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小乞丐
這是一個大約十五六歲的少年，頭上歪戴着一頂黑黝黝的破爛皮帽，臉上手上全是髒兮兮的黑泥，根本看不清本來面目，手上拿着一根油光賊亮的雞腿，嘻嘻而笑，潔白晶瑩的牙齒狠狠地在雞腿上啃了一口，不住的咀嚼着，一雙眼眸極為靈動，滿是狡黠的光芒。
雖然只是站着不動，但是身上卻散發出一種奇異的氣勢，不是那種類似絕世強者的霸道，也不是能夠壓得人挺不起腰的窒息，而是一種討人喜歡，讓人忍不住要幫助他的感覺。
黑臉漢子臉色一變，他手上有多少力量自己最清楚，這一馬鞭下去固然不至於出人命，但也足以讓人皮開肉綻，而眼前的少年居然硬生生地用血肉之軀接住，而且看起來還遊刃有餘的模樣，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朋友，既然知道我們是丞相府的人，還望高抬貴手。”
所謂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頭，這個黑臉漢子卻不是一根筋直到底的夯貨，知道對方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存在，就連口氣也變得客氣起來，並報出自己的後台，相信一般人看在丞相府的面上，多少應該給點面子。
那少年微微一皺眉，“丞相大人日理萬機，愛民如子，可惜對下人管教的不夠啊。”
“切，這小娃娃口氣真大，居然敢說丞相大人的不是？”
“就是，當年丞相大人輔佐大王平定天下的時候，這小娃娃怕是還沒出生呢？”
……
周圍的百姓議論紛紛，不難看出他們儘管對丞相府下人驕橫跋扈有些不滿，但是更多的，卻是對丞相本人的敬畏和感激，頓時也令楊戰開始對這位丞相大人產生了一絲興趣。
對於百姓們的冷嘲熱諷，少年臉上閃過一絲委屈，“我沒說丞相大人不好，而是……”
不知道為什麼，楊戰看着眼前這個少年格外的順眼，想到他是為了幫自己才被人嘲諷的，連忙上前解圍。
“他還是個孩子，俗話說童言無忌嘛。”接着話鋒一轉，“不過這些人當街就敢隨意打人，丞相府的顏面倒也被敗壞了。”
說著，冷眼瞪了這些下人一樣，隱藏在身上的氣勢微微露出一角，令這些下人們頓時如墜冰窖，開玩笑，等同於金仙一級的武者即使只是萬分之一的力量，也足以令凡人驚駭萬分。
不過由於楊戰控制了力度，除了這些下人們，其他凡人根本感覺不到異樣，充其量只是周圍的空氣溫度似乎下降了一些，倒是那個小乞丐眼中卻閃過一絲古怪的光芒。
一場衝突就這樣消弭於無形，帶着無限的敬畏和惶恐，丞相府的下人們灰溜溜地離開了，大概從此以後會變得聰明一點吧。
“喂，我有點餓了。”
小乞丐隨手將雞骨頭一扔，眼巴巴地看着楊戰，一雙大眼睛彷彿會說話一般，讓人不忍心拒絕。
“你不是剛剛吃完嗎？”楊戰無可奈何，只得帶着小乞丐來到一座規模不小的酒店中，誰讓他曾經也當過一段時間的小乞丐，對於這個少年充滿了親切感。
“兩位要來些什麼？”店中的夥計帶着職業性的微笑，熱情的招呼起來，只是當他看到小乞丐那破爛的衣裳和髒兮兮的臉龐，臉上不由自主的閃過一絲鄙夷的神情，“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本店可概不賒賬。”
“哼，有什麼好吃的儘管上！”感覺到夥計不屑的神情，少年頓時火冒三丈，狠狠地一拍桌子，指指身邊的楊戰，“看到沒，我家大哥有的是錢！”
“嘿，有性格，頗有老子當年的風範。”楊戰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要是一般人恐怕早就被小乞丐這種近似訛詐的行為翻臉了，但是楊戰卻反而覺得這人更是順眼了不少。
“是么？”夥計微微瞅了楊戰一眼，只見他身高八尺，相貌堂堂，不過衣裳很普通，怎麼看也不像什麼有錢人。
“切，本店是鎮上最有名的酒店，經營的都是上檔次的酒菜，不是甚麼阿貓阿狗能夠享用的起的。”夥計根本不相信楊戰有什麼錢，陰陽怪氣道。
“靠，看來這年頭也有狗眼看人低的貨色。”楊戰越發不爽，不過他倒也不至於和一無知的凡人一般見識，隨手從懷裏取出一大塊金子，扔在夥計面前。
“你說這金子夠吃一頓了嗎？”楊戰的語氣異常平淡，彷彿這不是金光閃耀的金子，而是路邊微不足道的石頭。
“夠，夠了……”夥計只覺得眼前已經完全被金光籠罩，就連口水都忍不住掉下來，開玩笑，像他這樣的小人物，又何曾見過如此巨款啊。
在這以貝殼作為貨幣的年代，金銀也同樣是公認的流通物，這塊金子的價值已經完全超乎夥計的想像。
“這，這位公子爺。”從不遠處走來一個滿臉堆笑的胖子，用充滿諂媚的聲音道：“小的是這酒店的老闆，下人愚蠢得罪了公子爺，簡直是有眼無珠，這頓飯小的做東，就當賠罪吧。”
說著吩咐下人準備酒席，深怕得罪楊戰。
對於老闆的行為，楊戰也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一想也就釋然了，這年頭商人的地位低下，看到自己這個能夠拿出如此巨款仍然不當回事的人，怕是以為他是什麼大人物吧。本來這個夥計狗眼看人低的模樣甚是令人討厭，楊戰掏出來的金子不過是用法術幻化出來的，其實也就是一塊路邊的石頭，不出一刻鐘的時間就會恢復原樣，不過既然老闆開口請客，那就不吃白不吃，畢竟用法術騙凡人也不是甚麼好事。
要知道，修道者固然擁有凡人難以企及的神通，但是並非沒有限制，自從人族成為天地的主角，天道自然也會額外照顧孱弱的凡人，即使一些大神通者，也很少有人敢故意針對凡人，因為那會惹來無窮的因果。
天道浩蕩，因果難逃。
最先端上來的是類似饅頭一般的麵食，熱氣騰騰的，發出一陣陣誘人的香氣。
楊戰正要嘗嘗鮮，卻被小乞丐一把搶過來，不屑的撇撇嘴：“這玩意做的不夠好，便宜你這小傢伙了。”
說著丟給門外一隻可憐的賴皮小狗，那小狗撲上去大嚼起來，吃的甚是津津有味。
那個夥計微微色變：“可惜，可惜，本店的麵食用來喂狗，真是浪費啊。”
楊戰微微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這位小兄弟的氣量倒是不大，這夥計得罪他看來要吃點苦頭了。
“喂，你要不要也嘗嘗？”小乞丐一雙明亮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看夥計，彷彿在說“你其實和那狗是一類貨色。”
夥計臉色漲得通紅，他是很想好好教訓一下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小傢伙，但是他不敢，那個揮金如土的公子爺看起來似乎是個挺危險的人物。
接下來送上來的一些菜小乞丐倒是完全笑納了，對楊戰道：“一個人吃怪無聊的，咱們一起吃吧。”
小乞丐語音甚是清脆，就像一隻黃鸝在鳴叫一般好聽，身上隱隱還散發出淡淡的香氣，就像花而一般沁人心扉。
只要楊戰稍加註意，一點會發現眼前的這個小兄弟其實是個西貝貨，可惜這傢伙從小就是個修鍊狂人，加上前世三十多年，也是個連女孩子手都沒有碰過的超級老處男，此時他甚至覺得這個小兄弟有點娘娘腔的說。
由於夥計心情格外不爽的原因，所以上菜的速度也極為緩慢，楊戰這個“大款”倒還罷了，但這小乞丐一身破衣爛衫，還喜歡捉弄人，自然令夥計火大，直到楊戰親自催促，他才懶洋洋地將菜肴端上來。
楊戰從來不是甚麼好脾氣，但是也不會和凡人一般見識，不過那小乞丐可不同，看到夥計極為惡劣的態度，忍不住發作道：“你道我窮，不配吃你店裏的飯菜嗎？只怕你拿最上等的酒菜來，還不合我的胃口呢。”
夥計冷冷的道：“是么？你老人家點得出，咱們總是做得出，料想你也沒有吃過什麼像樣的東西。”
“是嗎？”小乞丐隨手從桌上拿起一瓶酒，輕輕抿了一小口，卻彷彿吃了毒藥一般，直接從口中噴了出來，大罵道：“我呸，這是什麼玩意？難道是馬尿？”
“切，你不會是第一次喝酒吧，這可是我們店裏的佳釀荷花酒，方圓百里誰不知道我們這裏的荷花酒是最好的。”夥計不屑道，在他看來這小乞丐完全是無理取鬧。
楊戰拿起酒瓶微微喝了一口，只覺得氣味清香，但是口感只是一般，度數更是低得嚇人，和他以前喝的烈酒簡直就是天壤之別，用他資深老酒鬼的話說：“這簡直是淡出個鳥來，豈是帶把的男兒該喝的？”
不過這酒雖然不符合楊戰的口味，那是也沒有小乞丐說的那麼誇張，難道他真的喝過更好的酒嗎？
“聽說過四季離魂酒嗎？由爛心草，腐骨丹，碧蛇鱗等等百餘種珍稀草藥配合百花精華煉製而成，喝下一口猶如經歷春夏秋冬四季變遷，讓人林連忘返，忘卻世間一切煩惱……”
一連串令人驚心動魄的名字，直聽得夥計臉色發白，那些什麼“爛心”、“腐骨”之類的東東，顯然是些見血封喉的毒藥，那玩意能夠釀酒？夥計不清楚，不過就算能，他也決無膽量品嘗，這小乞丐說的頭頭是道，看樣子真不想吹牛。
當然，夥計從未聽說過這些草藥，並不代表楊戰不清楚，那些東西根本不是世俗世界的東西，而是一些稀有的煉丹材料，就算是玉泉山上也只有極少數的幾種，玉鼎真人甚至常為煉丹材料難以湊齊而煩惱，而用它們來釀酒……
很好，很強大……這已經不是用奢侈能夠形容的了，這小乞丐究竟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