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晚上八點鐘，葉素棋回到跟同學合租的學生套房。

這是專門租給學生的雙人套房，什麽東西都是兩份，兩張單人床、兩張書桌、兩個衣櫃、兩個書架。房間約十坪大，雖然活動的空間較小，房間內塞了滿滿的東西，可學生嘛，大多時間都在學校，不然就是打工，住的地方能睡覺就行了，不需要太過舒適華麗。

也正因為兩人同住，平分房租、水電費等，所以在開冷氣時，都要先經過對方的同意，要在對方都在家的時候使用空調，這樣才不會造成爭執。

「開！我也好熱！」恬恬也覺得熱得受不了，「總算搞定陳老師，我們專題進度又趕上了。素素，你也太強了吧，居然找到了專題的Bug，好在及時修正，不然照這樣做下去，到口試時我們都不會發現，那天老師肯定會搞死我們。」她吐了吐舌頭，想到有大刀之稱的專題指導老師，就忍不住露出怕怕的表情。

葉素棋放下重重的專題資料，坐在自己的電腦前喘息，十分鎮定地說道：「不是我強，只是正好看到，我前陣子常常Meeting沒到，耽誤到大家的進度，就想多做點事情補償一下，恰巧在整理資料的時候發現的。」

其實是上輩子的經驗，讓葉素棋提前知道專題有一個大Bug，而且正如恬恬所說，到口試前都沒有人發現，當時整個小組已經因為葉素棋負責的部分延誤進度而有口角和小分裂，在口試時又被教授們指出大Bug，導致全組的心血泡湯，專題必須重新再來，葉素棋和所有成員確定延畢。

本來大家都是繫上名列前茅的佼佼者，為此心生不滿、撕破臉面，葉素棋跟恬恬之間的裂痕也是從那時開始，恬恬責怪她在愛情上的比重太重了，重到沒有意識到目前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是學業和畢業後的未來。

當時葉素棋並沒有理會恬恬的忠言逆耳，還覺得恬恬是嫉妒她愛情得意。當她第一次被尚埕打傷進醫院，恬恬流着眼淚要葉素棋清醒，離開尚埕，可她出院後，尚埕一求，她便馬上回到尚埕身邊，從那之後，恬恬便對她關上心門，不再理會她了。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她是那麽的驕傲自信，不聽人勸又執迷不悟，非要撞得頭破血流才會醒悟，過去她傷害了多少真心為她好的親友，只對尚埕好，但尚埕卻用無數的背叛、傷害來回應她的付出。

「這種小事情只要時間充裕，我們組裏誰不會發現呀，就算這次我沒抓出那個Bug，下次換你整理的時候，你也一定會發現的。」葉素棋不認為那是自己的功勞，她只是剛好比別人多了那麽一點「經驗」。

「哇啊。」聞言，恬恬像看見新大陸一樣，驚訝的看着葉素棋，「素素，小潼姊和海棠姊說的沒錯耶，你真的變溫柔變可愛了，這樣的話，你以前是絕對不會說的。」因為常看葉素棋打電動，葉素棋又常提起，恬恬對林海棠和溫欣潼不陌生，甚至也在她們用語音閑聊的時候說過話。

「好啊，你的意思是我以前不溫柔不可愛羅？」葉素棋作勢捲袖子。

「是不可愛，還有點討厭，啊！住手！哈哈哈哈哈哈—」

葉素棋猛地撲了上去，開始搔她癢，恬恬也沒在客氣，立刻回手反擊，兩個女孩在房間裏你追我跑，嘻嘻哈哈的玩鬧起來，直到恬恬笑到直喘氣，拿着換洗衣物躲進浴室里才告一個段落。

葉素棋沒搶到浴室，她回到自己書桌前打開電腦、連上網路，登入了RC語音，照例來到溫欣潼和林海棠的會員專屬聊天房間。

「海棠姊、小潼姊，我討論完專題回家了。」葉素棋直接開Mic發言。

「嗯嗯，回來啦？面試的怎麽樣？」正在打副本的林海棠分心詢問她面試的結果。

昨天葉素棋就告訴兩位姊姊，今天一整天她行程滿檔，早上十點面試，下午一點有課，晚上還要討論專題，所以到家會很晚。

在學業上，兩個姊姊不擔心她，但很擔心她找不到合意又能支付她生活費的工讀。

喀答喀答喀答—林海棠那裏傳來按鍵盤的聲音，葉素棋聽了不禁微笑。

「我跟人事主管談，時薪給一百六，供餐，明天開始上班。」葉素棋說明今天暑假工讀的面試結果。

她應徵的是美式餐廳的服務生，一天工作約七小時，排班制，時薪很不錯，小費還能自己全拿，葉素棋估計這個暑假打工賺的錢，夠支付自己下學期的生活費了，活到寒假沒問題，加上下學期的家教，再兼一個短時間的打工，學費就綽綽有餘了。

「薪水聽起來很好，但你沒有做過服務業，OK嗎？做餐飲很辛苦的。」林海棠聽了之後關心地問。

葉素棋在學生時期只做過學術類的工讀，不然就是家教，以及超級市場倉管這些不需要應付人的工作，但前世因為延畢，需要錢支付重修的學分費、生活費以及房租，再加上跟尚埕交往後很快就出現了經濟危機，迫切需要金錢，她一個什麽經驗都沒有的大學生也只能去做她最討厭的服務業。

放下她的自尊，拉下身段，微笑面對陌生的客人，不時被老闆罵、被客人刁難，一點又一點的磨掉她全身的銳利和傲氣。

但現在，葉素棋不會再給自己設限，累積就業經驗對她畢業後找工作有很大的幫助，而且有了前一世的經驗，她會少走很多彎路。

「就是沒有做過才想去試看看，不然我老是做些輕鬆簡單的工作，待在舒適圈裏會沒有競爭力，就當磨練吧，明年就要畢業了，也讓我的履歷好看點。」葉素棋三言兩語解釋了她選擇這份工作的原由。

「聽你這麽說我真的很為你開心，覺得你長大了，正面思考很好，不怕吃苦更好。」林海棠聞言忍不住誇了她一句。

葉素棋很開心，要知道在外商公司當主管的海棠姊可是不輕易讚美人的。

「我徵人時，最討厭那些吃不了苦、大學期間沒有打工經驗的。」林海棠又說。

葉素棋同意這點，還想要多說兩句話，結果卻聽見—

「超柔，火出了要閃，你沒看見嗎？」林海棠冰冷的指責帶着火藥味，「別以為我跟素素講話就沒看見你犯錯，我沒提醒你就不會閃啊？」她的帶團氣勢可不輸人。

「海棠姊，你們打本，我先不吵你們，我去下面小房間掛着等你們打完再聊。」葉素棋知道打本需要專註力，也就不多話，說完便跑到下頭的小房間發獃。

「現在要干麽呢？」葉素棋手握着滑鼠，漫無目的瀏覽網頁，一邊自言自語着。

「上遊戲。」

以為掛網的小房間裏沒有人在，突然出現聲音，葉素棋嚇了一跳，也才發現她麥克風沒有關，剛剛的話都被聽見了。

這下臉丟大了！

「成淵，你在啊……」她深覺尷尬，就算對方看不見，人也不在她面前，她仍然覺得很羞恥。

「嗯。」成淵輕應一聲當做回答，沒有嘲笑她，態度一如以往，正經八百的。

「……我以為你掛網。」葉素棋訕訕地編了個藉口，不敢說她其實根本沒發現。

「沒。」成淵很快否認，頓了一下又說道：「我在蹲奇龍。」

「哇喔。」葉素棋驚呼。

奇龍是遊戲中SR級的特殊寵物，除了有前置任務之外，最變態的是要花大量的時間巡地圖，而且據說出現的機率極低，得到奇龍的玩家還會有一個特別的稱號和成就，可惜十個伺服器至今沒有人能撿到這隻寵物、得到成就。

「素素，快上線。」成淵繼續催促。

「干麽？」

「沒出奇龍，出了羽霓雀。」

羽霓雀，比起奇龍來說，獲得的難度大概只有A++左右，但雪白漂亮的羽霓雀非常受女性玩家歡迎，大家都在搶，一寵難求，以前到棄游前，葉素棋都沒有拿到這隻她一直很想要的夢幻寵物。

「我馬上上線！」已經熄了很多年的遊戲魂重新在她體內升起。

因為太久沒有登入，葉素棋想不起來以前的密碼，試了好幾次之後才登入。

「我上了、我上了，太久沒有上線，都忘記密碼，現在上線了……」看見自己英姿颯爽，拿着打狗棒虎虎生風的帥氣女角，她有點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