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這真是天底王最好笑的笑話了!
Ella癲狂地大笑着,淚水卻洶湧而下,彷彿要把心底所有的一切都發泄出來,她眼神渙散,使勁用頭撞着牆。
顧笙一驚,伸手要按呼叫鈴,病房的門忽然被打開,失蹤一段時間的夏遠終於出現了,他的臉色很不好,身上的西裝皺巴巴的。
看着瘋狂大笑的Ella,夏遠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最後嘆着氣,把她攬在懷裏,輕輕拍撫着她的背。
Ella抬起頭,眯着眼打量了他很久,突然笑了,「我認識你,我見過你,可是你叫什麼名字?」她捂着腦袋,皺緊眉頭嘀嘀咕咕,「叫什麼……不記得了,我怎麼會不記得了?想不起來,一點都想不起來,怎麼辦?」
「不記得就算了,」夏遠緊緊摟着她,眼底有着心疼,卻也有着一絲譏嘲,「沒想到我才離開幾天你就變成這個樣子了,不過這樣也好,你就把所有事情都忘了吧,這樣對大家都好。」
Ella終究承受不了打擊精神崩潰了,但這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夏遠轉向顧笙,眼底有着不贊同,「雖然你做的沒錯,狠心的跟她一刀兩斷,而不是讓她繼續存着不該有的希望,但是一切事情都是因你而起,你也必須負責!」
陳健回家后,想到有事得和顧笙討論,便又來到醫院,原本陳美也要跟的,可是他擔心陳美到了醫院,杜眉還要分神照顧她,便勸她留在家裏,她也明白他的顧慮,乖乖聽話了。
走向病房的途中,他看到杜眉坐在會客室,他不解地走進去,問她為什麼不進病房,這才知道Ella和顧笙在單獨說話,但兩人已經談了好一會兒,他覺得還是得去看看情況。
杜眉和陳健一打開病房門,就聽到夏遠說的話,陳健不悅地快步走了進去,嗆道:「你一聲不響就消失,把爛攤子丟給我們來解決,現在回來了還說這樣的風涼話?負責任,那阿笙的傷誰來負責任?」
可是當他看見夏遠懷裏神情恍惚的Ella時,不由得一愣,「她怎麼了?」
「瘋了,」夏遠自嘲一笑,摟着Ella的雙手緊了緊,「不過在很早之前她就已經瘋了,或許,幫着她的我也是一個瘋子。」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杜眉原本只想讓兩人開誠佈公地談一談,免得以後有遺憾,但現在這樣是什麼情況?
夏遠瞪着顧笙,冷笑一聲,「我不會感激你救了Ella,如果不是你,她也不會故意摔下樓梯,犧牲掉那個才四周大的孩子,你當然不會心疼那個孩子,可是我卻心痛難忍,因為Ella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
顧笙皺着眉頭想了想,倒是有點明白了,「所以你故意泄露Ella和我的行蹤,把照片提供給記者,想用流言毀掉我們的形象和事業?」
「當然,因為我吞不下這口氣!」夏遠咬牙切齒地道:「這不過是小報復而已,如果不是你們出了意外,之後還有更大的驚喜在等你們。」
「該死的,原來你就是罪魁禍首!」陳健大怒,恨不得當場揍他一頓。
夏遠冷笑道:「是你們逼我的,為了留住顧笙,故意醉后勾引我懷上孩子,我以為她只是嘴上說說,要脅顧笙而已,誰知竟故意摔下樓梯,嫁禍給杜眉,卻犧牲掉我的孩子,我怎麼能不恨?」
他憤憤地說完,看着懷裏異常乖巧的Ella,嗤笑一聲,「真是報應,孩子沒了,她也瘋了,而你,似乎也不太好過。」
夏遠看着滿身繃帶的顧笙,視線最後停留在他的左手。
「聽說你的手再也不能彈鋼琴了?很好,這是Ella做過最正確的事,雖然不是一命換一命,但你確實付出了最重的代價。」
「你……」杜眉緊握着拳頭,恨恨地瞪着夏遠,她一直努力隱瞞的事,他竟然就這麼直接地說了出來,她擔心地看向顧笙,卻見他一臉平靜,彷佛早就知道了,她的心瞬間揪緊。夏遠笑着,卻比哭還難看,「果然,全都是報應。」
對他而言,又何嘗不是報應?
孩子沒了,Ella也瘋了,最諷刺的是,他還是放不下懷裏這個惡毒的女人。
「Ella我帶走了,以後也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我們之間的怨恨就算完全清了。」夏遠輕柔地摟着Ella,哄着她慢慢地離開。
那樣小心翼翼的態度,嘴上雖然說著恨Ella?他的動作卻溫柔至極,雖然他不願意承認,可他還是深愛着Ella的吧?
杜眉看着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想到夏遠為了Ella做出的一連串事情,不由得輕輕嘆氣。
為了所愛的人,即使滿手沾上罪惡也在所不惜,Ella是如此,夏遠也是。
【第十六章】
病房再次安靜下來,杜眉坐在床沿,輕輕靠着顧笙,擔心地道:「你的手……我不是有意瞞着你的。」
「我知道,」顧笙目光柔和地凝視着她,沒有一絲責備和怒意,「醒來的時候我就大概猜得出來了,左手的傷勢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嚴重,加上你的眼神閃躲,很難忽視。」
杜眉沒想到她的刻意隱瞞,其實早就露餡了,抿着唇一陣沮喪。
他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國外有畫家失去了雙臂,還能用雙腳來作畫,我只是左手不能彈琴,但說不定我可以用左腳來代替,你覺得呢?」
他心裏肯定不好受,卻還是開玩笑來安慰她,她心疼得雙眼濕潤,用力點頭,「你是最了不起的,就算用左腳來代替,也能做出最好聽的曲子,如果左腳不行,你還有我,我的左手就是你的左手--」
她突地一頓,說不下去了。
她能代替他的左手多久?她剩下的時間實在太少了,少到根本不能再為他做任何事。
杜眉轉過臉,想要偷偷拭去眼角的淚水,顧笙卻單手托着她的臉頦,硬是讓她的頭轉了回來,吻去她的淚珠,「怎麼又哭了?這段時間你常常在哭。」
顧笙曾發誓不讓她再落淚,最終卻食言,每次看見她的淚水,都讓他心如刀割。
「很可惜,現在我只能用一隻手抱着你了。」
杜眉任由淚水流下,臉上卻帶着笑意,她張開雙臂緊緊擁着他,「不怕,我會用雙手抱緊你的。」
靠在她柔軟的懷裏,顧笙笑了,「真暖和……你也累了,躺下來一起睡吧。」
她有些猶豫,「病床太小,而且你的傷……」要是她不小心壓到他的傷口怎麼辦?
「別擔心,你要是壓到我,我會立刻推開你的。」他故作輕鬆地說道。
他發生意外后,她的神經就一直緊繃著,沒有一天能夠睡好,這段時日積累的疲憊,在他溫柔的聲線誘哄下洶湧襲來,她再也撐不住的躺下,很快就睡著了。
只是她的手緊緊抓住顧笙病人服的領口,怎麼也不放開,似是害怕他離去。
顧笙無奈地看着她,只得更用力地抱緊她,鼻尖里全是她身上淡淡的香皂味,和他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轍,馨香撲鼻,讓自己也有了睡意。
早就避讓出去的陳健跟着來做例行檢查的護理師進病房時,看見的就是狹窄的病床上兩人緊緊擁在一起沉睡的一幕。
那樣的寧靜安然,彷佛他們早就連在一起未分開過。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的,在醫院也要黏成這樣……」有點年紀的護理師一邊感嘆着,一邊檢查點滴瓶,卻也刻意放輕了動作。
任誰看見這幅唯美溫暖的畫面,都不忍打擾。
只是下一刻,杜眉捂着腹部,臉色刷白,面露痛苦,她慢慢睜開眼,看着身旁熟睡的顧笙,艱難地坐起身,輕輕拿開他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臂。
陳健大吃一驚,連忙上前扶着她,擔憂地問:「小眉,是不是胃又痛了?」
「嗯……」她疼得滿頭冷汗,指着沙發上的手提包,「裏面有止痛藥,給我六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