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呵,的確沒什麼
眾所皆知,開一次古傳送陣,那所要耗費的修為實在是讓人驚駭,所以哪怕這古傳送陣在怎麼方便,便也極少有人在用。因為他們都消耗不起這修為,久而久之,這古傳送陣也就叫人遺忘了。
不過荊墨到底是四方一王,修為自然是沒的說,又在沉睡期得到了那般大的造化,修為更甚之前。開啟一次古傳送陣,應該是綽綽有餘的,可是他現在卻又開啟了一次,這就意味着,他所消耗的修為,應該是不少。
若是放在平常也就罷了,可現在他就帶了一個護法大人,面對着梵凈王城的大軍,他能撐得住么?
可是逐連話都沒說完,就被離魂以很不客氣的一腳踢在了臉上。顯然,這不是意外,而是離魂有意而為之。
離魂不想讓小郡主知道……雖然不知離魂這是什麼個意思,但他還是在離魂那笑容滿面下,看到了警告。
於是,只好默默的閉上了嘴巴。
離魂的出現,使得這場原本結局已定的戰局扭轉乾坤。許多人看見自家受萬人崇拜的長老或是君侯竟然因一個人的出現了潰敗,一個個都睜大了眼睛,總覺得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但是,總不能大家一起出現幻覺吧?
“怎麼回事?那個人?”那人看着挺年輕的,可是為何因為他的出現,侯爺他們都露出那樣的表情?他究竟是何人?
此刻無數人心中都生出了好奇之心,大家面面相覷,卻無一人能道出他的身份,以及和他一起出現的那些人,又都是什麼身份?
東方夫人凝着眉頭,面對兒子的疑惑,她也只得搖着頭:“不曾見過。”
鳩摩尊、申霓,以及那如意,也都紛紛長大了嘴巴,露出驚駭的神情。
縱然是伽羅王親臨,只怕也不會給人帶來這麼大的震撼。
寧安侯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也是受傷最輕的一個。哪怕此刻自己受傷是如此的真切,那痛楚是如何的撕心裂肺,但他依舊難以相信,離魂居然出現了!他忍着疼痛,咬牙切齒的看着前方好不得意的那張嘴臉。
這張臉尤其熟悉,昔日伽羅王城裏,最為叫人頭疼的人物,當初他逃了之後,不是沒有追捕,可是無處可尋。
本來以為也許當時還負傷而走,可能已經死了。卻沒有想到,他還活着,不但活着,顯然還跟這陸小果關係匪淺,由此可見,當年這陸小果的確是他們帶走的。
“很生氣么?是不是覺得功虧一簣,竹籃打水一場空,心裏恨得牙痒痒?”與寧安侯憤恨的神情相比,這離魂卻是一臉笑呵呵的。
但是,從他那笑容里,實在讓人感覺不到半分的親切,只有至寒的冷意。
他的話,無疑是對諸人的挑釁。那長樂君斂了斂氣息,暫且將自己的傷勢壓下,冷目望去:“你不是離魂!”
每一位王的身後,都會有幾位護法大人。可謂是王爺身邊最為親近之人,完全可以陳稱作心腹。但也正是這樣,那麼他們與王爺本身之間,有着生死相連的命運。
王爺倘若死了,他們也活不下去。但是他們若死了,對王爺本身是沒有任何損失的,大不了在尋下一位護法就是了。
而伽羅王已死,身為護法大人的離魂怎麼可能活着?還有與他一同而來的這些人,看着的確是當年的熟面孔,可是不管他們的身手或是招式,甚至是此刻所用的法寶,都不似從前。
就像是除了這副皮囊,其他的東西都換了一般。
離魂淡淡一笑,卻是隔空一點,那長樂君才被壓下的傷勢頓時又重新複發,甚至是更為嚴重。
隔着這虛空,也能傷人,甚至是修為不淺的老怪。
“這可是身為護法大人專有的技能哦。”離魂一臉嬉皮笑臉,從他的神情間,實在看不出來有半點的嚴肅。
可明明,方才就是他這麼一點,就讓長樂君舊傷複發。
下方的眾人再也不敢小看這個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年輕人,一個個唏噓不敢出聲。不過從長樂君的話中,也得知了此人的名字。
離魂!
伽羅王身邊的護法大人!
可是沒有道理他還活着啊。
不過卻沒有人在敢質疑。
但是離魂卻感覺到背後有雙眼睛像是刀刃一般的剜在自己的背脊骨上,不覺有些心驚的轉過頭來,然後正好對上陸小果一雙憤怒無比的美眸。他不由得縮了縮肩膀,完全沒有了剛才在眾人的面前的得意傲然,而是小心翼翼的問道:“怎麼,小祖宗您也不信小的身份么?”
陸小果“呵呵”的冷笑一聲,卻是猛地一甩出去袖子,毫不客氣的勒緊離魂的脖子,將他強行拽到自己的面前來。“當初為何不救我?”
離魂忽然覺得背脊骨一陣涼風吹過。這一日他已經心驚膽戰了好久,可到底還是來了。自己的實力一旦暴露,小祖宗必定是要同自己秋後算賬的。
“那個,這個……這麼說吧小祖宗,您想您若是過得一帆風順,那今日肯定撐不到我們趕來,對不對?俗話說的好,不經風雨,怎知彩虹之美。”他結結巴巴的,一面搜索着腦子裏的詞,爭取在這短暫的時間裏湊出一個完美的解釋。
然而,換來的卻是陸小果一聲怒吼:“放屁,當初我連肉身都沒了,你還有功夫去算計無憂,卻沒有第一時間想辦法救我!”
離魂本來還有些愧疚,沒有告訴小祖宗荊墨現在修為損耗極大,若是在拖下去,只怕是抵不住那梵凈王城大軍的。但是此刻一聽陸小果竟然為荊墨出頭,頓時那點愧疚都沒了,甚至是在心裏詛咒了荊墨幾回,這才好言好語的解釋道:“小祖宗您要這麼想,如果當初沒讓墨王挖出那半顆心給您塑造肉身,那您初到外域,怎麼和他相認啊?”
陸小果竟然將這話聽進去了,試想一下,當初自己要是衝過去就同荊墨說自己是他在六界時候的妻子,那沒有在半顆心塑造的肉身為證,只怕他當時就當自己是個瘋子,一巴掌給拍死,連解釋的時間都沒留給自己。
不過,就算如此,陸小果也不能饒了離魂。
離魂抬起頭一見那雙含怒的眸子,頓時急忙又道:“小祖宗,小的都是為了您好了,若是沒有那些千錘百鍊,怎會有如今的您呢?再者,很多事情不是小的所能掌控的啊,再者小的足不出戶,日日夜夜都在黃泉路賣麵條,哪裏知道會發生那麼多事情,只是儘可能的希望多給小祖宗您一些歷練的機會罷了,斷然沒有要害小祖宗您的心啊!”
他這話,可謂是句句肺腑之言啊。這無疑讓人大為疑惑,畢竟剛才還威風八面的人,一時間竟然對着陸小果這般低三下四。
但是,有人注意到了她對陸小果的稱呼。
陸小果不是伽羅王的女兒么?而他離魂是伽羅王身邊的護法大人,不是正應該稱呼陸小果為小郡主么?可是,他所稱呼的,卻是一個極其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稱謂!
小祖宗……
這是什麼道理?
就連長樂君等人也抓狂。
“小祖宗,大人確實只是想讓你多經歷一些歷練罷了,並非有意對您見死不救。”隨着離魂所來的人群中,走出一身素色長裙的女人,看去不過三十的樣子,風姿卓越,縱然身上無一點胭脂,卻也給人一種嫵媚動人的感覺。
陸小果並未見過她,但是卻覺得她說話的口氣很是熟悉,下意識的扯了扯嘴角:“孟……孟婆?”
“孟婆見過小祖宗!”她的確是孟婆,當即朝陸小果微微一福,作了一禮。
連小蠻都忍不住朝她望過來,她也是見過孟婆的,卻沒有想到,竟然是這般絕色美人。不過想來,站在奈何橋上,倘若依這副容顏的話,只怕人人喝起那孟婆湯來,都是流連忘返……
陸小果這裏此刻好生熱鬧,可是長樂君等人,臉色卻是無比的難看,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一步,他們是如何也沒有一絲退路了。
要麼生,要麼死!
有道是好死不如賴活着,若是有一線生機,那也要拼上一批!
幾乎是一個眼神,以三大諸侯為中心,竟然在瞬間排出一個龐大的陣型來。
像是六界所說的鯤鵬一般,以他們為骨架,然後力量結為肉身,外又生出赤羽,真真是九千丈,足遮天蓋月。
頓時大地一片黯然,到處都刮滿了颶風,下方城中修為低一些的人,更是直接在瞬間被這颶風撕裂。
處處都是凄慘叫聲。
“不能讓他們繼續!”在這樣下去,死的人太多,他們都不想回幽州了。離魂大喊一聲,頓時身後的孟婆閻君等人,同樣擺出一個龐大的陣法。
陸小果最為擅長的便是陣法與占卜,縱然是被這龐大的鯤鵬大陣給震撼到,但是只要是陣法,就會有陣眼。
她示意長安帶着小蠻和逐躲開,隻身一人舉着天機傘,飛入那力量凝結成的鯤鵬翅羽之中,瞬間便消失不見。
孟婆見此,有些擔心,只是離魂的聲音很快在耳邊響起:“不必擔心!”
此刻的伽羅王城,就好比修羅地獄一般,上空兩頭巨獸廝打一處,在巨獸的每個呼吸間,本就是狂風驟雨,如今又是大出拳腳,更是使得整個空間都扭曲起來,王城之中大片的房屋倒塌,甚至整座建築都在這混亂之中飛起來。
大小家族都顧不得其他,只拚命的逃離着這片蒼穹。
縱然是有天機傘,但是想要在這翅羽之中來去自如,還是有些吃力。不過陸小果知道,物有本末,事有終始,而且萬變不離其宗,縱然從前自己沒有見過這樣的陣法,但是依靠着五行八卦,依舊是可以推算出這陣法的破綻之處。
她在羽翼之中,貼近這鯤鵬的骨肉,雖說也是寸步難行,但是卻比外面好的太多。
從之前大片建築具毀,到現在的山崩地裂,不少人都慘死這扭曲的蒼穹之下。
“這些混賬東西!”離魂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這些人竟然為了他們幾十個人的活命,根本不顧下方那麼多人性命,這般瘋狂的攻擊,到底是傷了多少無辜?
更叫人無奈的是,他們雖說在鬼界待的時間太久,看人早已經不如看鬼順眼,但那些無辜的人既然活着,就不該這般枉死。所以離魂等人並不敢有任何大動作,而是一面避讓,盡量將這鯤鵬拖到人煙稀少之地。
但是很快,就被長樂君等人發現,不在追擊他們,而是將攻擊方向朝地面去。
這舉動使得離魂大罵起來:“瘋了,他們瘋了!不行,今日必定要將他們的魂魄鎖了!”魂飛魄散的機會都不給這些人。
一直常年閉着雙目的崔府君此刻也睜開眼了,他是這個陣法前面的第一人,當他睜開眼的那一瞬間,兩隻眼睛就像是兩個無底的旋渦一般,將對面鯤鵬的力量吸入眼中。
可是,此舉卻不是長效之法,最好還是破陣。畢竟崔府君的那眼睛,本來就是迷,縱然是離魂也沒法解開。無所不能吞噬,可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會讓人覺得更可怕。
因為,有朝一日,也許那雙眼睛會連帶着崔府君這個主人也一併吸入其中!
為了以防長樂君等人繼續傷及無辜,離魂只得指揮着眾人下降,擋在鯤鵬之下,隔在他與地面之間。
可如此,他們收到的衝擊便越大越多。
閻君甚至都有些着急起來:“不行,這樣下去,只怕我們也堅持不了多久。”
“我相信小祖宗!”離魂態度卻是尤其堅定,似乎就打算以這樣作為肉盾的方式,堅持到最後。
長樂君沒有想都,離魂等人會這樣做。在他看來,以自身為盾,替下面那些愚民擋住傷害的舉動,是愚蠢不及的。以此來看,他甚至膽敢斷定,離魂等人終是不能成大事之人。
一面同其他兩位諸侯和殷氏萬家的長老們商量,一個個連自身的元神力量都全部抽取出來,打算再一次全力一擊。
上一次他們也是打算對陸小果等人全力一擊。那時候陸小果等人被層層包圍,無路可逃。可是最後卻沒有想到出現離魂他們這個意外,不但如此,長樂君等人還都受了傷。
但是此刻長樂君等人認為,這一次應該是窮途末路了吧?該來的人都來了,不該來的此刻也來不了。他反正是不會認為有什麼奇迹出現的,所以放心的連自己元神里的力量修為統統都拿出來,打算一擊擊殺。
這個想法很美好,但是他們卻沒有注意,在離魂等人的陣法之中,少了一個人。
一個他們一開始就務必要誅殺的人。
而等這元神里的修為都抽出來了,臨安君才覺得哪裏不對,像是少了些什麼。急忙朝長樂君喚道:“不可,不對,他們的陣法不對,缺了一角!”
“不可能。”長樂君心裏有數,離魂那邊的人築建這樣一個陣法,人只多不少。可是當他仔細望去的時候,頓時覺得心頓時跌入腳底一般,有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從他的腦子裏的炸開。
這一瞬,除了緊張害怕,還有那種猶如泉水般洶湧而來,如何也止不住的恐懼,他廢了好大的勁,才開口大叫道:“不,不要抽取元神修為!”
肉身就算死了,可只要抱住元神,他們還是有希望的。
可是,可是已經晚了,因為他自身的元神修為已經全部提取,其他的人就算沒有完全提取完,可也在提取中。若是忽然打斷,便就什麼都沒有了。
可是當前,有時間給他們慢慢的將力量吸收回元神力么?
除非,離魂等人這些威脅已經不在,這還差不多。
似乎收到了長樂君這聲摻雜着極度恐懼的叫聲,使得其他幾位長老不由得一時不穩,險些將自己掐斷提取進度。
臨安君面色蒼白,不是因為他已經將元神里的修為提取出去,而是他已經發現了,那陣法里卻了的一角,應該是陸小果才對!
可是,陸小果在哪裏?他朝着那四面八方奔逃而去的人影掃去,卻沒有陸小果的身影,這讓他覺得更為可怕。
於是不斷的搜尋,卻沒有想過,朝他們的陣法中查看一遍,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然而,他們這種忽生的恐懼,也不是平白無故而生出來的。因為此刻陸小果,已經找到了破解陣法的地方。也許正是因為她站在那裏,加上這些人又將自己的元神修為都提出來,所以才有了此刻這樣的感覺吧。
相對於伽羅王城的戰役,在東部邊緣的城池之外,一波又一波的梵凈王城大軍不斷的朝那中間的人影湧來。
這已經是第十波攻擊了,讓原本勝券在握終南君驚鴻不由得蹙起眉頭來。他知道墨王修為不低,可是卻沒有想到,竟然超出了自己的意料之外。
“第十一波,再進!”他振聲命令着,一手親自高舉戰旗,指揮第十一波大軍。
此刻荊墨和賞月依舊被圍困在其中,賞月面上已經隱隱露出擔憂之色,眉間更是佈滿了細汗,“王爺,不如您先走吧。”
王爺現在雖說沒露出任何端倪,但是他知道,王爺開啟了兩次古傳送陣,所耗費的修為之多,絕非是眾人所能想像的。眼看着這麼多的大軍不斷的湧來,他實在是擔憂,便再一次勸說。
若是在拖下去,讓驚鴻看出了端倪,那他可能就不會在這麼忌諱,而是會另外一種戰術。
相對於賞月的擔憂,荊墨由始至終都是冷然着一張俊容,雙目猶如古潭深水,無半絲漣漪,修為之上也沒有太大的波動。
不過也正是這樣,讓驚鴻沒有察覺到。畢竟荊墨開啟古傳送陣之事,他並不知曉。
尤其是他這一波大軍,瞬間又在荊墨一拳之下潰散,讓驚鴻不由得蹙起眉頭來,正高舉戰旗,還沒下令。那荊墨的聲音便冷冷響起:“驚鴻,你就這點本事么?”
驚鴻的大軍之中,有各種戰隊,每一次出擊的都不一樣,但是所達到的效果並不能讓驚鴻滿意,眼下聽到荊墨這略帶嘲諷的話,不由得一咬牙:“荊墨,你既求速死,你就莫怪本君了!”
隨着他這聲憤怒,戰旗揮舞得越發激烈,無數的大軍從四面八分匯聚而來。
賞月臉上竟是豆大的汗珠,他覺得王爺瘋了……當即吞下一顆丹藥,修為瞬間暴漲,一拳堪比之前數拳。
荊墨的確是有些筋疲力盡了,但卻還沒有到極限。伽羅王城裏雖然離魂等人已經到了,按理來說他已經沒有了後顧之憂,可是作為一個丈夫對於妻子的擔心,只要沒有在自己的眼皮下,沒有在自己的懷中,依舊不能讓他認為已經算是安全。
所以,此刻他必須立刻趕到伽羅王城,只有真正的看到陸小果無事之後,他這顆懸着的心才能完全放下。
萬丈冰封從他的腳底猶如冰蓮般盛開,以肉眼所見的速度,迅速將這一片世界都冰封,無數的梵凈城將士還沒將手中的法寶祭出,動作就被永恆的定格住。
這強大的冰封之力縱然驚鴻離數千丈遠,但也感覺到了這縷寒意。他不由得蹙起眉頭,再一次怒罵老天的不公平。
同樣的,他從幽州受傷回來后,陷入昏迷,魂魄也是去那所謂的六界,身份甚至是尊貴,可是卻不得天帝喜歡,甚至是被發配至那偏遠貧瘠的雲夢都,守着一顆破樹。
而荊墨呢?他生來就是六界上神,擁有無上的修為,受萬人尊崇,甚至是征戰洪荒。還能得到陸小果的愛。
可驚鴻只看到荊墨在六界所得到的權力以及榮譽和一切的好處,卻忘記了,荊墨去征戰洪荒,那也是鐵血磨礪,因此那得到的尊崇,也是用生命以及血換回來的。而他與陸小果的情感,更是一波三折,更是受盡了剔骨之痛,數載輪迴,這才守得雲開見月明。
反觀他驚鴻,自小因為不得封燊喜歡,通往雲夢都,便是醉生夢死,就算是散了不少自己的意識出去,也是沒做過一件好事。
所有的榮耀都是用血換回來的,他沒有受過那樣磨難,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裏叫喚命運的不公呢?
賞月見到王爺的這一招,也被嚇到了,但是很快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只見王爺臉色瞬間蒼白,嘴角甚至是有絲絲血跡逸出,這讓他無比的不安,惶恐的衝過去扶住荊墨:“王爺……”
雖然看到荊墨此刻忽然虛弱下去,但驚鴻依舊沒有半點勝利的感覺,他的數萬大軍,此刻竟然全部被冰封在此,感受不到任何一絲的生命跡象。不過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自己雖然折損了這些將士,但是荊墨也受傷了。
“有本事,與本君堂堂正正的打一場,如何?”他抬首挺胸,似乎從來沒有像是現在一樣正直自信。
賞月見荊墨意欲答應,記得連忙勸道:“王爺,不可,讓屬下……”
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荊墨揚起的手止住,只得恨恨的朝驚鴻望去。早該想到,驚鴻當初既然能以情騙幽州帝姬,今日也不可能光明磊落到哪裏去,若不是看出此刻王爺受傷,他怎麼可能這麼底氣十足的挑戰王爺?
見到荊墨答應,驚鴻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得意的表情,“荊墨,你可不要讓本君失望啊!”
荊墨面無任何錶情,身旁四周,直接虛空凝出萬千冰刃。
見此,驚鴻也不留任何餘地,當即金甲之上,光芒大起,竟猶如烈日之輝,有融化那冰刃之勢。
荊墨並不以為然,而是不斷的凝出更多冰刃,然就在驚鴻得意間,但見荊墨的面前,竟然多出一把古琴。
寒風獵獵,冰雪飛揚,從冰弦之上可以肉眼所看到的力量光圈蕩漾開,看着並不是那般大氣磅礴,可是那音波所穿過之處,竟然連空氣都消散開,所過之處,竟成了一片混沌。
一時間,不只是賞月瞪大了眼睛,就連驚鴻也隱約敢到不對勁。
一旦四周皆歸於混沌,那麼他的這一身修為,這金甲又還有什麼用?所以不等荊墨琴弦間的傷害至此,他便選擇主動攻擊過去,只是這一瞬間要越過多少片小範圍的混沌,到底是有些讓他覺得棘手。
不過即便如,驚鴻也堅信,此刻自己修為完全屬於全身之時,難道還抵不過受傷的荊墨么?而且荊墨明顯受傷不輕,他目露堅定,一面加快自己的速度。可是才躲過去七八片小範圍的混沌,他就絕對不對勁。
“荊墨!”幾乎是恨聲咆哮叫出聲,一面像是瘋了一般,不顧一切想要退回去。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荊墨的這琴弦所彈出的傷害,不斷打出一片小範圍的混沌,而這些混沌所看起來亂七八糟,但是一旦仔細看,便會察覺出來,其錯落有致,陰陽有序。
如此,驚鴻大意自投羅網,難怪他不恨聲叫罵。
賞月也看出了些端倪,雖然不清楚王爺什麼時候對陣法也有了研究,但還是鬆了一口氣。
“啟!”就在驚鴻以直線的方向橫闖直撞,不顧那一片一片的混沌,眼下就要逃出這範圍,卻沒有想到,隨着荊墨的這一聲“啟”,他眼前的光明大道竟然成了死路一條。而且周遭都是條條大道,但是每一條看起來無害的大道,卻都有可能是死路,而且還不斷的有那小範圍變成混沌的虛空浮動,也許他一個不注意不留神,就會墜入其中。
陣法之外,賞月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來了,可是卻在此事,但見荊墨身子一偏,嚇得連忙奪步過去,一把將其扶住。
此刻荊墨氣血混亂,本就因為開啟兩次古傳送陣發而修為大損,卻還強行使用這冰封萬里,雖是凍住了這梵凈王城的大軍,但他自己也因此受損不輕,等於是殺敵一千,自傷八百。
而即便如此了,他還強行運用修為,破虛空為混沌,布下此陣。
“王爺……”賞月連忙給荊墨喂下一顆丹藥,但是顯然並沒有多大的作用。不過好在荊墨神識還算是清楚,只是聲音里全然是疲憊蒼白之態。
“走,回王城!”
賞月得到這吩咐,卻是有些不甘的朝被困在陣法中的驚鴻望去,意欲去趁機殺了驚鴻,卻聽荊墨的聲音在身邊響起:“讓他活着,才是最殘忍的報復!”
是的,讓驚鴻活着,讓他敗在荊墨的手下,甚至看着荊墨和陸小果相親相愛的在一起,對於他才是最殘忍的報復。
至於殺了他,那是替他解脫!
話說伽羅王城之中,所有的人都繃緊了神經。不管是來得及逃走的,或是沒來得及逃走的,這一刻都以一種複雜的感情抬頭看着上空。
以往他們尊崇的,甚至是供奉為神明的族老和侯爺們,卻如此殘忍的殺了自己的不少後輩,反而是他們的‘敵人’,此刻卻以血肉之軀為盾。
如此,這巨大差別,讓他們不得不動容,甚至是忘記了繼續逃命。
東方白此刻也好不到哪裏去,東方家雖說有不少族老,可是都被他暗中下了禁制,此刻一如凡人一般,在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之中,全數陣亡。
這是他完全沒有料想到的後果,他本來以為,暫時將禁制控制住這些族老,若是萬家和殷氏,以及幾大諸侯真的要來動東方家的時候,他完全可以將禁制解除掉。他敢保證,解除禁制后的族老們會以東方家的利益為第一,不會來追責自己給他們下禁制之事,而是全力對付入侵者。
畢竟他們的道德情操都比自己這個晚輩高尚許多,而且他們那些長老所能赫赫遠名,讓人敬畏,所依靠的是東方家,倘若東方家不在了,他們就算是修為在高,身後沒有一個強大的後盾,又算得了什麼呢。
所以,哪怕之前其他幾家的長老們幾乎全部出動,他東方白也不為所動,本來以為這樣可以保存東方家的實力,卻沒有想到,最後卻來了這樣一個晴天霹靂。
他此刻滿臉蒼白,雙目充紅,髮鬢散亂,整個人也一身頹廢,蹌踉的站着一處斷垣之下。
“東方家,完了……”他喃喃的念叨着,仰着頭朝上空那黑壓壓的一片望去,精神變得有些不大正常。
沒了那些族老,東方家靠他們這幾個年輕後背,撐不起來了……而且年輕這一輩中,但凡可能威脅到他地位的,他都給殺了,又還剩下幾個人呢?縱然是有,可都是些歪瓜裂棗!“母親,我錯了,都怪你,你當初為什麼不攔着我?”他忽然猛地一個轉身,一把抓住一個朝這一處斷垣躲來的女子。
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秀門的如意。秀門雖然沒有傷及根本,可是也死了不少人,連着她這樣修為,都難以在第一時間逃出去,更何況是那麼多師姐妹們呢!
她先是被東方白的話嚇了一跳,只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細看之下,這才認出來,這個瘋子竟然是東方家上任不過幾個時辰的東方白。
那一瞬,如意只覺得造化真真弄人啊,不自覺的朝以往回首,只覺得可笑至極,可笑至極啊!
申霓和那鳩摩尊慌亂之中,竟然也躲到了一起,曾經他們也是對手。可是二人此刻躲在一處,倒是也要感慨一聲,世事難料。
“倘若是死在這裏,其實也是值了,多少人活了一輩子,也不見得能有咱們的這份運氣。”申霓也算是性格開朗,這個時候還能自我開解。
那鳩摩尊也不知怎的,若是往日聽到這樣的話,必然是覺得愚蠢,可是現在卻覺得,是那麼個道理。
好多人能有他們這樣的運氣,能看到這樣的盛世大戰?他不由得抬頭朝上空望去:“我以為‘她’會死,已經很多次了,到現在,竟然有些麻木。”
此刻的勝負沒有人知道,但是從上空看去,離魂等人明顯不敵那長樂君等人築建出來的鯤鵬大陣。而且離魂等人現在更是以肉身為盾,為下面王城中的人爭取時間逃走,顯然是撐不了多少時間了。
他的話音才落,那申霓卻笑起來,晶亮的眸子裏充滿了希望之色。“我一直都覺得,老天應該不會讓陸姑娘死的。便是到了現在,窮途末路,我依然相信,她應該不會是輸的那一方!”
鳩摩尊不知道,陸小果所有的底牌都用了,他實在想不出,陸小果還能依靠什麼來取勝?等墨王么?不可能的,他方才已經在混亂中得到消息,梵凈王城大軍趁機來襲,三大諸侯並未採取任何行動,所以墨王只能堅守前方陣營。
不過即便如此,還是讓鳩摩尊有些小小吃驚。沒有想到,這個傳說中天定沒有因緣的墨王,竟然有朝一日,會為了一個女人,孤身阻萬軍!
這氣魄,縱然今日荊墨敗了,以後在史冊之中,想來也會萬古流芳吧。
他,好像竟然有點羨慕,不由得朝一旁的申霓看去。
與下方破敗凌亂的城池不同,蒼穹之中,兩方都繃緊了神經。
他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陸小果的身上。只不過不同的是,一方希望陸小果順利破陣,一方則希望陸小果沒有在鯤鵬陣法之中。
這是真正的千鈞一髮之際,撐過了現在,他們元神修為已完全提出,全力一擊,必殺離魂等人,到時候只剩下陸小果一個人,不怕。
但是,如果陸小果在之前將陣法破了,那麼他們很多人,會在這一瞬間成為一個廢人,修鍊了數萬年的修為,在一時間潰散無一。
這是兩個相對於比較極端的結局,好么大勝,要麼大敗!
“不然咱們跑吧?”原本對陸小果自信十足的離魂眼看着上空力量越來越強悍,忍不住小聲嘀咕起來。他們現在退開,不會受到一絲損傷,就算陸小果在鯤鵬陣法中被抓住,他們也能將其救回,實在是沒有必要為了下面這些不相干的人陪葬。
其實,一直下方的眾人都在感謝他們這些‘所謂敵人’,在這兇險萬分的此刻,竟然以身為盾救他們,卻不知,追根究底,都是離魂擔憂死的人太多,幽州鬼滿為患……
孟婆當即美眸就不滿的瞪過去:“不可!”
離魂有些底氣不足,“我也就是這麼一說而已,不要生氣嘛,我是相信小祖宗的。”
這時候,卻聽那一言不發的崔府君忽然開口道:“屬下以為,此刻大人應該考慮,待墨王歸來之時,您如何同他解釋。”
這不提還好,一提那離魂就有些哆嗦起來,有種好日子就要到盡頭的感覺。不過隨即一想,小祖宗都被自己說服了,那是為她好,想來這荊墨也應該好糊弄的。於是自我安慰道:“無妨,想娶咱們祖宗,挖他半顆心有什麼。”
“呵,的確沒什麼啊。”一個讓人覺得頗為熟悉的聲音從他們的陣法中響起,但是這聲音又不屬於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而且明明是在笑,可是卻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當然,這種感覺,離魂最為生刻。
而原本陸小果的位置之上,多了一個墨色人影,華貴暗紋墨色長袍,風華萬千,雖只是看到一個背影,但已讓人認出了他的身份。離的最近的孟婆櫻唇忍不住一抽搐,“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