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她微啟紅唇,本來想將心裏的疑問問出口,但是話到嘴邊又忍住了,「是皇上召見民女,怎麼會問民女?」
樊天胤蹙起眉頭,睇着她,怒火在胸口燃燒,倏地站起身,繞過桌子,走向她,攫住她的手。
「做……做什麼?」
「你還掙扎?」他緊握着她的手,掌心感受到她的柔荑是如此的柔軟與小巧,在觸碰到她的剎那,他才了解自己有多想念這個小傢伙。
「皇上想做什麼?放開我……這樣於禮不合……」
「什麼是於禮不合?拉着你的手就是於禮不合?那麼抱你呢?」
他彎腰,手臂從她的腰間伸到背後,將嬌小的身軀攬進懷中,當結實的身軀一碰上嬌軟馨香的身子時,那軟綿舒服的觸感立即點燃體內原始的渴望。
「放……放手!放開我……」宋蝶舞奮力的掙扎,但是環在身上的雙臂太過強壯,她完全撼動不了,從他身上傳來的體溫熨燙着她,不讓她忽視他的存在。
「你究竟在氣什麼?」
「請皇上放手……放開!」她屏住氣息,蓄積力量,一把推開他,然後倒退好幾步,喘着氣,紅着臉,直盯着他。
她的抗拒,以及她將他視為猛虎走獸般逃離他身邊的行徑,讓樊天胤更加怒不可遏。
「跟朕來!」
他抓住她的手,大步往外走。
帶刀近身侍衛緊跟在後,幾名太監更是不敢離得太遠,十幾個人在迴廊上疾行,明眼人都瞧得出走在最前頭的主子臉色難看,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放開我!皇上……放開……你要帶我去哪裏?」宋蝶舞扭動手腕,試圖掙脫他的箝制,他卻反而握得更緊,緊到她感覺手掌因為血氣不通而腫脹。
他拉着她往大門走去,身形差一大截的她在後頭跟得又急又累,幾次踉蹌才讓他察覺到,隨後放慢腳步。
剛將馬兒從馬車上卸下的太監一看見皇上急匆匆的朝他走來,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事,嚇得雙膝一軟,馬上跪地,「皇上!」
「上去。」樊天胤攔腰抱起宋蝶舞,讓她坐在馬背上。
一群人看着,不禁倒抽一口氣。
「你要做什麼?我不會騎馬,讓我下去……」高高在上,陌生的視野讓她心生畏懼,想要跳下馬背。
「你給朕乖乖的坐着!」
他扯住韁繩,翻躍上馬背,坐在她的後頭,拉着韁繩的雙臂將她困住,無處可逃。
聽聞皇上怒氣衝天的從院落拉着宋蝶舞往大門走,正在御膳房張羅膳點的李公公片刻都不敢耽擱,馬上飛奔而來,正好看見主子坐在馬背上,一副要離開行宮的模樣。
「皇上!」
「李廷恩,告訴鄧瑞林,朕晚膳過後再召見他。」
「皇上,您要上哪兒去?奴才馬上命人備馬車……」
「不必了,朕許久沒騎馬了,想騎一會兒。」樊天胤毫不猶豫的拒絕,眼眸掃視貼身侍衛們,示意他們跟上。「駕!」
他甩了下韁繩,騎着馬快速奔離。
四位帶刀近身侍衛迅速躍上馬背,跟了上去。
草原氣候真是讓人捉摸不定,原本晴朗的天氣,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
廣闊的草原上矗立着一座氈帳,四名帶刀近身侍衛淋着雨,在外頭警戒、護衛。
樊天胤一行人在草原上騎沒多久便下起雨,初時只是小雨,所以他不以為意的繼續馳騁,後來雨越下越大,只好先找地方躲雨。
很幸運的,找着一座不知何原因而被遺棄的氈帳。
宋蝶舞站在角落,身上的絲綢衣裳還是在京城時的樣式,只在早晚天涼時加件肩坎,如此單薄的布料經過雨水的浸蝕,不僅貼合著她凹凸有致的身軀,也帶給她冰涼的不適感,雙手緊緊抱住微微發抖的身子。
氈帳中央有侍衛生起的炭火,至少溫暖了些。
樊天胤坐在爐邊,抬起頭,睞向她,「坐下吧!」
「你究竟想做什麼?」她蹙起眉頭,怒聲質問。
淋了雨的寒涼加上被強拉出來的不滿,以及對於自己必須隨着皇輦同行的原因,讓她再也管不了他的身分有多尊貴,直接宣洩滿腔的怒火。
他隨手拾起一根柴枝,扔進火爐里,「你渾身濕透,再不過來烤火,讓身子暖和,會得風寒。」
「我就算冷死,也輪不到皇上關心。」
他想再拿柴枝的手停在半空中,睨着她,「為什麼輪不到朕關心?喔噢,你認為能關心你的人是平煜?」
「對……對!」她仰起下顎,挑釁的說。
「因為你們『可能』成為夫妻?」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他楞了下,隨即咧嘴笑了,「是嗎?你認為朕會讓『可能』成為『一定』?」
這下子換她怔住了,滿臉錯愕的瞅着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別忘了,只要朕想要,沒人攔得住,也沒人阻止得了……難道你不怕朕賜死平煜?」他笑得更開懷,因為她的自以為是與不自量力。
「平大哥沒犯任何過錯,就算你是皇上,想賜死一個人也得有個理由。」
樊天胤站起身,朝她走近。
宋蝶舞下意識的後退,試圖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朕想賜死一個人,編派個罪名給他還難嗎?」
她退到氈帳深處,背部靠着一個腐朽的柜子。
他伸出手,將她困在兩臂之間,「隨便安個罪名,輕則發配邊疆,重則誅連九族,端看朕怎麼想。」
「你這樣有意思嗎?」她顰眉蹙額,大聲質問,「難道看着底下的人在你的手裏孱弱如螻蟻,就是你成為皇上的原因?就算與你再有交情,一旦需要了,還是可以狠下心的利用,哪怕那個人是我?」
「你認為朕會為了需要而利用你?」他諷笑的問。
「你我都明白,這次濟沁行,你要我隨行的目的是什麼,我只是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這一天,成為你為了國家社稷而運籌帷幄的一枚棋子。」
他強悍的攫住她的手腕,不容她甩開。「把話說清楚!」
宋蝶舞搖頭,不願說,以為自己不開口點明,就可以將這件事當成從沒發生過;以為蒙在鼓裏,直到真相來臨時,就算痛,也就痛那一瞬間。
一旦先知道了,那麼痛將會是長長久久,永無止境,只要一想到,她就會怨。
所以她寧願自己直到被送進濟沁的皇宮裏,才確認他的心思。
可是樊天胤不如她所願,他要知道她究竟誤會他什麼,才會讓她這麼怨恨自己,而他不要這樣的誤會橫亘在兩人之間,尤其在他已經無法忍容自己再對她不聞不問,甚至是眼睜睜的看着她要嫁給別的男人之後。
「說明白,朕利用了你什麼?」
「你應該很清楚……」
「我不清楚!」他氣得連專屬的自稱都不顧了。
宋蝶舞看着他,因為委屈而蓄積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深吸一口氣,試圖讓心不那麼痛,然後緩緩的、冷漠的說:「你利用了我的信任,你讓我相信你口中的喜歡是真的喜歡,而不是有所企圖前的鋪成。」
樊天胤忍不住發噱,笑意卻不達眼底。
沒想到他的真心在她的眼裏成了有所企圖……當他處處為她着想,為她思索着將來,努力不讓她陷入那座金碧輝煌的囚牢時,她卻扭曲他的心意。
難道是他當初選擇錯了?
「你在意朕選了福娘而不是你。」
「我不在意。」她別開臉。
「說謊!」他抓着她,粗魯的將她拉進懷中,「你明明在意,否則不會用這樣的態度面對朕。」
她失笑,「那麼敢問皇上,民女該用怎樣的態度?」
她的態度惹惱了他,五指緊緊握住她的纖臂,迅速且強悍的封住她的唇,粗魯又激切的吮吻,意圖化去她所有的不滿。
「不要……唔……」宋蝶舞激烈的掙扎、推拒,想要躲開他的唇,奈何力氣不如人,他扣得她好緊。
貼在她背上的大掌壓住她扭動的身軀,似乎想將她揉進身體裏。
這張嘴,樊天胤隔了好久才再度品嘗到。
這段日子裏,他極力忍耐,穩住自己的心,想盡辦法不讓自己跑去見她,忍住那股想抱她的衝動,心裏卻也得承受恐懼。
他害怕她會成為別人的……不,是她肯定會成為別人的。
一旦他放開了手,就會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