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和離吧。」

「你說什麼?」他睜大眼瞪着她。

一旁的王玉嬋可樂了,差點拍手叫好。

「澤哥,姐姐既要與你和離呢。」

「和離后,燕子樓還是歸你,我現在也沒那力氣管商號了,你要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我累了。」

她示意小翠扶她躺下,但司徒然的長臂卻先一步攫住她的手臂。

掌心下捏握的手臀遠比以往更纖細……該死,她為何不照顧好自個兒的身子!

他盯着她的臉,那小巧的臉上只剩蒼白,連小嘴也是一樣,什麼血色也沒有!

真是該死!

映冬有些慌亂地看着盛怒的他。

他有哪天是不對她生氣的?他面對她時總是這樣怒氣沖沖的表情。映冬心酸地苦笑。

「你說成親就成親,說和離就和離,你以為我就得不停地陪着你玩,陪着你胡鬧?」

「不然你想怎麼樣?」

「我不想怎麼樣。」司徒然放開她,背過身去深吸了好幾口氣后才轉回來,「既然你要和離,那就依你!」

「小姐,你吃這些不夠啦,身子骨這麼虛弱,肚裏的小少爺哪能長得好呢?」小翠看着還剩半碗多的湯,忍不住說了主子幾句。

「我已經很努力的吃了,你就別再念我了嘛。」映冬噘着嘴撒嬌。「況且你就這麼肯定是個小少爺?我倒是比較喜歡女娃兒。」

「女娃兒哪兒好呀?」

「女兒貼心嘛。」

「是是是,小小姐也好,但奴婢求小姐再多吃些。你每回都剩下這麼多,我都快讓廚娘念到耳朵長繭了。」小翠將碗擱回托盤上,拿起另一個碗,「喏,小姐,喝葯了。」

「又喝?」映冬皺皺鼻子,身子往後仰,離湯碗遠些。「這味道我聞了就想吐,可以不喝嗎?」

「這是最後一帖,喝完了就不用再喝了。」

「真的?」

「真的。」

映冬斜眼睨了小翠半晌,最後才放棄地接過碗,一口將裏頭褐色的湯藥飲盡。藥味在嘴裏散開來,讓她的胃忍不住翻攪。

「嘔……嘔……」

「小姐,嘉慶子!把嘉慶子含進嘴裏就不會想吐了!」小翠趕忙將整盤蜜餞端來,拿起一顆便塞進映冬的嘴裏。

酸甜的滋味慢慢掩蓋了湯藥的苦澀,映冬咀嚼着蜜餞,輕鬆不少。

小翠坐在凳子上,忽然嘆了口氣。

「你怎麼了?」映冬睞向她。

「小姐,姑爺現在可是完全被那個妖女霸佔了,連鏢局都拱手讓人……今早,奴婢在門前碰到陳總鏢頭,總鏢頭來找老爺,說他想告老還鄉了。」

「陳叔不做了?」

「嗯。」

「怎麼會……那陳平應該會留下來吧?他才剛升為鏢師,還年輕,有大好前程。」

「聽說陳總鏢頭一家子打算移居北方,連房產都已經買妥。」

「陳叔一走,那燕子樓就沒有人領頭了。」

「哪會呀?」小翠露出不屑的表情,「那個妖女可厲害了,連她爹都帶進鏢局裏住下,一家兩口完全霸佔了鏢局,小牛說,鏢局裏現在有什麼事,都是妖女的爹作主,司徒然完全不管事,妖女她爹說什麼,他就聽什麼,乖得像孫子一樣。」

「是嗎……」映冬沉默了,心房傳來的刺痛,讓她不禁捂着胸口。

奇怪了,都已經與他和離,與他再無瓜葛,她為什麼還會感到心疼?

「小翠,你有多久沒回去見你娘了?」

「嗯……去年元宵時回去過。」

「大娘一切都還好嗎?」

「我娘還是老樣子,勞碌命,要她休息別下田,就好像要了她的命,成天叨叨念念,一會喊這兒痛,一會又喊那兒痛,但身子其實很硬朗啦。」小翠笑道。「小姐怎麼突然想起我娘來了?」

「小翠,我有身孕的事瞞不了多久,就算與司徒然和離,他仍是這孩子的爹,孩子生下來,會被他搶走的,我不要這孩子待在不愛他的爹爹身旁。」映冬握住小翠的手,「小翠,幫我個忙好嗎?」

「小、小姐要小翠幫什麼忙呀?」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咱們離開這兒,離司徒然越遠越好。」

「離開這兒?」小翠驚呼一聲,連忙捂住嘴,小聲地低語,「小姐,咱們能去哪兒?沒地方可去呀。」

「回你老家。」

「小姐,你覺得若姑爺有心要找,會找不着咱們嗎?他這會兒可是擁有鏢局,查探一個人的行蹤可是輕而易舉之事。」

「不會,他不會想找我。此刻鏢局在王玉嬋父女手中,他應該也無心找我才是。」

「是這樣嗎?」小翠總覺得事情並非如此單純。

那日姑爺對小姐的態度,要說他冷酷無情,卻又不似這麼回事,好像在忍耐着什麼……哎呀,或許是她多心了。

「小姐,若你真要離開,可得趁身子還能坐長途馬車時,否則肚子一旦大起來,要離開可就難了。」

「那麼將細軟收拾妥當后,咱們就出發。」

「不要——不要過來——」

密林里,有個發了瘋的男人正四處逃竄,他慌亂的步伐顯示了內心的恐懼,一頭亂髮像剛從地獄裏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后逃了出來似的。

男人在無路可逃後轉身一跪,雙掌合十,向前方坐在馬背上一臉肅殺之氣的男人磕頭。

「不要、不要……不要殺我……求求你!」

「求我?」年輕男子露出嗜血的笑容,「當初你怎麼不先饒了別人?」

「拜託你、拜託你……」男人的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鮮血很快地佈滿整張臉。「嚴澤、嚴澤……澤兒,求求你別殺叔叔,求你放叔叔一條生路……」

「當年你殺紅了眼,連老爺、夫人都殺害時,怎不饒了他們,給他們一條生路?」閔總管騎着馬來到司徒然的身旁。

在司徒然的身後還有幾名當年他爹的忠僕,若不是這些忠僕,他不會這麼快釐清所有的事,還能劫走金德銀號的白銀。

「侄兒,我的好侄兒,一切都是叔叔的錯,誰讓叔叔當年在賭坊輸了幾百萬兩,向你爹借,請他行個方便,先以商號里的公款替我還債,擋一陣子,但你爹……」

「因為他不肯,你便起殺機?哈哈哈……」司徒然仰頭大笑,眼眶裏盈滿淚水,泛紅的雙眼怒瞪着嚴克恭。「他是你的親哥哥啊!你不僅殺了我爹、我娘,連那時還是小孩子的我都想殺!若不是有商隊路過,驚走了你,我早已是你的刀下亡魂了!」

「澤兒、澤兒,一切都是叔叔的錯!叔叔給你磕頭,給你磕頭了!」嚴克恭心神慌亂,已經不知該如何是好,「澤兒,請你念在玉嬋是你妻子的份上……」

「妻子?」司徒然冷笑。「她何時成了我的妻子了?」

「你怎麼……你明明用花轎將她娶進門做妾,而你已與楚映冬和離了,玉嬋自然是你的妻子……」

「和離?」司徒然從衣襟里拿出一本冊子,在嚴克恭面前攤開,「你說的是這個嗎?」

他當著嚴克恭的面,將與映冬的和離書撕爛。

「我告訴你,我從來沒想過要與映冬離異,與她成親也絕非為了楚家的財產。」他將和離書重重地扔在嚴克恭面前,「這一切都是做戲給你瞧的,為的就是要逮着你這隻老狐狸!」

「你……」嚴克恭不敢相信地爬着,伸手抓住紙張碎片,試圖將碎片拼湊起來。「不可以、不可以……玉嬋……」

「你真是喪心病狂,這麼深愛着你的玉嬋,她可是你的外甥女呀,如此不倫之事,我光是用聽的都作嘔。」

「我喪心病狂?你與她成親都多久了,每夜躺在同一張床上,你想謳我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嗎?」

「如果每晚點了迷魂香後作勢撫摸她,在她睡着后將她的衣物脫得一乾二淨,卻哪裏都沒碰,這算髮生了什麼嗎?」

司徒然已經憤怒得失去理智,只要想到爹娘的冤死、為了復仇而傷害了自己最愛的女人,所有這一切……他的心中便沒有膽怯。

「不過你放心,我已經答應馬頭子會送份大禮給雙鷹幫,你死後,王玉嬋這一生是不缺男人的。」

「你……」

嚴克恭完全瘋了,踉蹌地爬起身,往司徒然的方向狂奔,但他才跑了幾步,胸前便中了一箭,鮮血立即從他嘴裏湧出來,他咳了幾聲,不停地咳出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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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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