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大圖錢莊在各地幾乎都緊挨着一家青樓,都有其用意,不管是拿錢進來存的、還是領了錢的,都會讓錢莊裏的人誘哄着到青樓走一趟,青樓內不僅有酒色也有賭坊,錢花完了,錢莊要領錢或借錢都方便,不少名人或官吏都因而被設計,有的沉迷女色,有的欠下賭債,為了還債不得不替人做事,甚至出賣消息。
也因為這些消息的利潤極高,於是,大圖錢莊的幕後人物食髓知味,進而設計一些更有利可圖的官員——例如兵部的一些機密,對某些想對大金王朝不利的其他外族是很有價值的。
「這些人聽起來都不好對付,但子宸哥哥又是怎麼做到的?我是指籌劃這一切,戴着——」她指指他臉上的人皮面具,「成功接近他們的核心,還沒有引起在何懷疑?」
他以手再碰撞床,發出聲響,也拉扯一下床前紗簾,再輕聲回答,「我們的每一個佈局都是經過精心策劃,你這大小姐所繼承的多家商坊也都是真有其所,‘李衛’也真的在那些商坊當大總管,那些令人咋舌的財產全都是真的。」
她明白的點點頭,只是,再回想他先前所說的兵部的事,卻與她前世的記憶兜不太起來,「我可以知道涉入這個案子的官員名字嗎?如果有些跟我爹或真他家人交在過密,我可以示警……好吧,真實我是想知道我的家人有沒有——」
「你的家人沒有涉入,你可以放心,至於其他人——」他提了幾個人,突然笑了,「呼,聽壁腳的人終於走了!」
他隨即坐起身來,看着也急於起身的她毫無眷戀的跟着他下床,不禁緊抿唇。
罷了!頂着一張十歲的稚氣臉龐,對他這麼俊美的人沒太多想法是可以接受的。
他走到圓桌前坐下,重新燃上燭火,再為兩人倒了茶,看着她坐下,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后,陷入沉思。
太奇怪了,那幾個要臣她都聽過,但是依前世記憶,把這些出賣兵部情資者繩之以法的不是別人,就是她的夫婿江維仁。
可這一世怎麼會變成是秦子宸在查?她仔細推敲時間……
對了!這一世,站污馮蓉的醜聞案雖然仍舊發生,但與秦子宸無關,所以前世正是因為那件事,才由江維仁接手皇上交付的任務並建下大功。
「其實,那些官員中還有一個關鍵人物,但我們這一次極可能逮不到他,他實在很小心,但也很狡猾,你絕對無法想像我有多麼高興你跟他解除婚約。」
她愣愣的凝睇着他黑眸里的溫柔光芒,脫口而出,「江維仁?」
他喝了口茶,點頭輕笑,「是。」
怎麼可能?她真的被弄迷糊了,前世明明是江維仁攬下大功,得到皇上封賞,從此平步青雲啊。
「叩叩。」敲門聲即起。
他立即起身,「你好好休息。」
秦子宸離開房間,與屬下一起進到密室,得知一個新消息,大圖錢莊在全國的各分行將錢莊內一半的銀票秘密送在京城,意在製造私兵的武器,他們的人已陸續在各地攔劫成功,預計明日近午,消息就會傳到這裏。
「很好,可以準備讓葉大小姐玩火了。」他緩緩露出笑容。
「女掌柜,她來了!葉大小姐又來了啊!」
大圖錢莊的管事神情焦急的邊喊邊跑進書齋里,這是寶鈴休息和算帳的地方,隨着他過胖的身軀跨進門檻,阮昭芸也趾高氣揚的帶着一群奴僕進來了。
不過兩日,寶鈴再見葉卿唧這嬌蠻大小姐,內心是燃起熊熊大火啊,因為她,大圖錢莊跟春風樓都被搞得烏煙瘴氣、雞飛狗跳,她真想一刀就捅了她!
沒想到,這死丫頭一開口就要領大筆錢。
去死吧!她很想這樣吼出去,但礙於死丫頭身邊有個會武的丫鬟以及六個武功高強的隨侍,還有這兩日,這丫頭展現了何謂財大氣粗,她再惱火也不能跟她對着干,只能皮笑肉不笑的道:「大小姐臨時要抽走這麼多?恐怕不行。」
阮昭芸看着拒絕自己的要求后,就坐到桌案前,拿起毛筆,逕自在帳冊上書寫的寶鈴。
她也不客氣了,直接伸手將帳冊蓋住,神情傲慢的道:「我在南方的忠僕派了快馬送來急信,說外面都正傳,我家要敗了,一家家店鋪關門,每家店等着我們撥錢,好證明外界傳的什麼我家財務出了極大問題根本是謬傳。」
「所以呢?」金鈴尖酸冷笑,「大小姐不是隨便喊喊,就能扛上幾大箱亮澄澄黃金的人嗎?」
「沒錯,但那幾十箱黃金用在兩天前的衝突,全沒了,那是我爹替我準備的嫁妝,但花在李大總管身上,我一點也不會心疼。」阮昭芸斜眼看着她,「反正,我家在大圖錢莊各處都存有巨款,總社這裏更多,我不過提個一百萬兩而已。」
一百萬兩叫而已?!金鈴瞪着這個害得她灰頭土臉、顏面盡失的小丫頭,再想到郭老將軍派人狠狠的罵了她一頓,她臉上青紅交加,恨恨的道:「大小俎要的金額,我的答案還是抱歉,辦不到!這兩日拜大小姐之賜,來提領的存戶已經夠多了,我還得叫其他的分行送錢過來支援,再者,一次提領這麼高的巨額,會引起其他存戶恐慌,到時發生擠兌現象,我們錢莊可會出大事的。」
錢莊裏庫存的銀票及銀兩真的不多了,有一半的金錢已照上頭的意思送在京城,根本沒那麼多錢可以提領。
她憤憤的說完話后,就將帳冊從死丫頭的手中抽出來,再看向另一邊的兩名小廝,「送客。」
但阮昭芸可不管,直接在椅子坐下,嗆白了沒拿到錢就不走人。
這讓金鈴臉色一變,「我這東家可不是普通人,大家好來好去,免得錢要不回,人還入獄,那可就後悔莫及。」
「入獄?難不成你的東家還是什麼手眼通天的貴人,比派來處理那幾個滿嘴淫話的官家公子的人還厲害?」阮昭芸皺眉了。
「自然,可底細是說不得的。」她嬌笑一聲,眼裏的不屑很清楚。
「如果說不得,那我怕什麼?我要去找官府的人,我可不是小孩。」阮昭芸涼涼的提醒她。
你不就是個小孩嗎!
「官來倒霉的是你,再好心的提醒你,那些官家少爺被你的人揍得鼻青臉腫,因為一些利益關係在表面上放過你,私底下,你還是多找人保護你,免得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她冷笑。
「我不怕,我也不怕官,我有的是錢,你們不把錢吐出來,我就去告官,而且一次告好幾個地方官,那些官都愛財,絕對能讓你這錢莊倒。」
「就怕你是白忙一場。」金鈴真的半點都沒將她放在眼裏。
「是嗎?再給你一天,錢要是不送來我在城北的宅院,我可不敢保證我會做出什麼事來。」她撂下狠話,但稚氣臉龐少了威嚇,反讓錢莊一旁的下人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
「那你最好想清楚,你沒有幾十箱黃金可以替你善後,我這裏也沒錢可以讓你領,你還有本錢撒野嗎?」金鈴不客氣的丟了這句話,就拿起毛筆繼續做帳。
阮昭芸面色難看,想了想,最後也只能氣呼呼的轉身就走。
「掌柜的,你真的不處理?」一旁的管事有些不放心的低聲問。
「我們該交代的是李大總管,不是她,一個黃毛丫頭,有何可懼?」她半點都不怕她,自然也不必壓低音量,甚至還刻意加大聲音。
阮昭芸腳步一停,突然回頭來,怒道:「我會讓你後悔的。」
她無所謂的雙手一攤,拭目以待,阮昭芸也沒讓她等太久,小手在兩旁一人高的花瓶用力一推,乒兵兵乓,價值連城的花瓶碎了一地。
金鈴猛然起身拍桌,氣得牙痒痒,「你這賤丫頭!」
阮昭芸冷笑一聲就離開了,但她坐上馬車,卻沒有離開城內,而是派隨行的隨從買了多桶柴油后,大陣仗的再度回到大圖錢莊。
此時,書齋內的寶鈴早已經坐不住了,她看着一個又一個小廝急匆匆的進出,手上拿着的全是飛鴿傳書,在——拆閱后,她不敢置信的瞪着那一張張紙箋,怎麼可能?全國各分處秘密送出的大筆銀票——被蒙面黑衣人劫掠,各分行寫信來請求總行支援送京的金額,不致誤了上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