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一
【尾聲】
聖誕節的歡樂氣氛是冬季里最美麗的盛事,即使明白並不會出現紅鼻子馴鹿魯道夫,家裏早已因現代化的建築設計而缺少了童話故事裏的煙囪,但期待收到禮物的喜悅就像是聖誕老人所施下的奇幻魔法,在每個人心裏點亮一簇喜悅火光,無限冀盼佳節到來時有可能會發生的任何美好事物。
白蘋坐在咖啡廳的沙發椅上,在她身旁就是一大片的透明玻璃窗,上頭還有店家為了應景貼上的雪花玻璃貼紙,櫃枱內磨豆機的聲響伴着店內播放的聖誕歌曲,讓人置身其中身心舒暢,輕鬆自在。
你到了嗎?
放在桌上的手機響起Line的提示音,她眉眼漾開溫柔,輕快地回覆訊息。
到了,你別急,我等你。
我恨不得生出翅膀飛過去找你,馬上到。
白蘋因為嚴讀丟來一個眨眼扭屁股的動畫而噴笑。
這圖案又是哪來的?她覺得嚴讀實在太可愛,一個人坐在角落靠窗的位子傻傻發笑到不能自己,直到一聲突兀的招呼聲侵擾了她悠閑自在的個人空間,她笑容僵硬,根本不想將視線對上前來招呼的那人。
「蘋果。」唐應理在咖啡廳外便看到她的人,即使知道自己並不受歡迎,但他還是邁開腳步走到了她面前。「你在等人嗎?」
「嗯。」她不自在的撇開臉,不願再與對方多交談。
「他還沒到吧?我可以先坐下來嗎?我有些話想和你聊聊。」他禮貌地詢問,但她還沒回應,他便自顧自地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佯裝沒看見她不悅的神情。
「我們實在沒什麼好聊的。」白蘋的眼神飄向咖啡廳的入口,深怕嚴讀到了瞧見兩人對話的畫面,心裏會不舒坦。
「我知道,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他苦笑。「一年沒見了,你最近過得好嗎?」
「滿好的。」她啜了口咖啡,盯着他落寞的神情。「聽說你和加莉複合了,怎麼平安夜只有你自己一個人?」
他抿着唇,盯着她的容顏良久,嘆道:「一年前,周若思在學系的Line群組裏發了好幾張你和學長的照片,那時大家都驚訝極了,我也是,後來那些照片被加莉看見了,她發神經似的說要向八卦周刊爆料,我和她大吵了一架要她別那麼做,結果……就這樣了。」他無奈灘手。
白蘋沉默許久才道:「你這是何必呢?讓加莉誤會你是為了我,結果又和她鬧得不愉快。」
「我只是覺得對不起你。」唐應理抹了把臉,神情看起來有些疲憊,俊秀的臉龐再也不復年少時的意氣風發。「一年前是我對不起你,那時我一時鬼迷心竅,才會……」
「不提那件事了,我們之間什麼也沒發生過,你就別再放在心上了。」白蘋迅速截斷他的話,不讓他繼續將自己埋葬在無止境的罪惡感中。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苦笑道:「今天是要和學長一起過平安夜嗎?」
她嗯了一聲,笑得甜蜜幸福。
「其實看到周若思上傳的那幾張照片,我不太意外。」唐應理的思緒墜入回憶里。
「當初因為對你一見鍾情,我才會死皮賴臉地纏着學長,想着能夠趁機接近你進而追求你,我本來以為我們的感情可以一直順利進行下去,但平安夜那天晚上,你的不挽留、不強求,讓我發現原來你根本一點也不愛我……白蘋,我其實一直很在意你和學長之間過於曖昧的氛圍°」
白蘋怔忡,盯着唐應理笑容苦澀地話說當年,那些她不曾深入細想的感情,在以他的視角出發敘述中,忽然間也有某些被她遺忘的情愫在心底發酵。
「學長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時,曾經很憤怒,他甚至不肯和我說話,平安夜那晚過後我一直請求他幫我讓你回心轉意,可是他都直接拒絕了……」
他頓了一下,才又續道:「後來有一次我在你家門外等待,卻看到他和你一起出門,他一副守護者的姿態摟着你的肩,我那時候只覺得憤怒,還覺得你們兩個很噁心,明明是舅舅和外甥女的關係,為什麼可以那麼親密、那麼貼近,就在我崩潰憤恨的時候,加莉一直待在我身邊,我利用了她對我的愛填補心裏的空虛,直到後來學校里流言傳了開來,而你看起來絲毫不受影響地祝福我們的戀情,我只好放棄認輸了。」
她呼吸一滯,回道:「應理,聽你這麼說,我覺得自己好像很壞……」
唐應理輕笑道:「現在想起一年前的新聞和你爸媽召開的記者會,知道你和學長根本沒有血緣關係之後,我釋懷許多了。」他想起當初愛上這個女孩的初衷,目光柔軟了許多。「白蘋,你和學長只是互相吸引而已,你並不壞,你當初只是因為還不夠愛我。」這件事,嚴讀在當年就仔細清楚地為她分析過了,所以他當時才能眼睜睜看着她與唐應理交往而沒有加以阻止嗎?她偏頭思付,好奇揣測起他的心態。
白蘋與唐應理都陷入了沉默沒再說話,直到一聲輕咳打斷了兩人思緒,唐應理率先抬頭看向來人,只見嚴讀神情冷漠地佇立在他身後,他知道白蘋也許不在意一年前他所犯下的過錯,但眼前這男人卻未必。
唐應理自動站起身,向嚴讀點了點頭。「學長,我正好有事要先走了,祝你們聖誕快樂。」他回眸,深深凝視着白蘋的容顏,接着不帶一絲留戀地離去,同時也揮別了他長年在心中未癒的情傷。
嚴讀再度輕咳,面色淡漠看不出情緒,沉默地在白蘋身邊坐下。
「嚴讀,你感冒了嗎?」白蘋的注意力全都擺在他身上,就連唐應理離去都未多加留意。
嚴讀又乾咳一聲,鼻音濃濃地回道:「今早起床的時候就這樣了。」
距離上次見面已經是三天以前的事了,兩人各自忙碌手邊的工作,就連今日預訂好的約會,也因為他的事務所臨時有案件以及她拍攝工作進度落後而延岩。
白蘋抿嘴,「你少來,依你的個性一定不是今天早上才這樣,你說,是不是前幾天去接我的時候淋到雨才感冒的?」
他無奈笑嘆,「幹麼和我計較什麼時候感冒這件事?」
「那是因為你都不會好好照顧自己啊!你看,我工作一忙起來才三天沒跟你見面,你就感冒了,而且一定沒有去看醫生,對不對?」她沒好氣地戳着他的胸膛。
他卻顧左右而言他,「你和唐應理什麼時候見到面的?」
「幹麼和我計較什麼時候和他見面這件事?」白蘋為之氣結,直接拿他說過的話回嘴。
嚴讀先是錯愕,隨即失笑,那笑容里有着拿她沒轍的寵溺。「這麼氣,那我待會兒就去看醫生好了,只是把平安夜的約會時間拿去看醫生有點可惜……咳咳……」
「反正明天我們都休假,一點也不可惜,現在就去吧。」聽見他鬆口,她直接勾起他的手臂,拖着他步出咖啡廳。「哇……好冷喔!」室外的冷空氣突襲,她縮着脖子,往他臂彎里蹭去。
他握着她冰涼的小手往他大衣口袋裏塞,「上次買給你的手套怎麼沒戴着?」
「這樣才能牽到你的手啊。」她俏皮地吐了吐小舌,接着在她肆無忌憚的撒嬌下,看見他耳根燙紅的將臉撇開。「嚴讀,你怎麼會捨得看着我和唐應理談戀愛呢?那時你不是已經很喜歡我了嗎?」
嚴讀挑眉,「臉皮真厚,你又知道我那時候已經很喜歡你了?」
「唐應理說的啊。」她不過是藉着唐應理的言論大膽假設而已。
她俏皮可愛的言論讓他的嘴角持續上揚,那是甜蜜熱戀的象徵,像傻子一般,因為情人的存在而倍感快樂。
「唐應理說什麼你就相信什麼?」
「喂!你到底要不要回答我的問題啊?」
惱羞成怒的白蘋想抽回被他緊握的手,但他卻不願放手,她乾脆任他為自己的手取暖,卻又任性地將頭撇開,一副沒給答案沒得商量的賭氣模樣。
他低笑,捏了捏口袋中的小手。「我那時已經很喜歡你了,但是你當時……」思緒陷入惆悵回憶之中,令他不得不停頓話語,才能將曾經因為錯手失去的痛苦簡化為一聲嘆息。
她轉頭,凝望他看着夜空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