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鬼畜一樣的人生
七月只覺得腦子一懵,楚嘉說的話,一字一句她都聽得清楚,可是連在一起,她完全理解不了。
“不可能!我十歲那年父母雙亡,是婆婆看我可憐才收養了我。這十幾年來,我們一直生活在一起。直到去年她去世后,我才搬來和張雲在一起住。”
“我的小學中學大學有那麼多的同學,張雲就是其中一個。你胡說八道!”她急急的吼叫着,心裏恐慌極了。
楚嘉憐憫的看着她:“你就沒有好奇過,你與張雲從未聯繫過,她為什麼會突然找上你?”
“她……”
她想起張雲說過,她是和高中班主任一起來家訪,陳婆送了張名片給老班。不過有新新思想的班主任不相信封建迷信,直接給扔垃圾桶了。是她覺得有趣,才撿了回來。在小雨鬧她的時候,她找了出來才撥通了電話,原本是找陳婆的,沒想到陳婆已死,電話落在七月手上。
你看,明明是完美無缺毫無破綻的說法,楚嘉一定是搞錯了。
“孤兒院經費不足,你早早就輟學了。七月,你根本就沒上過高中!又哪裏來的高中同學?”
七月驀然瞪大眼睛,震驚的望着他,腦中一片空白。
不可能!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楚嘉說的與她的記憶完全不一樣!她明明記得所有,記得她一路的升學狀況,班級里的同學雖然跟她都相處不太好,可相處了那麼久,怎麼可能會是假的?
“你能記起高中班主任長什麼樣嗎?你的高中在哪裏讀的?你的大學導師是誰?你有哪些校友?你除了認識一個張雲,你還記得起什麼?”
打了個冷顫,七月慌恐的發現,他說的居然句句在點,她捂着腦袋狠命的搖晃,卻依舊想不起,那些似是而非的人物來來往往,待仔細辯認,卻都是陌生人。
而小學和初中這一階段,卻是清晰可辯。
“為什麼?怎麼會這樣?不……”她喃喃的低語,幾乎有些神經質的扣着手中的茶杯。
不過很快,她又覺得不對勁。
“不對。你在說謊!既然我沒上過高中,怎麼會與張雲是同學?或者說,為什麼張雲也認為我倆是同學?她又怎麼會知道我的電話?張雲還說我們在是一個班級。還有小雨,小雨也可以證明的。她的兇案雖然沒破,可警方的確在張雲家的衛生間找到遺骨,交給她的父母帶走。”
“先說張雲吧。張雲之所以認定你,是陰靈小雨給她的暗示。她腦中所有有關你的記憶都是小雨強加給她的,根本就沒有什麼名片。”他又遞給她一份資料:“這是張雲的人事檔案以及她的高中和大學的學生檔案,所有的同學班級包括應教老師名錄均這裏。”
七月只覺得心中寒氣更甚,幾乎是顫抖的接過那份薄薄的文件,裏面只有幾張紙,卻清晰無比的寫着每一個名字,還有各種班級合照。
而任何一張照片與名錄單里,都沒有她。
她愣愣的看着那份報告,愣愣的看着它在她手中滑落,散了一地紙張。
“為什麼?小雨和我無怨無仇,我甚至從未見過它,它為什麼要找上我?”她不停的抖着,聲音嘶啞的可怕,既像問在自己也像在問楚嘉。
楚嘉走近她,安慰的摸了摸她的頭髮,嘆息着:“嚴格來說,它並不是針對你。他們要對付的人,其實是我!”
七月怔怔的看着他,腦子已經轉不過彎了。
張雲找上她的時候,她和楚嘉還不認識啊?
他拉開抽屜,又抽出一份報告:“再看看這個吧。”
七月愣愣的接過,愣愣的看完,僵着脖子愣愣的抬頭,艱難萬分的開口:“你是說,我們……是姐弟?”
“不,準確的說,是兄妹。”
報告上是一份DNA檢測,數據顯示。兩人的DNA高度重合。除了兄妹姐弟,跑不出其它緣份。
畢竟,以他倆現在的年紀,總不可能是父女或母子。
一個又一個炸彈,炸得七月腦子如漿糊似的粘結一片,幾乎不會思考。她張張口,突然迸出一句話:“那我是私生女嗎?”畢竟。楚嘉是私生子。
在這種明明很嚴肅又很悲傷的場合,她這一句話,讓楚嘉莫名覺得喜感。
楚嘉揚起笑意,抬手又輕撫了她有些凌亂的長發:“不,你是正宮所生。葉初雪的位置,本該是你的。”
瑪了個叉子!你在說什麼!?
這一波三折山路十八彎的劇情發展,七月整個人像被一千萬頭草泥瑪給奔騰踐踏過似的。快升天了。
她木木的想,這個世上再沒什麼能打擊她的,這所有的詭異和狗血就像約好了似的,齊心合力悶頭給了她一棒。現在就算說她是外星人,她也不會有什麼奇怪了。
“你剛出生的時候,被人調了包,或者說。被我母親調了包。”他深呼吸了一口,有些艱難的說:“我母親當年,是那裏的護士。”
此情此景,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嗶了狗了。
這麼多的變故,她都不知道該先哀傷哪一項。
她深吸了一口氣,擦了擦剛剛因過於激動而流出的淚,冷靜的開口:“還有什麼,請一次說完吧。”
她的人生,已經如此黑暗,再來一波打擊,相信她一定也受得住。
可命運這玩意兒,最特么的操蛋!向來錦上添花少,落井下石多,最喜歡做的事是乘人之危趁火打劫雪上加霜,笑看你們肝膽欲裂悲慟欲絕痛不欲生。
楚嘉看着她,良久才輕聲開口:“陳行應該很快會向你求婚。他布了這麼多年的局,眼看就快成功了。”
“什麼局?”
“一個可以令他永生的局。”他幾乎恨恨的開口:“一縷荒魂,竟也妄想長生不老!”
七月像在聽天方夜譚似的:“永生?”
“不錯。”
七月幾乎慘笑的回望他,抖着嘴唇輕問:“你想說,陳行,一直在利用我嗎?”
楚嘉難看的望着她。點點頭。
七月只覺腦中轟鳴一片,他替她擋槍,他為她攔車,若是沒有他,她早就死了。為了救她,他不惜闖玄天伏陰陣,在那陰暗的地底,沒有他,她連一絲的破陣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現在,楚嘉竟說那都是假的?
“我不相信!”她冷笑着:“你前面說的那些,我會慢慢去調查。但是陳行,我一個字都不信!你上次騙我入陣,就是為了引誘他,他既已幫你破了陣,你不能再污衊他!”
“你我既身為葉家子女,為葉家辦事本就義不容辭,何來欺騙一說?”
叭啦一聲,杯子砸在地板上,碎片四濺,七月厲聲吼着:“不要跟我提葉家,我不認識葉家任何人!葉家也從沒管過我!你不許說陳行壞話!”
她不停的抖着身子,只覺得周身寒冷異常,她一點都不想呆在這裏了。
她搖晃着往門口走去,嘴裏喃喃的低語着只有她自己聽得清的話語……
“不錯,他對你的確是有些感情,但這抵不過他的慾望。你知道他為什麼要娶葉初雪?”
七月不由頓住腳步,轉側身盯着楚嘉,那神情很像要吞了他似的狠厲:“為什麼?”
“葉氏有祖傳寶貝麒麟座。可定魂培元養陰蓄精,他一個借居活人身體的死靈,需要更多更多的陰氣來支撐活人的皮囊。”
七月踉蹌一下,扶着門框整個人無力的靠着。
“死靈?”
“不錯,陳行是一個死了數百年的老鬼,搶了陳司令孫子的肉身,從小附體,直到成年。可凡人血肉之軀在越來越大以後,與他本身越來越不相融,所以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消失,靈與肉不能交合,是極端痛苦的事。這也是他為什麼一定要得到麒麟座。”
“而至於,他為什麼又突然放棄了葉初雪。那是因為,他發現你更適合她。你的命格與身體對他來說千年難遇。陰年陰月陰日,生的時候又逢陰月當空。本就是極陰的命格,再加上你身上的噬魂,能吸一切陰靈,給你的身體儲蓄更多的陰氣。與這樣的女人交合,再吸食全部精血。他便能重塑現在的肉身,從此以後跳出輪迴,再不受世間陰陽的束縛。”
“噬魂?”七月伸手拽着胸前那個一直戴着的黃袋子,猛的一拉,有些顫抖的遞出:“這個?”
楚嘉搖搖頭:“不,不是它。這枚冥玉戒指只起到吸靈引魂的作用。噬魂,其實是你一直帶着的手鏈。”
那串骨珠?
七月只覺得心底重重一擊,眼前星點亂閃,幾乎站立不住。
她突然想起那個在陳家襲擊她的陰靈,最後被她封在鏡子中燒成灰。
當時,他嘶吼叫囂着讓她交出噬魂,原來,說的一直是骨珠。
她低低的開口:“所以,那次襲擊我的鬼男是你派的?”
“不錯,我也是在鬼奴臨死前傳了信息回來,才知道噬魂在你手上。”
“可是,我那串骨珠,不,噬魂是陳婆給……”
“不對,那是陳行給你的!你跟他後來的相見都是他一手布好的局,他等了你十幾年。”
等了十幾年。只為殺她!
世間情深莫過於此,世間惡毒亦莫過於此。
她這些年來都做了什麼?說什麼驅靈人,接一個個陰靈往生,其實,卻是害它們永世不得超生。所有進入骨珠的陰靈,最終都被它吞噬了,最後化為陰氣儲在她的身體裏,所以,她才會越來越怕冷。
而楓溪初見的那個女鬼方梅,才會進到骨珠以後,突化凶靈欲致她於死地,因為,她認為她想害她。
而陳行送她的冥玉,吸魂引靈。所以總會有那多的陰靈總是會莫名找上她。而她傻傻的以送靈為由,全部吸進了噬魂,她以為這些會全部送去地府,卻原來……
原來如此。
七月癱在地上,再也無力支撐……
陳行,居然從頭到尾,都在騙她!
活了二十三年。她竟從未真正認識過身邊的每一個人。
“七月,我需要你幫我。”
七月虛弱的望着楚嘉,連苦笑都不知該如何表達:“幫?我還能幫什麼?”
“我與陳行,是不死不休之局。”
“那又如何,你們之間的事自己解決吧。”
他蹲下身子,扶着七月的肩膀,平視她的眼睛,真摯誠懇的請求:“就算不看我與你的朋友情誼,至少,我們還是兄妹,你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妹妹,我們的血緣關係跑不了。幫哥哥這一次好不好?”
七月疲憊的望着她,她現在只覺得心力交悴累不可言,只是找個地方好好的靜靜。可這新上任的哥哥卻在硬逼着她。
“你和他有什麼仇?若他……他真是死靈,按年齡來說,你們兩人根本遇不上。”
“師門之仇,世代相傳。到我這一輩,唯我一個弟子,陳行,他不找我還能找誰呢。”
七月想起楚嘉曾略提起他的師門傳承。
“我不能讓我的師門在我這裏斷了傳承!七月,你幫幫我!”
所以,她這個新鮮出爐的妹妹就派上了用場?
“你要我做什麼?”
楚嘉拿出一個古色古香的瓶子給她:“這個。”
七月拿着瓶子看了看,猛的盯着他:“你要我下藥,毒死陳行?”
“你想多了,這個世上,有什麼毒藥是能葯得死他的?”
“那?”
“他不會死,但會抑制他的能力。”
“那有什麼區別?以你和他之間的恩怨。你會放過他?”
雖然陳行一直在坑她,騙了她那麼多,可他畢竟救了她很多次。
楚嘉看着他,頗有些痛心疾首:“你有沒有想過,像他這樣的活死人,會害多少人?你不能因一時心軟而無視他的罪大惡極。這數百年來,死在他手上的人命何止千萬,你一點悲天憫人的心都沒有嗎?”
七月接過了瓶子。
陳行說:七月,你若死了,難保不會有第二個葉初雪。
她的人生已經這麼慘了,何必讓原先活得好好的姑娘也跟着她一樣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