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你真的是我的媽媽嗎?
因為吳一彤經常來醫院看我,所以我們說出去散步,門口的兩個保鏢並沒有攔我們。只是其中一個保鏢卻跟着我們出來了。
我是已經習慣了那兩個保鏢的存在的,自從上次林軍來病房鬧過以後,我對他們也不像以前那麼反感了。相反,我覺得關鍵時刻他們還是能靠的住的。
但吳一彤卻表示身後跟着人讓她很不自在,她對那個保鏢說我們要去洗手間,在等我們到洗手間后她卻說讓我在這裏等她,不要亂跑,說她有辦法把保鏢引開。
那副篤定的語氣,讓我都懷疑,她以前經常干這事。
我本來是不想這麼麻煩的,畢竟那個保鏢對我們造不成什麼影響,何況真到時候保鏢知道我們不是去散步他也不會說什麼,最多跟着我們一起。
只是吳一彤對這事卻很堅持,她一個人跑了出去,五分鐘后,再次跑到洗手間,把我拉了出去。而此時,早就不見了那個保鏢的身影。
“彤彤,你不會以前經常干這事吧!”
已是初秋,天氣沒有前段時間那麼熱了。下午時光正好,我和吳一彤走在寧靜小路上,我輕聲問道。
我本來只是隨便一問,可沒想到吳一彤竟然不好意思的看着我,我心裏疑惑,就聽到她無奈的聲音:“薇薇,我不想騙你!”
“什麼?”我一時沒明白她話里的意思。
吳一彤低頭一笑,卻是笑的苦澀:“我爸媽從小就在外面做生意,所以在五歲之前。我都跟在奶奶身邊,可五歲那年奶奶去世后,我就沒人管了。”
她朝着我幽幽一嘆,完全與平時開朗歡快的模樣不同:“我爸媽本來是想讓我跟他們一起出去的,可我不願意,爸媽沒辦法,把我送到寄宿學校,還給我配了保鏢。”
“啊?”我一臉的不可思議,我從小困苦,這些只在電視上看過的場景我一直以為不會出現在我的生活中。可沒想到。吳一彤居然就是這種情況。
“其實那時候我很反感那些保鏢的,但我同時又感謝他們,因為和他們周旋是唯一能打發寂寞的事情了。”吳一彤雖然一直在笑,但我能看出來她其實並不開心。
我沒想到這個開朗的女孩竟然有這樣的童年,但同時也在心裏佩服她。從她的身上,我看不出任何對父母的憎恨,她永遠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樣子,坦然面對着自己的人生。
“薇薇,還記得上次我們一起去接俞雅茜時我開的那輛車嗎?”吳一彤突然轉移了話題。
我轉頭看着她,輕聲回道:“當然記得。你說……”話說到一半,我就突然想起她當時的反應,驚訝的捂住嘴巴:“我去,那輛車是你的!”
“是我爸媽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吳一彤平淡的回道。
她轉頭看了我一眼,繼續道:“其實從小到大,我最不缺的就是錢啦、車啦、還有很多女孩夢寐以求的那些奢侈品。我甚至很討厭那些東西,因為正是這些東西,讓父母一直在外面忙碌,讓我從小到大都只能在電話里感受那少的可憐的親情!”
或許別人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會認為吳一彤做作,但我卻明白,吳一彤說的都是真心話。
“彤彤,老天是公平的,你想得到親情,就得不到錢財。而你若想得到錢財,就收穫不了親情。”
我從吳一彤的攙扶中抽出手來,反手握住她的手,輕輕拍着,真誠的說道。
吳一彤笑着點了點頭:“我明白,所以我從來沒有怪過誰,我努力過好自己的每一天。每天都追逐着自己想要的幸福!薇薇,我現在很快樂!”吳一彤臉上又洋溢着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容。
我毫不吝嗇的對她豎起一個大拇指:“對,過好自己的每一天就可以啦!我支持你,就是不知道蔣固利要是知道你家裏那麼有錢的話,他該是什麼反應了?”
“管他什麼反應了!”吳一彤無所謂的攤攤手:“我在意的從來都只有糰子,而他從來都不是我和糰子之間的阻撓!”
“真佩服你現在的這種生活態度!”我含笑說著。
吳一彤的心真的很大,而我卻總是活在自己那個狹小的世界裏。我會因為別人的一句話而悶悶不樂一天,會在乎花雅茹蔣固強對我的看法,而吳一彤不會在意這些,所以她遠比我活的要輕鬆許多。
“雖然我曾經憎恨着那些物質的東西,討厭那些總是跟在我身邊的人,但是薇薇,也有時候,我又慶幸有着這些東西。”
吳一彤繼續說道,我轉頭對她眨眨眼,吳一彤神色卻開始凝重起來:“薇薇,你被綁架的那晚,我也被別人帶走了,當時要不是暗中保護我的人,我不知道我要面對的是什麼!”
“那次是我連累你了!”我一臉愧疚的說道。
吳一彤卻搖了搖頭:“薇薇,在酒吧那夜,我堅信我不會看錯,蔣柏瀾確實在你的杯子裏放了東西。而那次綁架案件,我也讓人查了,除了俞雅琪和尚芷纖參與,背後之人極有可能就是蔣柏瀾!”
“所以那天在我家你才會讓我小心蔣柏瀾?”話題一下子開始沉重起來,就連剛才微涼的微風吹過也讓我覺得一陣燥熱。
我對蔣柏瀾不是沒有懷疑過,畢竟我們接觸過那麼多次,我不可能沒有發現他的那些怪異之處。可我從來都不願意懷疑他,特別是在知道我曾經竟是他撿回來后,我對他更是多了一份感激。
可我明白,吳一彤不會騙我,要不然也不會一次又一次在我面前說讓我小心蔣柏瀾。而且蔣星宸可以對蔣蘭兒友善,但卻不能對蔣柏瀾友善,還有前段時間林軍說起蔣柏瀾不好時,他反應那麼激動。或者還有他一直以來對俞雅茜的冷淡,俞雅茜曾說蔣柏瀾不要那個孩子,我現在相信,她沒有騙我!
這種種跡象都表明,蔣柏瀾真的不是什麼好人。至少不是他表面上表現的那麼完美。可如今沒有證據,我也不能把蔣柏瀾如何,更不知道我到底該如何面對他。
因為吳一彤突然提起的話題,我的心情沒有剛才那麼好了,吳一彤看着我,卻說:“其實我也不願意向你說起這些事,我本來想等你生完孩子再告訴你。可今天我要帶你見我的媽媽,我又把許多事情都說開了。更何況,我不得不擔心在你待產的這段時間,蔣柏瀾又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我明白!”我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但並不是怪她,而是在確定一件事時,總是難免的緊張和痛苦。
我雖然不愛蔣柏瀾,但卻把他當朋友、當親人,可他……
他到底為什麼要那樣,綁架我對他有什麼好處,難道僅僅是為了第一時間趕過來救我,讓我對他存有感激之心,然後愛上他嗎?
但他可知。愛情和感激,是完全不同的。
雖然我與吳一彤一路在說著事情,走的很慢,但總還在到了和吳一彤媽媽約定的地方。
那是一家幽靜的咖啡廳,當我和吳一彤到來時,吳一彤的媽媽已經來了,而她的對面,坐着的應該就是她這次的合作對象了。
“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彤彤,這位是閆姐,你叫她閆阿姨就好。”看到我們過來,吳一彤的媽媽站了起來。
她有着一張和吳一彤一樣的娃娃臉,只是因為年齡的原因,沒有吳一彤可愛,但也看着隨和。
“閆阿姨好!”吳一彤笑着向閆姓女士打了個招呼。
閆姓女士也禮貌的點了點頭。
然後吳一彤媽媽又向閆姓女士介紹了我們:“這位是我的女兒彤彤,她旁邊是她的同學-林薇薇!”
對於吳一彤媽媽知道我的名字我一點也不奇怪,畢竟吳一彤經常在她媽媽面前提起我。
只是介紹完我們后,我總覺得閆姓女士看我的目光很怪。但她並沒有說什麼,就坐下來繼續和吳一彤媽媽談起生意。只是就算談生意,她依然頻頻向我這邊看。
我奇怪的看着她。最後直接低下頭,和吳一彤百無聊賴的坐到了一旁。
半個小時后,吳一彤的媽媽和閆姓女士就談完了生意,我和吳一彤站起身來送閆姓女士離開,卻沒想到閆姓女士竟然直直的朝我走了過來。
“你叫薇薇吧!”
“摁,是啊!”我含笑着點了點頭。
閆姓女士也點了點頭,接着看着我,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那個……閆阿姨,有問題嗎?”我被她盯得實在是不好意思,便撓着腦袋問道。
閆姓女士說了聲沒事。轉身就走。
我被她搞得莫名其妙,尷尬的站在那兒,卻沒想到閆姓女士再次回頭,這次看我的目光更加熾熱。
“閆……”
我剛喊出一個字,閆姓女士竟然直接抓起的我的手,然後撩開我的袖子,接着抬起頭時,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欣喜,還有害怕。
“閆阿姨,你在看什麼?”吳一彤應該是也覺得閆姓女人奇怪,將我拉到身邊,抬頭問道。
閆姓女人這次沒有回答,她再次將目光放在我的臉上:“薇薇,可以告訴阿姨你今年多大了嗎?”
閆姓女人一臉小心翼翼的問着我,我雖然不解,但還是如實答道:“二十一!”
“那你生日是多會兒?”我話音剛落,閆姓女人再次急切的問道。
我心裏突然湧出了那種想法,但更多的卻是不可置信。
我看着閆姓女人,小心翼翼的答道:“應該是二月二十!”
“為什麼是應該?”閆姓女人的神色更加緊張,我認真的看着她:“因為我有可能是被人撿回去的。”
說完這話,我只覺得我的心跳的飛快,吳一彤也是一臉驚訝的看着我,而閆姓女人,卻是徹底呆在了那裏。
“薇薇,薇薇你先坐!”閆姓女人這次連聲音都開始顫抖,她小心的扶着我坐在沙發上,而後自己也坐了下來。
她紅着眼眶,哆嗦着抓過我的手:“這麼多年,你想過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嗎?”
“你……真的是我媽媽嗎?”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或者說這一刻我的嘴已經不由自己控制。
它就這樣赤裸裸的問了出來。我甚至不知道假如她不是我該有多失落、多傷心!或者是心裏的原因,我就是覺得她和我長的很像,她就是我的媽媽。
閆姓女人的臉上已經佈滿了淚水,她緊握着我的手,我能感受到她手心的汗水。
我知道,她同我一樣,都在緊張,都在害怕。
“我女兒的手腕上有一塊胎記,像心形的胎記!”
閆姓女人終於說話了,我雖然一直知道我手腕上的胎記。但閆姓女人說出來時,我還是習慣性的拉開自己的袖子。
我哭了,閆姓女人早就哭了,而吳一彤和吳一彤的媽媽則都是一臉震驚的看着我們。
“孩子,能不能說說你的故事?你結婚了嗎?什麼時候結的婚?現在的丈夫對你好嗎?孩子現在幾個月了?”閆姓女人很是激動,直接問了一連串的問題。
我看出她的緊張,她的關心。
儘管現在我們都還不能確定我們是不是母女關係,但我的心裏還是暖洋洋的,我看到她眼中溫和的光芒,我感覺到被一個長輩關心的滋味兒。
咖啡廳里,吳一彤和她的媽媽也已經坐到了一旁,我看着閆姓女士,將這些年的經歷大概對她說了一下。當然,我沒有說起我被林軍打罵的事情,若閆姓女士真的是我的媽媽,她當年一定不是故意丟棄我的,我不想讓她知道我過的不好。
“這麼說,你是最近才知道你不是林家的孩子的?”閆姓女人現在已經慢慢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了,她滿臉溫柔的看着我。
我笑着點了點頭:“我可以證明我不是林家的孩子,但您到底是不是我的母親。我現在還不知道。”
“孩子,你是在怪我嗎?”閆姓女人滿臉愧疚的看着我。
我笑着搖了搖頭:“我從小就沒有母親,而在您的身上我卻感受到了母親才有的溫暖。我相信當年你並不是故意丟掉自己的孩子的,只是我害怕弄錯,我擔心我空歡喜一場。”
“孩子,你怎麼可以這麼冷靜?”閆姓女人這話說出來時,我並沒明白她的意思。
可當她再次牽過我的手,哽咽着接著說時,我卻是明白了,她在心疼我。
她說:“孩子。我也曾一次次帶着希望去,可最後又帶着失望回去!我見過很多很多個像你年齡這般大的女孩,她們和你一樣都渴望親情,但她們只會爭着告訴我說她們多像我,她們多符合我提供的孩子的特徵。可只有你,你這麼冷靜,必然是經歷了很多很多的苦難。你太成熟了,可明明你還這麼年輕!”
“孩子,告訴我,這二十年來,你到底經歷了什麼?”閆姓女人問這話時很是激動。
可過去的那些經歷,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自己也不願回想。
往事已矣,我們不該活在當下嗎?
“閆阿姨,我出來的時間太長了。我現在就在這附近的一家醫院住着,您要是有時間,我想和你一起做下DNA檢測,要是您覺得沒必要,那……”
“有時間!有時間!”我話還沒說完,閆姓女人就已經開口打斷。
可說完后。她或許又覺得這樣直接不好,怕我難過,急忙又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就算最後結果驗出我們不是親生母女,我也會認你做乾女兒。”
“我明白!”我點了點頭。
其實閆姓女人的心情我能明白,她渴望着,也害怕着。她不是急切的想要一個答案,她只是擔心結果又讓她失望。
而我,其實我在知道我是被蔣柏瀾撿回林家時,我確實想要找到我的親身父母。可隨着時間的推移,我卻覺得其實找不到也好。畢竟我不知道他們還活不活在人世,或者他們還是否願意接受我。
可我沒想到的是,我今天會碰到閆女士,也不會想到,她是這麼一個感性的人,不會想到,我能如此平靜且冷靜的面對這件事。
因為吳一彤和她媽媽見一面不容易,所以她們並沒有跟我和閆姓女士一起去醫院。
閆女士說她是開着車來的,而車被她放在了停車場。她讓我在咖啡廳等着她,而我因為覺得有點悶,就走了出來,站在了咖啡廳的門口。
“薇薇?林薇薇,真的是你!”我剛剛走到門口,就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抬頭看去,只想說真是冤家路窄。
面前站着的不是別人,正是我曾經的姐姐林朵朵!
我並沒有向她身邊走過去的意思,可她卻已經疾步走到了我的面前。
“薇薇。你怎麼在這兒?”她語氣沒有向剛才一樣惡劣,竟像是個朋友一般,見面正常的打招呼。
我一臉奇怪的看着她,總覺得她今天看起來不太對勁。
“薇薇,我們進去談談?”林朵朵見我不說話,也沒在意,再次出聲說道。
而我其實並不想再和她有什麼交集,況且我現在是在等閆女士,便冷聲拒絕:“不用了,我還有事!”
“有事沒事哪是你能決定的!”林朵朵說這話時我已經察覺到不對勁。正想先跑開,可我身子實在笨重,此時又被她捂住了口鼻,我還來不及呼救,她就已經拽着我,向著旁邊的一輛車裏拉去。
我拚命掙扎,拚命向著旁邊的人使着眼色,可人心冷漠,竟沒有人理我。
“進來吧你!”就在我拼勁最後一點力氣一腳踩在林朵朵的腳上,準備逃之夭夭時。車裏竟又走出一個包裹嚴實的男人,他力氣奇大,動作還很是粗魯,直接將我仍進了車裏。
“看好她!”那男人冷漠的說了一句,然後我就見林朵朵坐到我的身邊,竟然直接拿起一把不知在哪兒弄來的菜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安靜點!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
“你以為我真的怕死?”車子已經啟動,向著不知名的方向行去,我好像看到閆女士開着一輛敞篷車剛好從我的身邊駛過,她的眼圈還微微紅着,但臉上滿是笑意。我大聲的呼喊着,可剛剛叫出一聲,臉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
“林薇薇,你不怕死?那你的孩子怕不怕死?”
林朵朵一臉仇恨的盯着我,我輕輕將手掌放在我的肚皮上,林朵朵說的沒錯,就算我不怕死,我也想把孩子生下來。
何況,我自己其實也是怕死的,畢竟我剛剛見了閆女士,我有可能找到我的親身父母。我渴望得到親情,我還想讓他們嘗一嘗天倫之樂。
“林朵朵,你不就是想讓蔣星宸放了黃壯嗎?好啊!我答應你,只要我答應了你,你是不是就能放過我?”車子一路向著偏僻的地方行駛,我越來越害怕,但我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和林朵朵討價還價。
我原以為林朵朵就算不會立即答應也應該有點動容,可我沒想到,她竟只是不屑了笑了笑:“你不覺得你想的太美了嗎?”
我看着她如此平靜的樣子。想着難道自己賭錯了?可林朵朵那麼喜歡黃壯,那麼在乎黃壯。
“林朵朵,你抓了我對你有什麼好處,你這是犯法!難道你也想和黃壯一樣一輩子待在那裏面出不來嗎?”
“誰說我沒出來?”
那個聲音響起的那一刻,我只覺得渾身被寒冰覆蓋,我像是見鬼一樣盯着前面開車的男人。
他……是黃壯!
雖然他留了鬍子,變得邋遢,雖然他把自己包裹嚴實,但那雙陰森恐怖又色眯眯的雙眼,我卻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而我在知道黃壯已經跑出來后,我心裏就完全被恐懼包裹。
黃壯跑了出來,也就證明他們什麼都不怕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黃壯現在就是個亡命之徒。我不敢保證,他到底會做出什麼事?也無法判定他到底要幹什麼。
但是當天晚上,當我看到另一個被綁來的女人時,我就完全明白了他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