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他想遊走天涯，四處打工，吃盡四海美味的心愿呢？似乎在很久前就消失了。

在他遇到某個頤指氣使的小女人時，就遺忘了。

然後呢？

他忘了，並不代表這世界上的其他人忘記他，容忍他停滯在一個跟未來無關的地方。

那麼她呢？

他離開她，她也無所謂，繼續找別的男人服待她？看她的臉色？

看在商家這麼有錢的份上，應該還是有男人願意受這氣，然後陪她，日夜相隨為她便順理成章忘了他？

想到這兒，一把無名火在田翼心裏燃燒着。

她已是他的人，他怎能忍受這種事發生產

怎麼能？

「嘰咕、嘰咕……」

萌萌斜坐在地毯上，表情柔和，膝蓋上放着一本書，但她也沒認真看書，反而伸出一隻手，逗弄兩隻小愛狗的下巴，嘴裏發出輕柔的噪音。

「嗚……」小狗們趴在地毯上，兩眼微眯，享受女主人的撫摸，好不高興。

一人兩狗，開心地享受午後優閑的氣氛。

再過一個禮拜，大學就開課，她便不能這麼懶散，每天在家逗狗、看演唱會錄影帶，練習說韓語了。

「想吃下午茶嗎？」田冀的問題從身後傳來。

趴在萌萌身旁的小狗看到「飼」主，即刻彈跳起身，活潑飛竄到他身旁，吐舌頭，搖尾巴，眸底滿是討好的神情。

「你們呢？肚子也餓了嗎？」田翼露出爽朗的笑容，開心地摸摸它們的頭顱。

「呿！卑鄙小人。」沒想到愛犬看到田翼，馬上變節。萌萌惡狠狠瞪了搶走狗兒注意力的男人一眼，「阿薩姆紅茶就好，其他的都不要。」

穿着圍裙的田翼，替她把瓷杯斟上八分滿。

小狗在他身旁繞圈圈，似乎在提醒他，別忘記它們。

田翼從口袋裏掏出狗餅乾，放入它們專用的盤子。

「汪！」小狗們很開心，湊在食盤前狂吃。

「你在我這兒哪時變得這麼客氣？一起喝啊！」萌萌瞄了杵在身旁的男子一眼，緩慢品嘗着香醇不澀的紅茶，潤口。

「我要離職了。」他放在舌尖的話，便這麼彈出了。

「啥？為什麼？」是福利不好？還是薪水不夠高為他想另謀高就？萌萌的腦袋都是問號。

「我原本就不是廚師，家裏還有工作等我回去。」田翼淡淡說明。

「喔！對喔！你的老家在哪裏？」她這才想起來，自己似乎不了解他，連他從哪來都不知道。

「倫敦。」田翼兩顆漂亮的玻璃眼珠沒從她的臉上離開。

「喔喔！那裏有什麼土產啊？」萌萌偏着頭，開始思考倫敦有什麼特殊的名產，「好像是泰迪熊的家耶！還有伯爵茶？錫蘭茶？色澤區潤的骨瓷餐具？記得寄一些來喔！」

聽到她沒心沒肺的回應，田翼氣到差點吐血。

「我都要離開你了，你不覺得難過嗎？」他差點把這個以自我為中心的驕縱大小姐抓來打屁股。

他怎以為她會為他的離開難受？太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更何況，新的學期將要開始，新的人事物將注入她的生活，她會忙到沒空思念吧？

「嗯……還好吧為你原本就是外國人，時間到了，自然要離開，不然就是非法居留了。」萌萌再喝一口茶，完全消化田翼即將離去的消息，粉嫩的臉蛋看不出有任何的留戀與不舍。

好，算你狠。

依她平常高傲刁蠻的姿態，他早猜到她會有什麼反應，但真正聽到她的答案，仍會氣到顱內出血。

雖然抬出家世，沒有得不到的女人，可他並不想要這樣啊！鬱悶。

很好，給他記着，他會記住她現在的樣子……

「別讓它們吃太多餅乾，省得晚餐吃太飽。」萌萌把視線調回目前最疼愛的小狗身上。

「知道了。」苦命的男僕兼廚師兼親密床伴，淡淡回應。

干不來虐般小女人最愛的小動物，讓她流淚，藉以出氣，他只能無親自己傷痕纍纍的心，抱起好命的狗見，把它們帶到浴室洗乾淨。

算了，當一天和尚，敲一天鐘，都做那麼久了，他也不介意再替她服務一次，反正這種時候有限了，再過幾天，他也無法再幫她做這些事了。

再疼她一次吧！

「噢……」他要走了？萌萌不自覺嘆氣。

沒想到他要離職，她還以為他會多待幾年呢！從沒想過這個膽大妄為的男子，會從她的身邊消失……

萌萌沉默地注視着田冀的背影，表情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輕鬆。

他回英國，會去幫別的女人提手提袋嗎？一個讓她不高興的疑惑，突然載入她的腦袋。

算了，如果他想那麼做，就去做好了，反正想幫她提包包的男人多的是，而被他提包包的女人，她沒看到，也就算了。

像他這種平凡男人，街上隨便一抓就一大吧，爺爺和爸爸不會喜歡的，而她也不可能嫁給廚師的。

他們門不當、戶不對，根本沒機會結婚。

他就這麼離開了也好，省得他們膩在一起太久，她會捨不得他，做出丟臉的選擇，那就糟了。

她不想像生母一樣，最後貧稿交迫，死在租來的房子裏啊！

果然，每天陪她玩耍的男人，在某天早晨，就這麼不見了。

田翼沒有跟她告別，她也覺得他的消失理所當然，所以沒有特別跟女管家追問關於他的行蹤。

大學也開課了。

在新的環境，相貌美麗又家境富格的萌萌，順理成章得到眾人的注目和男同學的喜愛，但她早習慣被捧在手心上，也不覺得特別開心，只依照教務處排的課表，每天上下課，準時回家。

新同學來邀請她，或者繫上辦迎新活動，她也不想參加，只是懶懶地窩在家，聽音樂，陪小狗玩。

「你不參加慈善餐會嗎？」商曜日帶着新婚妻子，巧遇沒精打彩的妹妹，順道詢問。

「下次吧！我還有功課沒做完。」萌萌揮揮手，祝兩人玩得快樂。

「好吧！」商曜日拍拍小妻子的手背，與她相識一笑，就像摟着得來不易的珍寶，愉快地往外走。

「厚！幸福喔……」目送兩人的背影，萌萌的嗓音虛弱，引不起一絲漣漪。

她現在連嘲弄家人都提不起力氣，更別提把商家書房當自家廚房的言徵人，她看到捧着大把檔案夾的他，直接把他當成隱形人，連招呼都沒打，就擦肩而過。

「你怎麼了？」言徵人特地攔住她，眼底充滿擔心。

「沒啊！」她只是懶得說話而已。

「沒在生我氣？」裡外都周到的言徵人，看到向來生龍活虎的小女人變成一條蟲，總是要問清楚。

「你有做什麼事讓我不痛快嗎？」反倒是萌萌疑惑。

「沒有。」他確定。

「那不就得了。」萌萌俐落地轉身，快步往二樓起居室走。今天約了高中時期的好友，跟她們聊聊，或許她會有精神些。

言徵人擔憂地凝視着她的背影，沒多說話。

萌萌走入起居室，兩個好友正坐在沙發上，觀賞帶來的演唱會DVD。

平面電視上，不斷播放韓國男子團體載歌載舞的身影，現場氣氛熱絡，熟悉的能律盈滿整個空問。

「歐巴！歐巴！」粉絲廣大迴響。

三個大女孩並肩坐着，一邊舔着巧克力冰筒，一邊對偶像的穿着評頭論足。

萌萌單手撐着下頓，兩眼無神，擬視着熒幕里的男人，她的神采不如DVD里的粉絲那般雀躍。

「他們又要來台灣了，你票買了嗎？」向筱竹咬着小挖約詢問。

「沒有。」萌萌意興闌珊地丟下手中的冰筒，懶得多吃，省得胖了又要再減肥，太麻煩了。

「為什麼不買為你不喜歡他們了？」夏美覺得神奇。

以往這種售票演唱會，萌萌總是跑第一的，還會賣掉好不容易搶到的票，去換位子更好的黃牛票。

「再怎麼帥，也會有看膩的時候，歌唱來唱去，差不多都是那幾首，我看DVD就夠了。」萌萌聳聳肩，眼底沒有特別的神采。

向筱竹強調，「演唱會原本就是這樣啊！我們要看的，是他們的人。」

聽歌、看舞、買周邊商品都是附加的。

追星的本質原本就是貪看相貌美麗的人，想靠近他們，彌補自己現實生活中所欠缺的遺醋。

「是啊！所以我陪你們看DVD。」萌萌講得好像跟她都沒有關係似的。

聽到她的話，夏美和向筱竹很詰異，轉過頭，面面相覷。

「唉……」真無聊！萌萌又嘆口氣。

現在她再怎麼看韓國偶像團體，也不會有人在她身後生氣，跟她翻臉，找她吵架……

她開始覺得「追星」這個活動，不怎麼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