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阿狗是怎麼了?

喪失記憶不僅改變了一個人的氣質,連說話方式也會變嗎?

但至少值得欣喜的是,以往一看到她,就會面露淫邪,說話不正經,一被她勸解得煩了就會變臉動粗的阿狗,不僅好聲好氣的與她交談,而且姿態端正,沒有半點踰矩。

「這個家,應該也沒什麼本錢吧。」他嘆氣的回望。

破敗的小屋子,聽「岳母」說,都抵押給人了,他真好奇若這女孩子嫁過來,是要一起在野外搭帳篷過日子嗎?

認命嗎?

傻子。

「你又想幹嘛?」聽到錢字,吳思辰立刻緊張起來。

他忽然朝她伸出手,她驚愕的大喘口氣,速速後退,這麼一退,正好讓手指尖勾住訂親玉佩的他扯掉了頸上的細繩。

兩塊玉佩都落到他手上了。

「這應該是真貨吧。」他拿高玉佩對着太陽,眯眼細看。

「你……」吳思辰氣怒的全身發抖,「不會是想把歪主意打到玉佩身上吧?」

他朝她露齒而笑,「放心,會還你的,加倍……不,十倍!」

【第二章】

賭徒的台詞都是這樣的。

只要身邊的親友是賭徒,他們執迷不悟的台詞幾乎都是諸如此類的,以為上了賭桌,就可賺一大筆錢,故就算輸得要脫褲子了,仍會想方設法找來了錢,再被吃乾抹凈。

「我不相信你!」吳思辰伸長手想把訂親玉佩搶回來,「還給我!」

無奈的是,吳思辰高度只到慕薄雲肩膀,他只要將手抬高,輕輕鬆鬆的就可閃過,他甚至還很惡劣的把另一手擱在她的頭頂,壓制她的動作,根本是欺負她矮。

「真的是一對的。」他將她的玉佩放在陽光下端詳仔細,「對稱的圖案跟紋路,應該是特別訂製的吧?」

「那是我們小時候訂親時,慕老爹特別請人家雕的,選的是上等的好玉,你千萬不可以拿去當!」吳思辰雙手在空中狼狽揮舞。

可惡的阿狗,就會欺負她!

「上等好玉?」他眼兒發亮,「那應該可以賣個好價錢。」

「不可……」

「大夫,這邊這邊,我兒子清醒啦……你看,就在那裏。」衚衕的入口,慕老爹帶着提藥箱的大夫,急急忙忙的回來。

吳思辰一看到慕老爹回來了,立刻收手不搶了。

「你不搶了,是要把玉佩給我了?」慕薄雲直接將玉佩塞進衣襟內。

吳思辰瞥了藏物的衣襟一眼,氣急敗壞的低喊,「你頭上的傷口,就是跟你爹搶玉佩才撞來的,我若跟你搶,萬一你又撞傷或死掉了怎麼辦?」

「喔?」慕薄雲頗帶興味的盯着吳思辰,「你性子還挺溫柔,很替我着想嘛。」

他猜,這位「未婚妻」就算不喜歡慕阿狗……喜歡他,至少也是不討厭的吧,不過,若是如此,那為啥她在他接近時,眸中會有恐懼與驚慌呢?

「才沒有!」吳思辰生氣的抬首瞪他,「你千萬別把玉佩拿去換錢了。」

「這我可就不能答應了。」總得要有資本,才能錢滾錢啊。

「慕阿……」

「阿狗。」慕老爹帶着大夫進屋卻找不到人,出來才發現他跟吳思辰躲在角落講話。「你快過來給大夫看看。」

「我人好得很。」除了頭痛得要命。

「過來過來!」慕老爹拉着他,壓根兒沒把他的拒絕放進心上,「要大夫看過才准,要不然萬一等等又出事情怎麼辦?」

慕老爹喋喋不休的念着,慕薄雲一臉無奈的被拉走。

一會兒,吳母走過來吳思辰這,這時,看戲的鄰居也散得差不多了,原本大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要給阿狗殯葬使用的物品也都帶回去了。

「阿狗他怎樣?」吳母問女兒,「他真的沒事嗎?」

「看起來好像沒事。」

「唉,」吳母重嘆了口氣,「人還活着真不知該說是喜事還是災禍,我看慕老爹又要不得安寧,還有……」她深深望着女兒,想說的話終究沒說出口。

吳思辰明白母親未竟的話語,操煩的,不就是她的婚事?

誰家的父母願意將女兒嫁給阿狗這樣的男人,可親事從小就訂下了,人家也提親了,能怎麼辦呢?

吳思辰原本跟慕薄雲聊天時,意外發現他人似乎有所改變,心底因此燃起了小小希望之火,以為是上天垂憐她跟慕老爹,故讓慕薄雲失去記憶,重新來過,當個好人,怎知,一切都是她痴心妄想,他依然是個敗家不肖子,而且這次連她的訂親玉佩都搶走了。

她拽緊衣領,不敢讓母親知道這事,那隻會讓她更發愁而已。

「人沒事就好。」她淡聲道,「娘,我們先回家吧。」

「嗯。」

聽說,慕阿狗兩天沒回家了。

聽說,他待在賭坊賭個昏天暗地,連慕家最後一項值錢物——訂親玉佩,都賭掉了。

從八卦最多的陳伯母口中,聽到這消息,吳思辰始終是面無表情。

不只慕家那一塊,連她這一塊,也一起被賭掉了。

一旁的吳母跟陳伯母義憤填膺的不斷咒罵慕阿狗,吳思辰不想再聽下去,交代了聲,便走出了織布坊。

她與母親一起在鎮上最大的布坊工作,每日踩着織布機,從早晨忙到日落時分,除了吃飯時間,沒得休息。

她們都只是勤儉的普通平凡人,沒有付出勞力,就沒有飯吃。

但阿狗那個人卻妄想一步登天,以為靠賭博就可以翻身,卻是把自己輸得精光。

吳思辰重重嘆了口氣。

慕家因為阿狗造成的財務大洞,靠她跟慕老爹補得起來嗎?

她無所目的的走着,忽然,有道陰影擋住了她。

她好奇抬頭,愕然驚見眼皮下掛着兩道陰影的慕薄雲出現在她眼前。

「一五零。」他喚她,眸中有不變的戲謔。

「我叫吳思辰。」幹嘛叫她一五零?而且她到現在還不懂那是啥意思。

「這個,」慕薄雲拉起她的手,因為太過突然,她來不及抽開。「還給你。」

一塊冷涼的物事置於她掌心,她納悶定睛,訝然看着那塊應該已經被賭掉的玉佩。

「你沒有拿去賭?」

「怎可能,」他咧嘴笑,「我拿去當鋪押了個好價錢,拿去當賭本了。」

「那怎麼……還會在?」她腦中靈光一閃,「贗品?」

「真貨啦。」真是豐富的想像力。

「你沒有把錢都賭光嗎?」這一點都不像是慕阿狗的作風啊。

「開玩笑,你以為我是誰?」

「慕阿狗。」

「……」不要再叫他那難聽的小名好嗎?「我天生就有橫財運,賭博從沒輸過。」他的直覺是這麼告訴他的,事實證明也沒錯。

「你把你家都賭光了。」需要她帶他去看證據嗎?

「那是以前的阿狗。」不是他。

「以前的阿狗也是你。」都一樣好賭成性。

她猜他這次贏錢一定是偶然,下次再見到他時,他一定又輸得脫褲子,又要想方設法從她這騙走玉佩了。

賭徒都是這樣的,一直以來,阿狗也是這樣的。

「嘿,」他充滿興味的看着她,「你真是個正經的小老頭,難怪我跟你說話時都不覺得你還未成年。」

小老……頭?

他說她是小老頭?

「我已經及笄了,今年十七了!」什麼未成年,那是啥玩意兒?

「及笄?」他好像有聽過,但沒研究,「那是啥?」

「失去記憶連這個也會忘記嗎?」

「我只記得二十歲才叫成年,十八歲可以看限制級電影,十七歲嘛……就青春少女羅。」

「你在說什麼?」她怎麼一個字都聽不懂。

「好,不管。」來自不同的時空,聽不懂也是正常的。

他這幾天在外頭走走晃晃,大致了解了這個小鎮,混亂模糊的記憶隨着時間越來越清晰明朗,即使仍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也大概明白自己應該是莫名其妙來到古代了。

他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他是來自於科技更進步的未來,這他很確定,但怎麼會來到這穿着麻煩衣服,出外大都靠雙腿(慕家窮得連輛牛車都沒有,不過據說這也是「阿狗」敗光的),非常不方便的時代?

他死了嗎?

他是個鬼,附身在這個身體裏?

那怎麼不找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附身在一個一窮二白還名聲敗壞的男人身上,這是上天故意整他的嗎?

要說有一點驚喜嘛,大概就這個十七歲的未婚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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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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