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蛙兄啊,在這裏這麼久,是不是今天最快樂?」
石蛙沒回答,倒是崔勝威臉色驟變,嚇傻了。
「你幹麼?喂!」
只見徐明靜踢掉鞋,開始努力要爬上大石蛙。
「快下來,很危險!」石頭那麼滑,這女人竟然手腳俐落地瞬間攀上蛙頭,跨在蛙背上仰望夜空。
「哇——空氣真好,你也上來。」
他開始有些後悔讓她喝酒了。「不要幼稚了,快下來。」
「很幼稚嗎?唔,那我下來。」
「等一下!」嚇死他也,她竟然直接往旁邊跳下,他趕緊衝上前去接。
「反應很快喔。」徐明靜落在他懷裏,咯咯笑得像小孩。
「心臟都快被你嚇停了。」
「這樣看你很帥欸。」
「這樣看你也挺美。」
兩人笑得憨傻。
「不重嗎?還不放我下來?」
「然後你又要去爬青蛙嗎?」
「青蛙很好爬。」
「不要這麼愛爬青蛙,爬我吧,我比青蛙帥。」
「是,你最帥了。」徐明靜嘟起嘴。「親親。」
徐蘿莉來了,喔買尬,興奮死了。瞧瞧,喝醉的她超可愛。
崔勝威抱着她,低頭吻她。
戀愛就是這樣吧?什麼都可愛、什麼都美、什麼都好笑、什麼都是甜的,這就是戀愛好滋味。而忘卻痛苦的最佳辦法,也許就是開始複寫新的記憶。
結束最後一名學生的貝斯課,張娜英即將前往加拿大與母親會合。臨行前,她來向徐明靜道別。
「我還是沒辦法原諒你,但我他媽的不想就這樣離開。」
她們站在門前說話,一片烏雲遮蔽皎月,路燈映照着豐滿美艷的張娜英。
徐明靜站在屋前的陰影里。張娜英真是美麗性感,雖然口無遮攔、粗話連篇,她卻默默羨慕她率直的個性,她們倆個性差很多,也難怪過去張娜英會對她不爽。
即使面對熟人,她也不大講心裏話,遇到困難就悶着用自己的方式解決,才會發生先前種種遺憾事,導致團員們很受傷。
如果當初振宇哥選的是張娜英,或許就不會發生那樣的悲劇了。以張娜英的個性,說不定能駕馭他父母,就算不能避免衝突,肯定也會比她勇敢地克服困難。
「我決定出發前要和你說清楚!」早習慣徐明靜的沉默,張娜英自顧自地說個不停。「我承認之前硬將振宇哥的事怪在你身上對你不公平,但你太讓我賭爛了,像之前懷疑你私吞團費,你就該解釋啊,害我誤會下去,你以為我會爽嗎?而且——」
她看徐明靜纖弱的身子,覺得有些虧欠。「我要去加拿大了……大吉也退出、安古要出國,以後工作室怎麼辦?」
「放心,我已經找到新的貝斯老師,馬上就能來教課。」
這麼快?她爆氣。「你真是讓人喜歡不起來!」
徐明靜被吼得雙肩一縮,嚇到了。
「因為你說要去加拿大,我只好趕快找新的老師。」她又做錯什麼了?
「人一走茶就涼,但你是人還沒走就把茶搞冷。Fuck!」
又挨罵了,做人真難。
張娜英扒了扒頭髮,深呼吸。「算了,我放棄,你就是這死樣子不可能改。
喂,身為我最討厭的頭號情敵,咱們握手言和,好好SayGoodby——」
「好。」徐明靜握住她的手。「祝你到了那邊一切順利,過得很幸福。」
見到徐明靜真摯地對她微笑,張娜英顫了下,忽然哭出來,感性大噴發。
「我也是,我希望你幸福。對不起,因為振宇哥的關係,我一直嫉妒你,說了很多過分的話,但我現在不羨慕你了,以後你就只有一個人,我們都走了你怎麼辦?你這傢伙又該死的什麼苦都自己撐,你會好好的吧?我是不是太狠了——」
徐明靜呆住,她幹麼又哭了?情緒好無常喔,這就是感性嗎?
「怎麼回事?」一道黑影籠罩,刷地將徐明靜拉到後面。
崔勝威買了一大把鮮花來會女友,卻見到壞脾氣的張娜英衝著徐明靜哭。
「她是不是又欺負你?」他問徐明靜,後者搖頭。
「那她是在哭啥?」
徐明靜聳肩,她也不知道。
張娜英更不知道這是什麼狀況,看崔勝威握住她的手,還拽着一大把玫瑰,一副急着保護她的樣子。
「你們……在交往?」
徐明靜趕緊抽手,但崔勝威握得很緊,開口嗆張娜英。「對,所以以後再敢凶她你試試!」
「靠北咧,搞清楚,哭的是我好嗎?」馬的,白哭了,張娜英用力抹淚。看樣子徐明靜有護花使者,她是在可憐她個屁?「我走了。」
所以說人還是擔心自己就夠了,別人有別人的局啦。
看着張娜英離開,崔勝威問徐明靜。「你說了什麼讓她哭得那麼傷心?」
她推開他。「你少動不動就替我發言、動不動就在別人面前牽我的手、動不動就——」
嘴被他封住,玫瑰落入懷裏。
「動不動就衝動嗎?」他笑,愛憐地吻她。
不管,這女人歸他管,他超愛宣示主權的。
見過女友,崔勝威心情好,吹着口哨離開,走到私人停車場,見到一群人圍在路旁的雜貨店說話。
「清潔隊怎麼還不來?」
「真衰,死在我店門口,明天怎麼做生意啊?」
「我看昀,你先拿掃把把它掃進垃圾袋啦。」
崔勝威看過去,看見那群人之間的地上有一團黑黑的東西。
難道是……
他衝過去蹲下身,是明靜常喂的黑貓,伏在地上動也不動。
「是貓啦,死在這裏。」有人說。
「已經叫清潔隊了。」
「等等,還沒死。」崔勝威注意到它肚腹輕微的起伏,褪去西裝外套裹住它,急急沖往獸醫院。
徐明靜接到通知,奔進獸醫院。
老黑貓躺在診療台上,睜着空洞的大眼,奄奄一息。
「它已經很老了,腎衰竭,內臟也不大行了,不建議做侵入性治療,最好是讓它好好的走。」醫生說。*^大概還能撐多久?」崔勝威問。
「看這狀況頂多再撐幾小時,看是要讓它在醫院,還是要領回家。」
「它是流浪貓。」徐明靜難過地道。她臉色蒼白,看起來異常無助。
「我們領回家。」崔勝威握住她的手說。
他知道她怕貓,房東又禁止貓兒進屋,他決定把貓帶回他的住處。
在車上,徐明靜問他。
「可以嗎?」
「有什麼關係。」他駕着車往飯店駛去。「它都流浪那麼久了,至少死的時候舒服點。」
徐明靜回頭望向後座,老黑貓又臭又臟,老殘的身體散發著死亡的腐敗氣息,但他昂貴的西裝外套卻溫柔地裹住它。
她看向身旁的男人,心裏好感動。
崔勝威將老貓抱入屋裏,又讓徐明靜在客廳地上鋪了條浴巾,再將貓兒輕輕置於其上。
他找來線香點上,回過頭,看徐明靜不知所措地蹲在貓兒面前望着它。
不好,她心情很複雜。振宇哥最疼的貓兒也要去見他了嗎?
「我想睡在這裏。」她躺下與貓兒對望,一直都不敢摸也不敢抱抱它,至少要在它離開前陪着它。
「好,我們都睡這。」他在貓兒的另一側躺下。
他們一左一右躺在貓的兩側,都沒說話,客廳靜得能聽見牆上掛鐘的滴答聲。貓兒的呼息越來越緩,身體的起伏也越來越不明顯。
清晨,徐明靜還沒睡,她看貓兒圓圓黑黑的眼瞳逐漸失去光彩,想到它每一次熱情靠近,渴望地糾纏討摸,她卻——
心揪緊,看它忽然異常地睜大眼,像臨別前夕的最後一瞥。
要走了?以後再也見不到它了?
她急了,終於忘記害怕,伸手握住貓的前爪,將貓掌握在手心裏,感覺小傢伙逐漸冷去。
她目光閃動,與它相視。對不起,這一世為你做的太少了,都沒讓你好好的撒嬌,原該我。
貓兒似乎明白她的想法,終於,黑瞳失去光彩,身體逐漸僵硬冰冷。
死別是這麼討厭,她的心像被撕裂。
崔勝威站起,走到她身後躺下,將握着貓掌的她輕擁在身前,給她支持的力量,傳遞着無聲的安慰。
「沒關係,它不痛了。」他在她耳邊低聲說。
她傷心地望着黑貓,還不肯鬆開它的腳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