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嗯？找我嗎？」雲開轉過頭，搜尋聲音的來源，看到一個穿着國中部制服，體態稍胖，跟她差不多高的學弟。

「對，我找你。」大男孩非常緊張，兩手搓來搓去，不知該擺哪裏。

「有事嗎？」瞪着眼前的胖小子，雲開確定自己不認識他。

「我叫向日陽，國中部三年甲班三十五號，家裏有五個人，我有一個姊姊，一個妹妹……」鼓足所有勇氣的向日陽決定立正，兩手貼在兩股間，用着最恭敬的姿勢跟雲開自我介紹。

雲開站在原地，愣愣的聽完他的家庭背景，不知道他說這些要幹嘛？

「兩個月前的十八號，我在體育館裏看到你表演芭蕾舞，從那天回家起，我的腦海就充滿你的樣子……」

喔！原來是跟她告白的。

有點搞不清狀況的雲開這才稍稍進入被少年愛慕的主題。

果然，這就是當才藝少女的好處，她會跟大姊一樣，收到愛慕的眼神，也不枉她咬緊牙根練舞。可為什麼大姊的愛慕者一號是學生會長，她的愛慕者卻是個胖小弟？

這未免也差太多了吧！命運，到底在哪裏出了錯？

瞪着面前的小胖弟，她不知該說什麼。

「貝學姊，我喜歡你。」拼盡所有力氣的向日陽總算把預備好的演講稿，說到最後一句話。

雲開沉默半天，直到舞蹈教室有人出來，似乎在找她，她才緩緩開口——

「你不是我的菜！」她沒有拒絕男人的經驗，所以講話很直率，直接把心裏的話倒出來。

「喔！我知道了。」站在她面前的向日陽，眨眨眼皮，微弱的嗓音似乎在發抖。

她覺得他有點可憐，但又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那……我回去練舞了。」

「學姊、學姊……」跑了兩步，又聽到叫喚聲從身後傳來。

「什麼事？」雲開轉過頭。

「我可以來看你練舞嗎？」雖然告白被拒，但向日陽還是想來看雲開練舞。

急着要回教室，又得應付小胖弟，於是雲開倒着走。

「可以是可以……」她的神情有點錯愕，想一下，還是答應他。

「怎樣？」感覺她話沒說完。

「不可以妨礙我們練舞，也不能告訴別人你是來看我。」這事，她不想被班上的人拿出來討論。

就算她因為有愛慕者被大家嘲笑，她也希望是個身材高挑的斯文帥哥！她想被笑得很幸福……

「好！」向日陽鄭重答應了。

「那麼……拜。」雲開露出和善的笑容，跟小胖弟揮手道別。

「拜。」沒想到可以跟學姊道別。向日陽傻了，站在原地，學着雲開瀟洒的手勢，跟她揮手。

雲開轉身，快步跑回舞蹈教室。

都過了十幾分鐘，她都還沒拉到筋，真是糟糕呢！

於是，雲開放學后的練習，就常看到小胖弟出現在舞蹈教室窗外，窺探裏頭的一舉一動。

時間一久，不僅學生們議論紛紛，就連指導老師也注意到這個小胖弟了。

「他是誰的弟弟？」看制服，應該是國中部的學生。指導老師這麼詢問舞蹈班的學生，但沒有人響應。

雲開站在後排，把眼神轉到不起眼的角落。

「那有誰知道他天天來看誰？」指導老師再問。

還是沒有人回答。

而雲開已有點心虛了，畢竟讓國中生在學校待這麼久，總是不大好……

或許，她不該答應讓他來這裏看她。

「我有看過他跟貝雲開說話。」有人舉手，明確提供線報。

一堆關心的視線便移轉到後排了。

「他只是問我廁所在哪裏！」雲開抬起頭，沒好氣的回答。

「喔！」指導老師點頭，表示了解了，「如果有人認識他，還是請他早點回家，不要在學校逗留。」

學生們紛紛點頭說懂了。

在練舞結束后，果然有熱心的人跑去跟向日陽轉達指導老師的關心。

只見他摸着頭，靦腆地微笑，沒有說話。

時間越來越晚，校園裏的人也越來越少。

特意待到最後才踏出教室的雲開，果然看到那個守在欄杆外的身影。

「你怎麼還沒回家？」她皺起眉頭，不大高興地邁開腳步，走到胖少年面前。

「我在等你！」看到她上前跟他說話，他露出驚喜的表情，畢竟他守着她的這兩個禮拜，她都當不認識他。

「國中生不可以太晚回家，家人會擔心。」她把指導老師擔心的事再說一遍。

「我有跟家裏講，他們都知道我會晚一點回去。」他凝視着她姣好白皙的側臉。再一次離她這麼近，他感覺幸福無比。

「這樣還是不行！你天天來，已經引起指導老師的注意了。」她根本沒想到他會天天報到。

「你說我可以來看你練舞的。」胖少年抬起溫潤的眸子，眼底有些委屈。

他只是看她跳舞，也沒做其他事啊！

「嘖！」雲開輕嘖一聲，覺得偶爾的心軟像在自找麻煩，「你這樣不行……你還是離我遠一點好了。」

「可你知道我喜歡你啊！」他還在為初次的心動據理力爭。

「那又怎樣？」她覺得這個胖小子很麻煩。

「我想靠你近一點。」這樣的距離總覺得不大夠。

「厚！」真煩耶！

「你不要討厭我嘛！我會很乖的。」看到她眼底的厭惡，脆弱的少男心有被撕裂的感覺。

看到小胖弟眼眶裏的淚光，雲開覺得自己很像壞人，不禁嘆氣，試圖跟他溝通，「我的指導老師已經盯上你了，放學后，你沒事在高中部逗留，是替我惹麻煩，你不知道嗎？」

「你是說不要沒事待在這邊，對嗎？」聰明的胖小子似乎理解高中部學姊的困擾。

「對！」她死命點頭。

「那我知道了。」向日陽點頭，同意自己不會沒事在舞蹈教室外頭晃。

「知道就好。」溝通成功，雲開終於鬆口氣，「沒事快回家吧！洗個澡就可以吃飯了。」

她和顏悅色地關懷愛慕自己的學弟。

「我肚子不餓。」話才說完，他的肚子就傳來咕嚕嚕的聲音。

「哈！還說不餓？」瞅了他一眼，她發現胖小子的兩頰泛紅，「走吧！我請你吃紅豆餅。」

她輕而易舉化解他的尷尬。

「我有錢……」可以請學姊吃。他囁嚅幾聲，但看到雲開銳利的眼神，就識相閉嘴了。

「就只是幾塊紅豆餅而已，男子漢大丈夫，不要為這種東西啰唆。」雲開大而化之地瞥他一眼。

「知道了。」向日陽點頭，快要樂歪了。

沒想到出糗，竟還有這種好事？他第一次跟學姊一起吃東西呢！今天是值得紀念的日子，一定要記下來。

「從明天開始，沒事不要過來喔！」兩人走向校門口，雲開還不時叮囑。

「好。」他用力點頭。

「很好，我喜歡乖小孩。」看他認真把她說的話記下來的模樣，她突然覺得他很可愛。

從明天起，沒看到教室外的熟悉身影，她會很無聊吧？

【第二章】

隔天，傍晚。

「咦呀？」換好舞蹈衣，從廁所出來的雲開，才走兩步路，就被隔壁運動場上奔跑的身影給嚇着了。

不是說不來了嗎？怎麼又來了咧？

雲開瞪着那個笨拙的身形，臉色不大好看，但又礙着身旁幾個走來走去的同學，還是忍下跑上前質問的衝動了。

還虧她昨天請他吃三個紅豆餅呢！竟然講話不守信？雲開氣到七竅冒煙，又怕被其他人發現「他們」的姦情，只有轉過身，抿住紅唇，重重跺腳，氣嘟嘟的走回教室。

托他的福，她被他鬧到每天看帥哥的優雅嗜好都不見了呢！

她心情沉重地拉筋、練舞，偶爾看到窗戶外一閃而過的奔跑身影，臉色更為陰暗。

時間在她心不在焉時，飛逝而過，等她發現時，天色都暗了……

她穿上外套，背上丟在角落的書包，走到教室門口，才發現向日陽已站在門外等她。

她感覺一陣無力，想罵又罵不出口，詢問的聲音有點虛弱，「你不是說不來了嗎？」

「你不是說沒事不能來？我‘有事’啊！當然能來了。」說著，他舉高了手中的籃球，示意他整個傍晚都在練球，跑得滿身大汗，累極了。

啥？還有這種說法？

她突然了解櫻桃小丸子聽到爺爺說神奇的話時，額上掛三條黑線，到底是怎樣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