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然而,她的開心並沒有持續很久。
運鏢的工作常讓季煦一出門就十天半個月才回來,這她還可以忍得,這是為了兩人的未來而努力,可漸漸的,季煦運鏢的時間越來越長,甚至要三個月以上才能回來,真叫她要被寂寞蝕了心了。
來年的春天,姚琦琦嫁了,嫁給安陽市一位珠寶商的二公子。
姚琦琦出嫁的隔日,姚夫人玩笑對姚瑋瑋道:「我似乎把琦琦嫁得太遠了,這路途將近半個月,瑋瑋你可別離娘太遠啊。」
為姚琦琦挑了安陽市的那位二公子,也是因為對方十分積極,而姚夫人也很不客氣地要求對方,得承諾絕不納妾,對方應允后,才把姚琦琦嫁了過去。
但女兒一出嫁,姚夫人就覺得寂寞了,希望二女兒最好就嫁在洛陽,想看女兒也方便。
聽到母親的玩笑話,姚瑋瑋紅着小臉,裝羞的偎進母親的懷裏,甜甜喊了聲,「娘……」
「你跟季公子還有來往嗎?」
「娘,你別又想套我話了。」
每次姚夫人只要一問起季煦,姚瑋瑋都用這話打發過去。
「你姊嫁了,這事已不必當成禁忌了。」姚夫人也說開來,「我聽說,季煦在周氏鏢局當保鏢?」
還真是沒事能隱瞞母親的啊。
「欸.」姚瑋瑋點頭。
「怎麼覺得好像有點委屈他了。」姚夫人有些納悶道,「我瞧他像個貴公子,還以為出身名門呢。」
「娘,你該不會認為一定要門當戶對的吧?」
「你在家養尊處優的,難道我要把你嫁去當洗衣煮飯婆嗎?」
「娘?」姚瑋瑋驚駭地直起身。
「想不到季煦才這麼點能耐啊。」姚夫人嘆氣。
「娘,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啊。」這是要阻止他們倆在一起嗎?
「我說了什麼?」
「我還以為只要季……只要對方是清清白白的人家,有着可養家餬口的工作,就行了。」
「因為我沒想到我看走眼了。」
「看走眼?」
「我以為季煦該是出身名門,怎知他是個孤兒,這武功也不知哪來的,雖然高強,但也只能當個鏢師,跟我想像的不一樣。」
在姚琦琦的婚事確定之後,姚夫人開始着手調查季煦的事。
她既然曉得季煦在周氏鏢局工作,自然也從周老闆那得知季煦給周老闆的來歷資料。
他是孤兒出身,而且身無恆產,這讓姚夫人大大驚訝。
但她聽說,他工作十分努力,加上他的武功是鏢師之最,最險惡的路途都交給他運送,所得自然也高於其它鏢師,周老闆對他也讚譽有加,可再怎麼說,他還是受雇於人,她的女兒從小養尊處優,她無法見到她吃苦。
「難道你之前贊成我跟季煦有譜,是以為他是什麼富貴後代?」姚瑋瑋詫異極了,萬萬沒想到母親將身家背景看得如此重要。
「在他收下禮金的時候,我就開始懷疑了,只是那時沒想太多,我早該相信我的直覺才是。」姚夫人嘆道。
「娘,你不可以這樣的。」姚瑋瑋慌道,「你以前一直強調,讓我們自己找對象的。」
「若他真的想娶你,」姚夫人拉起女兒的手,「你今年十七歲了,我給他一年的時間,創業有成,我才把女兒嫁了。」
姚夫人這是將當年父親對姚老爺的要求套在季煦身上。
英雄不論出身低,季煦若真有這個心,就該拿出像姚老爺那樣的魄力與決心來。
「一年……時間?」
「如果一年內,他辦不到,你的婚事就由我作主。」
姚瑋瑋心情壞透了。
夜已深,但她卻了無睡意,心頭系掛着已經近三個月未見的情郎,還有母親下午的通牒。
怎麼辦呀怎麼辦?
她要如何告訴季煦,母親的要求呢?
姚瑋瑋坐在床上,雙臂抱着腿,頭靠着床柱,唉聲嘆氣。
萬一季煦一年內無法創業有成,又該怎麼辦呢?
娘的條件實在太嚴苛了啦!
就算得為季煦燒飯洗衣又如何?
她又不是吃不了苦的姑娘,幹啥一定要嫁入富貴人家嘛!
正發著愁,她隱約聽到窗戶那似乎傳來奇怪的聲響。
那聲音聽來像是小石子撞擊了窗欞。
姚瑋瑋雙眸瞬間湛亮。
她火速跳下床,鞋也不穿,直接跪上窗邊的太師椅,用力將窗扇推開。
「季郎!」
她一張開雙臂,就有人將她纖細的身子抱了出去。
「你的鞋呢?」這丫頭竟然裸足?
「我急着幫你開窗,來不及穿鞋。」她吐了吐舌。
「傻瓜!」季煦怕她足臟,托起她的臀,背靠在牆上,吻了吻思念的小嘴后才問,「想我嗎?」
「好想你。」小手摸摸俊顏,覺得他似乎晒黑了點。
「我也想你。」所以鏢隊才剛回洛陽,他連家也未回,直接風塵僕僕地奔過來了。
望着他,姚瑋瑋又想起母親下午的要求……不,那該叫命令才是,原本見到情郎的開心情緒,倏地又低落了。
「怎了?看到我心情不好?」眉眼嘴角皆下垂了。
「沒有啦。」回應的語氣夾雜着一聲嘆。
「是我這次運鏢時間太久,你不高興了?」
「沒有啦。」她沒有不高興,只是太想他了,(所以心情不好,再加上母親的一年要求,想笑都笑不出來。
季煦將她放上窗檯,兩臂支撐在她身旁兩側,細細打量了她一會兒。
「我想辭了鏢師的工作。」
「為什麼?」姚瑋瑋瞠目。
「我不喜歡與你聚少離多。」
他運鏢時間一次比一次還長,常是回洛陽沒兩天,又得出外送鏢,根本沒什麼時間與心上人相會,且周老闆見他武功高強,越是困難的鏢越愛找他送,這次運鏢就遇到了賊匪,因此折了一名鏢師,即便他全身而退,但他並不想用自個兒的性命去拚搏一份為人作嫁的工作。
這部分他不打算跟姚瑋瑋坦白,徒增她擔心煩憂。
雖然鏢局也有請師父教授武功,但看在他眼裏,其武術平平,他兩三下就可輕易撂倒,更別說訓練出來的鏢師有多不中用了。
「季郎……」莫非他也難耐別離的相思苦?「若辭掉鏢師的工作,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我打算開間武術館。」
「武術館?」
「我手上攢存的銀兩也夠我租個房子開家武術館了,除了招收想練武強身的小兒外,我預備跟各家鏢局合作,幫忙訓練鏢師。」他搖頭笑道,「那些鏢師的武功都不入流,遇到賊匪根本沒幾個管用的,我疲於奔命還是折損了……」
瞧見姚瑋瑋臉色變,他才驚覺不小心說漏嘴了。
「你遇到賊匪?」姚瑋瑋面色僵硬。
「憑我的功夫他們沒法傷到我,這你也清楚的。」
「我知道……但我還是會擔心啊。」
「傻瓜,你親眼瞧過我一人對上十幾名山賊,仍遊刃有餘的。」
「可是,人家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萬一……有個不測呢?」
「傻丫頭,你哭啥?」季煦啼笑皆非地抹掉姚瑋瑋頰上的淚。「我第一天遇見你時,傷了十幾名山賊,你不是因此很崇拜我嗎?」
「那時候跟現在不一樣啊,你現在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沒有辦法想像你身陷危險之中……」
「好好好,」季煦失笑將哭泣女孩的小臉壓上胸口。「我不是說我要辭了工作了嗎?以後我開武術館教授武功,就不用擔心我會遇到危險了。」
「嗯。」姚瑋瑋點點頭,但淚還是掉個不停。
「那你還哭什麼?」
姚瑋瑋搖頭不語。
季煦感覺到不對了。
這丫頭不是個愛哭包,不應該哭到無法自制才是。
「你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季煦一把將人拉直。「還是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怎麼了?」
姚瑋瑋用力咬住下唇,不知該如何啟口。
「有什麼事我會幫你解決的,跟我說,嗯?」
「我娘她……」
「姚夫人怎麼了?」季煦凜容。
該不會生了什麼藥石罔效的重病了吧?
「她要求你要在一年內事業有成,至少家裏要請得起奴僕,否則就要作主把我嫁給別人。」
「這也值得你哭成這樣?」
「你不覺得這要求很過分嗎?一年耶!太短了吧!」
「她可能是怕你等我等成老姑娘,想嫁還沒辦法挑人家。」他玩笑道。
「這麼嚴重的事,你還要開玩笑!」她生氣的捶了他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