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要是你不好好對待我女兒,你就給我等着瞧!」這番恐嚇聽起來總算是比較正常一點了。
因為,接下來要舉行的是黑子霆與上官兒喜兩人的婚禮,只不過,在眾家男人的眼裏看起來,就跟要踏進棺材裏的喪禮沒有兩樣。
「你們到底想要說什麼?現在就明說了吧!」
上官海謙恐嚇完畢之後就轉頭離去,這時,黑子霆一眼就看出了好友們的臉色古怪,忍不住沉聲質問。
「她……懷孕了吧?」傅少麒遲疑了很久,總算問出口了。
不過,就在黑子霆還沒來得及點頭,就被一隻大手從後頭捂住,挾持到一旁低聲教訓。
「我們不是已經約好了,絕對不可以當著子霆的面提起嗎?」東方徹沉着一張陰冷俊美的臉龐,目光狠厲地瞪着好友。
「可是……那真的是……很困難。」傅少麒百般為難地說出了理由,才正想跑回去詢問新郎倌時,婚禮的音樂悠揚而起。
黑子霆將好友們的古怪表現拋諸腦後,此刻,在他的眼只剩下一抹白色倩影,他今生的新娘在她親生父親的牽引之下,緩慢地朝他走來。
而,他無奈地搖頭,難道,是他做得還不夠嗎?否則,為什麼他的新娘子看起來沒有一點歡欣愉悅的感覺?
她瞪着美眸,嘟着小嘴兒,彷彿對他懷着無限的怨懟……
【第十章】
聽說,生孩子會很痛!
在翻遍了從台北各大書局中搜括回來的生產書籍之後,愛上大火龍的公主生平第一次感到後悔。
我可不可以……不要生了?
反正那隻抱醋狂飲的大火龍一點都不憐香惜玉,我幹嘛忍痛替他生小火龍?不不不……我不生了!反正痛死也不會有人疼惜。
可是,事情談何容易?早就在愛上大火龍的那一天,公主就被迫遭受到與豬八戒相同的命運——笨死。
我現在發誓,鄭重的發誓,總有一天,我絕對、絕對要發明出名叫「戀愛」的強烈病毒,毒死一堆男男女女,教他們泡好茶,擺好棋在地獄裏等我這個笨公主大駕光臨,要不然,只有我一個人為愛笨死,死前還得不到大火龍的愛情,真是不甘心……
「你在幹什麼?」
黑子霆悄靜無聲的腳步來到了她的身後,銳利的眸光采看着她小臉下方的那本書冊,只見她振筆疾書,一聽見他的聲音,立刻就把書冊藏到雙手之下,不教他瞧見書里的內容。
「你幹嘛這樣嚇人?!你難道不曉得過度的驚嚇對孕婦不太好嗎?」她埋怨地覷了他一眼,站起身,不忘將本子牢牢地抱在懷裏。
「你在寫什麼?」
「沒有,隨便塗鴉。」
「是嗎?過來。」他拉過了她的小手,將她攬到身畔。
「你又想幹什麼了?」
「醫生說你胎位不正,最好多出去走走,看能不能在生產之前把胎位矯正過來,把外套穿着,我陪你出去散步。」
「你……」他越是對她溫柔,她就越生氣!為什麼不說……他就是不說!搞不好到死之前,她都不能聽到……他說愛她!
上官兒喜悶悶地噘起了櫻唇,心裏越想越惱;不行,她絕對不可以先低頭,要不然,就先讓他得意了!
「怎麼了?不舒服嗎?」他低頭與她額抵額,探量着她的溫度,卻被她紅着小臉躲開。
「沒事。」她乖乖地拿起了外套穿上,心裏被他剛才的親密舉動給溫熱了,是不是她太過介意……介意他根本不說、也從來沒說過的愛?!
痛!
然而,光只是痛還無法形容上官兒喜此刻的撕心裂肺,她應該被痛昏了才對,不過,或許是昏了之後,又被痛醒了,所以,她現在的腦筋非常清楚,如果不是痛到快要死掉,她可以背出一整套大英百科全書。
她咬緊了唇,恨恨地眯起了眸,瞪着守在身旁的男人。
對他,她又愛又恨!
如果可以,她要擦上大紅色的唇膏,很用力的親吻他,印他一臉一身,叫他走到大街上去丟人現眼。
如果可以,她要穿上十公分高的細高跟鞋,一腳往他的臉上踩下去,教他也從她身上分享一些痛楚……如果,她在穿了高跟鞋之後,沒有自己先摔個狗吃屎的話,她會的!
如果可以的話,她會……
驀然,一陣如刀割般的痛楚襲擊了她,上官兒喜眼前一片近乎白熱的黑暗,所有的恨怪怨懟源源不絕地從她的小嘴湧出,飄向身旁心憂如焚的男人,「黑子霆!你這個大混蛋,我不生了!就是不生了!以後你休想……休想動我一根寒毛,否則,我會把你給閹了!」
這種熟悉老套的對話在產房裏聽多了,醫生們見怪不怪了。
「再用力一點!」護士們在旁邊加油?喊。
上官兒喜咬緊牙關,小臉汗水淋漓,痛哭道:「不要,好痛……真的好痛……我不要用力了……不要了……」
忽然,她冷不防地抬起了小臉,一口咬住眼前為她拭去汗水的男性手臂,不片刻,一絲甜腥的血味滲入了她的喉嚨。
「流血了!快!快鬆口!」
「用力,還差一點點,用力!」眾人們見狀驚叫,對於眼前的狀況感到有點手足無措。
閉嘴!
統統都閉嘴!
奇怪,這些人前輩子是烏鴉來投胎的嗎?吵死了!上官兒喜咬緊了牙關,似乎完全沒有發現自己正咬着自己心愛的男人,又或許是她根本就是知道了他是這整樁苦難的始作俑者,才會發狠咬下去。
黑子霆握緊了拳頭,一動也不動地任她啃咬,相較於其他人的急切驚叫,他似乎顯得過分安靜,眉宇之間卻多了一份憂心忡忡。
「呃啊……」她從喉嚨深處發出了嘶喊,兩排編貝般的牙齒深深地烙進了黑子霆的手臂,嘗到了一絲腥甜的味道。
「撐着一點,小乖乖,我不放手,這次我絕對不放手,所以,你一定要平安無事活下來……放心,我絕對不放開你的手……」
他一聲聲、一句句,在她的耳畔不斷地低喃,上官兒喜在疼痛的白光之中聽見了他的呼喚,早以為應該麻木的心跳動了下,一陣鬆弛的感覺襲上,卻又彷彿緊繃的弦終於斷裂了一般,耳膜轟轟直響,她再也聽不見其他的聲音,昏昏沉沉地昏了過去。
她筋疲力竭,卻又奇異地感到滿足……
看着躺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的她,黑子霆的心裏泛過了一絲濃的化不開的憐惜,深沉的目光巡視過她使出吃奶力氣之後,透着紅暈的雪白小臉,心裏依舊不敢相信就在剛才,從她的肚子裏生出了屬於他們兩人的孩子。
黑子霆的目光瞥見了她待產時,堅持要帶進醫院的小熊,心裏對她的任性堅持感到不解而且奇怪,這隻小熊曾經代表着一種象徵意義,光看到這隻小熊,他內心的起伏情緒就很難平息。
他伸手將小熊拿在手裏,忽然,他感覺到手裏的小熊,有着一股不屬於本身的沉重感。
黑子霆將它拿在手裏上下審視,並沒有從小熊的身上發現什麼異常的地方,最後,他眼尖地在小熊下腹的接合處發現了一條幾不可見的細鏈,一直延伸到它頸子上的小項圈,結束在一顆小小的裝飾扣子上。
他解開了袖扣,拉開了細鏈,看見了小熊的肚子裏除了棉絮之外,赫然還藏了一本精巧的小書冊。
而他起初平靜的臉色,在看了書中的內容之後,驟然轉變,忽而笑、忽而皺眉,又或者是眉心擰起了淡淡的不悅,最後,他讀完了整本日記,深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妻子酣睡的小臉上,久久不舍放開。
在整本日記中,寫滿了這幾年來,她對他的愛恨嗔痴,他想這輩子都忘不掉她寫在日記里,最後一句撼動他心扉的話語——
執予之手,與子偕老。
「你到底愛不愛我?」反正已經差點死過一次了,上官兒喜決定要打破沙鍋問到底,要不然,教她帶着這個遺憾死去,她會後悔的!
「你的小熊呢?」坐在軟椅上的黑子霆聽完了問題,只是淡覷了她一眼,就把視線放回書本上,不想與她討論這個問題。
上官兒喜不允許他再唬攏過去,拉長了身子,搶過他手裏的書本,往旁邊一丟,再度追問道:「小熊被咱們乖兒子搶去當玩具了啦!你不要試圖轉移話題,說,你到底愛不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