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各懷心思
今晚柏林集團的高層幾乎都到了，連載病中的徐長泰也強撐着精神到場，致開場詞，然後在合適的時機正式把自己的兒子出任基金會會長這個早已公開的秘密公佈於眾。
台下掌聲不斷，就着金碧輝煌的燈光，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是出於真心的祝賀。田和曦似笑非笑地看着這個後背日漸佝僂的老人，心中感慨萬千。
下午徐明揚的那些話不禁又浮現於腦海，在項印宸和徐長泰博弈的這盤棋局當中，究竟傾注了多少人力物力，又有多少人已經淪為棋子？
徐明揚說話雖然誇張，但細想來，有些話並非沒有道理。以她的角度來看，二者或許都在相互試探，互相消磨對方的實力，蠶食對方的耐心。
與項印宸相處這兩年來，她日漸了解到他對徐家的恨意，畢竟當年項伯父公司破產，項母酒駕身亡這些慘事，或多或少都和徐長泰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家破人亡的仇恨，項印宸能隱忍至今，十分不易。至於徐長泰一心拿下她父親的公司。卻不對自己動手這樣怪異的舉動，一開始她總是一門心思地誌在奪回公司，竟從沒有仔細想過，徐長泰為什麼要這麼做。
直到徐明揚這次跳出來拉攏自己，她才隱隱地想，難道自己的存在真的可以左右這盤棋局的輸贏嗎？
那麼，項印宸從去年開始突然對自己示好。這段時光她們聯手后……的確，徐長泰決策失誤，公司項目出現紕漏；而她也在項印宸的保駕護航之下，慢慢有了人氣……
一切看似都十分順利，她正在實現自己最初設想的願望成名，擁有話語權，可為什麼她的心裏卻還是覺得十分不安。
“在想什麼？”
身旁的男人滿眼溫柔地看着自己，深如泉譚，深邃望不見底。田和曦回神，搖搖頭，沒有說話。
台上的徐明揚和幾位股東完成了“星星”的揭牌儀式，掌聲雷動，短暫的休息之後，酒會就正式開始了。作為形象大使的薛爾甯和雒落開了第一支舞，華麗優雅的音樂緩緩響起，氣氛一下子輕鬆了下來。
項印宸向她伸出了手，道：“我們去跳支舞。”
田和曦不太好意思伸手：“這……這麼多人。”
項印宸目光篤定地看着她：“現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
也是，從一進來，那些來自四面八方的不懷好意的，好奇的目光就從來沒有停止過。
也罷，既然不論怎麼樣都要被當猴看，那還不如大方點兒。
於是兩個人欣然入了舞池，大大方方地跳了一曲。
本來呢，項印宸只是想單純地和她在一起放鬆放鬆，這一整天，他都明顯感到田和曦的心不在焉，總是滿懷心事，問她也不說，項印宸知道癥結所在，但是也無能為力，畢竟，孩子的事已經發生，傷害已經鑄成，他也只能盡全力去彌補。
但是這一舞在別人眼中，可就沒有那麼單純了。
“薛小姐，你的手指頭再使勁，我的肩膀就要廢了。”雒落笑吟吟地，看着掩不住醋意的薛爾甯，忍不住說了出來。
薛爾甯眼中閃過一絲赧然，她知道這個人眼光如炬，什麼都瞞不過，只是自己的情感就這麼被揭穿，未免難堪。
所以她的語氣也不是特別好，一上來就是反唇相譏：“哦，那你可真是沒什麼用。”
雒落苦笑着，也不生氣，只道：“可憐我就這麼當了炮灰。薛小姐，今天咱們可是重要的角色，你可千萬不要衝動。”
“你”薛爾甯深吸了一口氣，也自覺自己情緒失控，努力平復了一下，才忍住了怒意。
毫無懸念，本該是主角的她再一次被田和曦搶了風頭。不論是有心還是無意，薛爾甯心裏對田和曦的意見又大了幾分。
酒過三巡，項印宸被幾個熟人纏住，田和曦就借口身體不舒服找一處不起眼的地方休息，項印宸無奈，只好讓她一個人先坐一會。
而這個當口，瞅準時機的雒落終於找到了能和她說句話的機會。
足足有半個月沒見了吧？上一次。還是他親自送她去的醫院，那之後，雒落就再也沒有勇氣去見她。
雖然有些是並非一開始就在計劃之中，但實施間，有些事是在身不由己。
到最後，雒落也有些猶豫，一開始將她扯入這場紛爭之中。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今天再見到他們夫妻，貌合神離，項印宸的小心討好，田和曦的疏離冷漠，其實他都看的清楚明白。
他知道，自己的計劃和埋線都已經開始發揮效果，這一切都在按着自己的計劃往前走。他知道田和曦可能很快就能從這場昏頭的愛情里抽身出來，他也知道或許等她看清項印宸，離開他的身邊，自己就有機會，在跟她聊一聊當初在羅馬的回憶。
只是，他也實在不忍，讓她經歷一場背叛的痛苦。
瑞秋說。每個人都會成長，都有自己要背負的痛苦，就算他不出手，田和曦總有一天也會知道，他也是這麼安慰自己，不……更像是自欺欺人吧。
當他這麼告訴瑞秋自己的感受時，瑞秋似笑非笑地下結論。他說：我以為你真的只是在利用田和曦，沒想到，你真的愛上她了。
是么？
這就是愛么？雒落心裏不是滋味。
最初那個善良溫柔的姑娘，用一枚硬幣溫暖了自己的心，可自己卻……
一想到這些，他就越發自己沒有資格再去表達什麼。
畢竟，這一切都是他欠她的。
“和曦……”雒落斂下心事，滿眼笑容地坐在了田和曦的身邊：
“好久不見。”
田和曦回神，淡淡地“哦”了一聲：“雒落，是你啊。”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算一算，我們已經隔了多少個秋了？”
田和曦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雒落繼續道：“你都不聯繫我，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這人還真會聊天，田和曦本來就心情不好，遇上雒落經常一點就炸，她道：
“嗯，你還有點自知之明，知道我生氣還不待遠點？”
雒落苦笑着：“我當然知道你生氣啦，我這不都沒敢聯繫你么，就掰着指頭數，想着過了這麼久，你應該消氣了吧，沒想到你還沒有……”
田和曦氣得發笑，雒落這張嘴，估計沒幾個人能說過他。罷了，孩子的事，就算雒落刻意隱瞞，也和顧佳他們的出發點一樣，只是不想自己傷心。
這種事，又怎麼能怪他呢。
“行了你別貧了，我的氣量還不至於這麼小。看在你幾次幫我的份上，原諒你。”
雒落眼睛一亮：“就知道小師妹最好了。”
田和曦哼了一聲。他又問：“看來你最近過的很不好，臉色都憔悴了，是不是項印宸欺負了，告訴師哥，我給你報仇。”
“你得了吧，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我沒工夫跟你貧嘴。”
雒落正色道：“怎麼啦？還有心事，說說看？”
田和曦搖搖頭，她只是單純地不想說話，即便這個人是雒落，有些話還是不願出口。
“如果你是擔心薛爾甯復出會影響你，放心，她要重新回到巔峰還需要時間，倒是你，馬上要拍新戲了吧，趁這個機會趕緊添把火，時不待我知道不？”
田和曦笑了，她才不是因為這個。不過聽得出，雒落還是很關心自己，連自己的最新動態他十分清楚，應該是一直再關注自己。
“放心吧，我沒事。只是今天這種酒會我有些不適應。”
“又被媒體逮着問話啦？”雒落笑着：“傻丫頭，以後就會習慣的，誰讓咱紅呢，是吧？”
“聽你這話，感覺你十分享受？”
雒落神秘道：“算了，看在你是我師妹的份上，我就再教你一招。藝人和媒體的關係呢，其實也不至於那麼水火不容。雖然他們有的時候像蒼蠅一樣無處不在，很討厭，但是沒有他們，大眾又怎麼會知道咱們呢？所以相輔相成，合作共贏才是最好的選擇。”
雒落說起這些來，恢復了一些專業水平，不再是嬉皮笑臉的。田和曦聽了一些覺得好像是有點道理，神態也完全投入到“雒老師”的課堂里，一絲不苟。
“所以，以後還要經常和他們打交道，如果你總是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對誰都不好。適當地給他們一些話題，既滿足他們的工作內容，又增加自己的曝光度，何樂而不為呢？”
正聊到興緻上，忽然李瑞琦冒了出來，一臉嚴肅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雒落眉頭一皺，沉吟了一下，看着她說：
“和曦。我突然有點事，這剩下的我下次再跟你說。”
“沒事，你先去忙。”難得見他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看着像有十萬火急的事情，田和曦也不敢耽誤他，雒落簡單打了個招呼就風風火火地消失在酒會裏。
田和曦喝了口果汁潤嗓子，暗想：能有什麼事。把雒落急成這個樣子。
四處望了望，除了幾個眼熟的股東外，這種應酬的酒會也沒幾個認識的。
田和曦下意識地看了一圈，發現項印宸也不在，估計是被人叫去談事情了。
她看時間不早了，打算回車裏休息。
剛起身，忽然一雙手又將她按住了。
“田小姐。幸會。”
眼前坐下一個肥肚的中年男人，瞧着眼生，田和曦習慣性地避開他的手，客氣地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您是？”
“廣發銀行，李曉生。”
田和曦看了眼遞過來的名片，道：“李行長。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和印宸都是老朋友了，剛才看你一個人坐着，就過來打個招呼。”
李曉生說完，眼睛色眯眯地在她身上轉了一圈：“田小姐人長的真好看，比照片上好看一百倍。”
這誇讚讓她一陣惡寒，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麼“直白”的讚美，還真有些不習慣。
“呵呵。”田和曦摸不準這個李行長是什麼意思。就跟他閑聊了兩句，問的都是些沒有營養的廢話，田和曦心中已經沒有了耐心，於是借口去洗手間準備尿遁。
誰知這個李行長竟然動手動腳，要跟她在多說兩句，田和曦毫不客氣地打開李行長遞酒杯過來的手，隱去了笑容：“李行長。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哎，田小姐，田小姐”
李曉生還想死纏爛打揩油，田和曦一直忍着沒法火，這時忽然有人擋在了他們中間，一個輕柔溫婉的女聲響了起來：
“和曦，原來你在這，我找了你半天呢。”
替她擋開咸豬手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薛爾甯。
田和曦十分訝然，薛爾甯背對着李曉生，沖她眨眨眼，然後這才轉身打招呼：“李行長，您也在這兒呢？”
“嗯，薛小姐。”
“不好意思啊，打擾你們聊天了。實在是見到老朋友太激動了，光顧着聊天，怠慢了您。”
“呵呵，沒事，沒事。”
薛爾甯一直保持着得體的笑容，應付這些遊刃有餘。看李曉生沒有下文，她又對田和曦說道：
“我之前電話里跟你說過廣告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哦……我還在想。”
兩個人一言一語，完全把李曉生當成了空氣，李曉生自知討沒趣，待了一會就自己走了。
田和曦沒想到竟會是她給自己解圍，心裏十分彆扭，既不想欠她人情，可是又不想表現出來。
還不等她說話，薛爾甯已經收住了笑意，淡淡地說：“你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