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剛開始的時候,盛允楨還覺得這是不是她變着法子的又想出了什麼蠢辦法,可這樣的日子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他終於確定了,她不是欲擒故縱,而是真的想要避開他。

這樣的落差讓盛允楨有些難以接受。不過還沒等他想好要怎麼樣做的時候,突然收到了一封來信。信是他的昔日好友高士清寫來的,說他年底回京,到時候會帶着妻子來盛府作客,並拜訪他。

看着這封信,盛允楨陷入了沉思。思及高士清要來,盛允楨就滿心的苦澀,高士清的妻子就是白慕蘭。想想如今避自己如蛇蠍的虞靜姝,再想想以前同樣避自己如蛇蠍的白慕蘭,他鬱悶地嘆了一口氣。

可想想,畢竟高士清與白慕蘭都和他有同窗之誼,幾人都是打小一塊長大的,就算他對高士清娶了白慕蘭有點不高興,卻不能真的失禮,於是他只好讓春花去把虞靜姝請過來。

虞靜姝很快就過來了,可是她卻站在正屋的門口不願意進來。盛允楨很是鬱悶,要在平時,他肯定要想法子哄了她進屋,無論如何也要多留她在屋裏待一會,好讓他能仔仔細細地看一看她。可今天他又實在沒有心情,便揚了揚手裏的信,示意她過來拿。

虞靜姝猶豫了一會,終是進了屋,從他手裏接過了信,一目十行地看了。

「我的朋友過幾天要來咱家小住幾日,你安排一下吧。」盛允楨有氣無力地交代道:「也不是多麼要緊的人物,隨便收拾間屋子出來就行。」頓了一頓,他繼續說道:「她一丁點辣都吃不得,愛吃甜品、喜歡花卉,你佈置屋子的時候,讓人去溫棚搬幾盆鮮花過來吧。啊,對了,她喜歡沒有香味的花。」

虞靜姝看看他,又看看手裏的信,面露沉思。如果來客不是什麼要緊的人物,還用得着他這樣細細交代,說來人不吃辣,愛吃甜品,喜歡鮮花,而且還是不要有香味的花?

再看看手裏的信,信箋的落款上寫着兄高士清,可若真是個男子去別人家裏做客,恐泊也沒有那麼多的講究,只是高士清在信上說,會攜妻同往,恐怕盛允楨的意思,是要讓她照顧高士清的夫人吧?

盛允楨見虞靜姝久久沒有說話,不由得心生黯然。

「你去休肩吧。」他低聲說道:「這事並不重要,你有空的時候過來問一下就成,別耽誤了你自己的事。」

聞言,虞靜姝自嘲地笑了笑。她還有什麼事情可耽誤的?日日忙碌,不過只是想讓自己不要閑下來亂想罷了。

「是,妾身聽夫君的吩咐。」說著,虞靜姝便將高士清的信還給了他,然後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看着她謹小慎微的模樣,盛允楨不禁撫額。以前那個愛笑愛說、活潑嬌俏的她,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問題到底出在哪裏?

對虞靜姝來說,替高士清夫婦收拾屋子又不是什麼難事,反正她現在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了,所以她先跑去問了問嫂子林氏,關於高士清與他夫人的事。

林氏告訴她,高士清原也是京城名流,只是家底不如盛家,後來他考了進士,外放做官去了。高士清的妻子白慕蘭是個名門貴女,兩人成親大半年了,這次高士清帶着妻子趁着年底趕回京城,應該是進京述職來着。

白慕蘭?虞靜姝很敏銳地覺察到這個白慕蘭很有可能就是她初識盛允楨時,他嘴裏所說的那個今生無緣的姑娘。想着嫂子林氏與白慕蘭同為京城四大家的姑娘,虞靜姝又打聽了一番白慕蘭的喜好,果然從林氏那裏知道了白慕蘭不吃辣,愛吃甜品,還喜歡不香的花等等訊息。

從林氏那裏告辭出來以後,虞靜姝很肯定,盛允楨心心念念的女孩就是白慕蘭了。她獨自去了小花圜,坐在涼亭里,任由冷風吹拂着自己,不想動,也不想說話。

自從意識到白慕蘭就是盛允楨喜歡的女孩以後,也不知為什麼,她覺得自己的心口悶悶地疼,似乎還有些呼吸不順。以前她千方百計地想要打聽盛允楨的心頭愛到底是誰,卻求而不得。如今她再也不想知道他喜歡誰了,偏偏這個人又即將出現在她眼前。

而讓虞靜姝感到既心煩又心疼的,其實與白慕蘭無關。畢竟白慕蘭已經成為了別人的妻子,自然不可能再和盛允楨有什麼。虞靜姝只想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口會這樣疼?

怎麼會這樣呢?當初她搬到西廂房來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今生今世再也不會奢望他會喜歡她、會待她好,她只想待在盛府里好好養老啊。

可現在白慕蘭還沒出現,她就已經被這個消息給弄得心神不寧,那以後怎麼辦呢?她已經降為妾侍,若是將來盛允楨還會另娶,他會娶個什麼樣的女子進門?他娶了新妻子以後,那她該怎麼辦?

想到這,虞靜姝只覺得像有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地捏住了她的心臟,令她難受到根本無法順利呼吸的地步。她怔怔地坐在涼亭里,直到寒風將她面上的淚痕吹得生疼,這才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然後慢吞吞地回了小院。

很快就到了高士清與盛允楨約定的這一天。

虞靜姝早早地起來,本來準備好好梳妝打扮一番的,但轉念一想,她打扮得再漂亮又有什麼用?根本就不會有人關心她打扮得好不好看。最終,她穿了件八成新的衣裳,淡淡地上了個妝,佩戴了幾件小巧又精緻的首飾也就罷了。

很快,春花就過來回話,說公子請少夫人去二門處迎一迎貴客。

虞靜姝去了二門處。遠遠的,她看到盛允楨陪着一男一女朝這邊走了過來。只見男的着一襲藍衣,高大、俊俏,女的則穿着鵝黃色的裙裳,顯得特別溫婉、可人,想必那就是高士清與白慕蘭了吧?

盛允楨引着那兩人走到了虞靜姝的跟前,先向她引見高士清夫婦,「靜姝,這位是高兄,這、這位……」他指着白慕蘭,卻不知道要怎麼說下去了。

雖他沒有明說,但其他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他稱呼高士清為兄,那麼白慕蘭就理所當然地應該是嫂。可依着他對白慕蘭的執念,這個嫂字,恐怕是難以說出口的吧?

虞靜姝只覺得心口悶悶地疼,卻忍不住偷偷打量着站在高士清身旁的那個穿着鵝黃色裙裳的溫柔女子,只見她生了一副圓盤臉,容貌只是清秀,卻自有一股難以言喻的雍容氣度,且面上恰到好處的笑容讓人不禁心生溫暖,教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盛允楨戛然而止的引見,只是讓虞靜姝有些不安,但高士清與白慕蘭卻並不以為意。白慕蘭上前一步,笑盈盈地握住了虞靜姝的手,說道:「你叫我嫂子就成,若是衝撞了你們盛家的大嫂子,那麼喚我的名字也成。我娘家姓白,小名慕蘭,還不知怎麼稱呼弟妹呢?」她笑容溫暖,語調不緊不慢,聽着就讓人心生好感。

「見過高兄,見過嫂子。我娘家姓虞,小名靜姝。」虞靜姝朝二人行了個端莊的福禮,也笑道:「二位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夫君已命我擺下了接風宴,二位這邊請吧。」

高士清與白慕蘭交換了一個眼神,忍不住露出了笑意,聽說盛允楨的妻子虞氏是個農家女,想不到這虞氏竟生得這般美貌,且談吐不羈,氣質如此高雅又端莊。

「那就有勞弟妹了。」白慕蘭拉了虞靜姝的手,兩女走在了前頭。

虞靜姝大大方方地在前頭引路,又親親熱熱地與白慕蘭聊天,還關切地問候白慕蘭路上辛不辛苦,回京之後有什麼打算什麼的。

跟在後頭的盛允楨明顯有些心不在焉,高士清問三句,他只答一句。接下來,盛允楨全程都有些不在狀態,他整個人怔怔的,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全靠虞靜姝一人熱情地招待,才不致於冷場。而她不俗的談吐、風趣的言辭、關切的態度也讓高士清夫婦如沐春風。

用完了接風宴之後,虞靜姝又親自將高氏夫婦送到了客院裏,吩咐侍女們好生服侍。

待回到虞靜姝和盛允楨的院子裏時,看到盛允楨正獃獃地坐在書房前的廊下,也不知想什麼想入了神。虞靜姝也怔怔地看了他半天,可他卻一點也沒覺察。這讓她有些難過,心口處似乎又開始隱隱作痛,她只得一步一步地挪回了屬於她的西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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貶妻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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