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小劇場之共同度過
“來了來了,護士來了,寶寶出來了。”小來大喊起來,喊的已經衝到了門口。
抱着寶寶的護士看了他一眼:“徐徐家屬?”
“我是她弟弟。”他說著就想伸手接過護士手裏的孩子,“我姐姐呢,她怎麼還沒出來?寶寶是男的還是女的?不對不對,我姐姐呢?”小來跟只大頭蝦一樣竄來竄去的。
我走到護士身邊,看了看襁褓中的嬰兒,臉皺皺的,象只小猴子:“我是徐徐的老公。”
“順產,母子平安。寶寶6.5斤,現在要去洗澡,你一起去嗎?”護士問。
“小來,南音,你們倆個去。”我道,聽到母子平安四個字,我懸着的心落回了心底。
“我要在這裏等姐姐……我去,我和南音一起去。”小來垮下臉,跟在護士身後走了。
我坐回椅子上,默默的等着徐徐從產房出來。沒見到她。我這心裏始終是不安的。抬手看看手機,都已經快六點了。
又等了半個多小時,徐徐從產房裏推出來了。我趕緊起身,快步走到推床旁,她看起來累壞了。看到我也只是疲憊的笑了笑,然後就閉上了眼睛。
我跟着推床回到了病房,護士說產婦很餓了,讓我去買點吃的回來給她吃。我這才驚覺到我的疏忽,在休息區坐了那麼久。我竟然忘了去準備一點營養餐,也沒有給早就定好的月嫂打電話,月子中心那邊也該再確認一下情況。趕緊出了房間打電話,掛了電話后,南音先回來了。我便交代她去附近的餐館買點營養餐回來。
“寶寶呢?”徐徐睜開眼,着急的喊起來。
“還在洗澡,徐徐,辛苦你了。”我回到房間,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她看我一眼,咬着唇,望着天花板。我拉了拉她的手,這女人,小性子使得愈發的順手。我搖了搖頭,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累壞了吧。”我輕聲問。
“嗯。”她轉頭看我,“清池,你媽怎麼樣了?”
她這一提起,我驚了一下,徐徐在產房時,老諸好像有打個電話來,但我沒有接聽。我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老諸給我發了一條短訊來。
“下午四點五十三分,你媽走了。後事……你看該怎麼辦?”
我這才回了一條:“我知道了,一切事宜全由你作主,她名下剩餘的財務也全歸你所有。”
“走了。”我說。
“走了?”她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一直拼着口氣想見我。我今天去了,她也就沒有什麼遺憾了吧。”我淡淡道。
“清池。”徐徐拖長了聲音,“她好歹是你的媽媽,你不能這麼冷血。她走了,這後事什麼的。你是做兒子,你得去一趟吧。”
“不去了,我們寶寶才出生。她有諸醫生,諸醫生會處理好的。”我笑着對她說。
她獃獃的看着我。
我媽對我做過的那些事情,她毀掉了我和徐徐的人生。哪怕她死,我也依舊不能原諒她。她活着時,我勉強見了她一面。她死後,我也無需裝模作樣再去表孝心。
“徐徐,你不要勸我。”我拍了拍她的手。
她嘆了一口氣。有些消沉下來:“我當然是知道她可恨,只是死者為大,何況她是你的母親。天大的錯,走到這一步,你也該放下。”
我抬頭時,小來抱着寶寶和護士進來了。
“姐姐,姐姐,寶寶長得好可愛啊,你看這眉眼,多像你啊。”小來把小嬰兒舉到了徐徐面前。
徐徐伸長頭看了看:“這麼個小不點兒。哪裏看得出來像誰?小來,你抱給清池,讓他抱抱他兒子。”
小來把孩子送到我面前,我有些無措的起身,伸出手,那團軟乎乎的小不點兒就到了我手裏。他在使勁的嘬着小嘴兒,像是在找什麼東西吃。
“奶粉呢,現在產婦沒奶,先給寶寶調給奶粉喝。”護士吩咐道。
“奶粉,你們買奶粉了嗎?”徐徐叫起來。
“我去買,我現在就去。”小來往外沖,“買什麼樣的?護士,美麗可愛的護士,快告訴我。”
我抱着那小肉團看着手忙腳亂的小來,他比我還像個准爸爸。手裏的肉團兒突然就哇哇的哭起來了,我僵着手,放也不是,哄也不會,只能看着徐徐求救。
“好好抱着啊,那可是你親兒子。”徐徐躺在床上看着我的窘迫,她竟然幸災樂禍的笑起來了,“寶寶,你使勁哭。”
“別這樣。”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笨拙的騰出一隻手輕輕的拍着他,結果哭得更大聲了。
“我來。”徐徐見寶寶真哭了。趕緊就伸出了手。
我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到了她面前,然後放到了床上了,她將他輕輕抱在懷裏,輕輕的拍着哄着。
“寶寶的名字你到底想好沒有?”徐徐哄着孩子,抬頭又問我。
“沒。沒有。”我語塞了。
她翻了個白眼:“算了,我還是自己想吧。你出去走走,別杵在這裏,我看着生氣。”
我如獲特赦令,拔腿就往外走去。走到房門口時,徐徐又罵了我一句討厭。
兩天後,徐徐帶着寶寶和月嫂住到了月子中心。我這才算喘了一大口氣,本來想在月子中心陪徐徐兩天,結果有一台大型手術我必須到場,沒辦法,我只能跟只陀螺一樣又轉回醫院去了。
這天凌晨,我坐手術室出來,累得真想直接就地躺下來睡。但想着已經有一個星期沒去月子中心了,還不知道徐徐心裏怎麼腹誹我呢,再累還是得先去看看她。
換了衣服,我開着車離開了醫院。車到半路時,我敏銳的神經提醒我,有車在跟着我。我加快車速,後面的車也快起來。我減速,那車也跟着減。繞了七八條街,到底沒能把那車甩掉。
我心裏一陣發緊,這樣緊緊的咬着我,肯定是跟往事有關的。心裏的厭倦達到了頂點,我靠着路邊慢慢的將車停了下來。
然後我靠着座椅安靜的等着,不一會兒,一輛車停在了我後視鏡的範圍內。我看着一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從車上下來,嘴角扯起一抹冷笑,該來的總是會來,躲也躲不掉。
“叩叩。”他輕輕的敲我的車窗玻璃。
我搖下了車窗:“有事兒?”
“有一點兒。”他冷冰冰的,就像我欠他錢一樣,“我需要和你談談。”
我開了車門下了車,午夜的街頭,除了偶爾過往的車輛,真是一個鬼影子都看不到。我就着行人路邊緣的路伢子坐了下來,我實在是很累。但不想讓他上我的車,也不想上他的車。
他猶豫了一下,走到我面前,直挺挺的站着。
“說吧。”我看着地板說話。
“你就準備做個好醫生,好丈夫。好父親了?”他居高臨下的看着我。
“是。”我簡潔道。
“那我為什麼要放你一條生路?”他冷冷道。
“現在,你後悔已經遲了。”我同樣冷冰冰的,世外桃源那一炸。我掉了下去,原以為又中了成祖的詭計,哪知等在下面的人卻是宋伯西。
宋伯西這個人是有野心的,我媽和他勾結,也正是看中了他的野心。他們兩個人聯手,將清瀾門攪了個徹底。要不是長天的保護傘在黨爭中敗北,羅叔借了這天時地利的時機,只怕清瀾門易主后,宋伯西就是老大了。
只可能人算總是不如天算,關鍵時刻,天不幫他們。
那日,羅叔的人悄悄進了山,半途就被宋伯西的埋伏擊了正着。大殿塌陷時。宋伯西便和我媽以及他那邊的人接上了頭。他和我媽是打算滅了長天,然後吞下世外桃源和清瀾門。
“李成佑沒死,對你來說始終是個隱患。”宋伯西蹲下來,他湊近我,一字一句,每個字都像惡魔一樣鑽進我的心裏。
“生死由命。”我淡淡道。
“杜清池。”他被我頹敗的樣子氣到了,推了我一推。
我往後仰了仰才坐穩:“說說吧,你現在的靠山是誰?”
“這個你別管。”他詭異一笑,“總之,比長天的保護傘還要厲害。能夠觸及的範圍更廣,能賺的錢,能享受的榮華也更多。清池,我需要你。”
“你準備給我什麼好處?”我問這些問題幾乎是機械,一如當年,亞桐對我威逼利誘,我也是這麼問的。
“你媽過世了,我任門主,你為副門主。”他一看有戲,蹲下來看我,“其他的事宜,等你回來,我們細細商討。我們需要制定一個更加森嚴的門規,而且,我們一定要想辦法脫離官方的控制。我仔細分析過了,清瀾門之所有垮,就是因為靠山垮了,所以它就垮了。這樣的依附關係實在太被動了,清池,你說呢?”
我看着路燈下的陰影發獃,想着剛才那台手術,明天下午還有一台手術。我現在應該早點趕去月子中心看徐徐和寶寶。然後回家洗澡睡個好覺,明天起得遲一點,吃個午飯就得趕到醫院去班。
我沒有雄心,更沒有壯志,不想名留千秋,更不想轟轟烈烈,我只想好好和徐徐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