至尊的出世，才能力挽狂瀾，制止戰亂，救民於水火！
而即將擔負使命的至尊，竟藏身在這些以偷菜為樂的頑劣少年之中？
亞拉緩緩點頭，他的責任重大，刻不容緩，他必須篩選出真正的至尊，輔助他完成修鍊，為了達成這個目標，犧牲一切也在所不惜。
約夫想了想，又問：“老爺，按古籍記載，至尊從來只有一位，但現在卻有六人，究竟哪一個才是？”
亞拉的回答簡單明了：在殘酷的考驗之後，最終能夠活下來的那個就是！
“另外五個人呢？”
“只有一個人，沒有別的人！”亞拉的話冰冷徹骨。
約夫駭然，他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優勝劣汰，是自然的不二法則，至尊的誕生，意味着其他人的死亡，這些光環下籠罩的冤魂，就是他通向成功的墊腳石，雖然殘酷，卻是必然。
民間傳說九犬一獒，獒的幼仔剛生下來，會被主人扔進雪窟里，幾頭幼仔自相殘殺，拚命求生，最後存活的，必定是最強者，它以兄弟姐妹的血肉為食，變得兇猛無比，當它掙出雪窟之時，虎豹見之遠遁。
只有通過這樣的歷練，才能成為真正的王者！
亞拉即將實施的計劃，正是在暗中推波助瀾，促使他們儘快成長，讓至尊脫穎而出，在這個過程中，血腥的手段無可避免。
他們從踏足島上的那一刻起，已經註定了生死相決的命運！
亞拉仰望夜空，天上的繁星點點，傳說，那是死去的人的靈魂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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