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他們眼巴巴看着慕薄雲將荔枝果醬塗滿切開的表面,排滿白白香嫩的荔枝,將上方的海綿蛋糕放上后,最上層再塗了層果醬跟鋪滿荔枝,大夥被那香味誘惑得口水直流,多希望這位客倌能大方切一塊讓他們也一塊兒共享。
「很好。」他點點頭。
雖然材料東缺西少的,但從現有的食材能製作出一塊蛋糕,他也算滿意了。
估算了下時間,他再次打開夾着抹布,與鍋子之間產生空隙的鍋蓋,觀察他用剩下的打發蛋白製作的蛋白霜餅乾。
手指摸了摸,好像還太軟了些,故他又等了一些時候才將餅乾拿起,裝飾在蛋糕上。
蛋白霜餅乾剩下不少,他全送給一旁像嗷嗷待哺的小朋友、殷殷等待的廚房員工了。
大夥爭先恐後,就怕搶輸了沒得吃。
這蛋白霜餅乾外表酥酥脆脆,卻是入口即化,香香甜甜的,每個人的表情都像要跟餅乾一起融化了。
見大夥像嗑了大麻似的神往,慕薄雲對這克難做出來的蛋糕更有信心了。
將蛋糕放上平底大盤,他揚着自得的笑,走上客棧二樓。
房間裏的吳思辰正在整理昨日在落腳的小鎮買來的東西。
一個一個整齊排列,她細心的在紙條寫上編號,纏上物品。
跟着他快一年了,閑暇時,她會請他教她寫字,而一聽她要學,他可高興的每天晚上都會騰出半個時辰教她學字識字,這麼長一段時間下來,基本的也都學得差不多了。
整理好編號,要將細目謄上本子時,慕薄雲進房來了。
「Happybirthdaytoyou……」
他唱着她完全聽不懂的歌曲走進來(反正她已經習慣了),手上端着一樣她從沒見過的怪異物品,很像塔又不像塔,狀似圓筒,上頭排滿水果跟一顆一顆不明物體。
很詭異的東西,卻有種誘引人的獨特香氣。
「這是什麼?」他從哪弄來的?
「親愛的,這是你的生辰蛋糕。」
慕薄雲將蛋糕放上桌,彎身親了她臉頰一記。
「生什麼?」又是個不懂的名詞。
「生辰蛋糕。」
「幹啥用的?」好奇怪的名稱。
「慶祝你生辰用的。」
「我生辰早過了啊。」
「補過啊,你生辰時沒告訴老公,現在老公要幫你補過。」他們婚後第一個生辰,怎麼可以不慶祝!
「那這個是……?」
「慶祝你生辰的蛋糕。」
她還是一臉茫然。
「我告訴你啊,」他拉着她來到桌前,「我上輩子過生辰時,都一定會做個蛋糕替自己慶祝的。我這個人沒啥特別的興趣,就喜歡烘焙,那是我紆壓的方式。」
她看着他,依然一臉茫然。
什麼蛋糕、什麼烘焙、什麼紆壓,她沒一個聽得懂的啊!
「聽不懂沒關係,來嘗嘗老公辛苦一上午做出的蛋糕。」他拍手唱着,
「祝你生辰快樂、祝你生辰快樂、祝你生辰快樂、祝你生辰快樂。」
重複的句子,他唱起來卻充滿感情,吳思辰不知為何熱淚盈眶了。
雖然她不懂他在搞什麼鬼,但她曉得他是為她在忙碌,故感動的張手將他擁抱。
「阿狗……阿狗阿狗,你好棒……」
「我不是說要叫我老公嗎?不要再叫我阿狗了。」
她嫌薄雲拗口,於是他要她叫他老公,說上輩子的出嫁婦女都是這麼喊丈夫的,她雖然在外人面前會叫他相公,但私下仍堅持叫他小名,只有他要求的時候才會喊「老公」,轉個頭又忘了他的叮囑。
真不知她是聰明還是笨,或者根本故意的。
「老公……嗚嗚……那你端來的東西是要做啥的?」她瞧了老半天也瞧不出端倪。
「當然是吃的啊,你不覺得它聞起來很香嗎?」
「很香啊,但是你上次弄來了一根蠟燭,一點燃也好香,而蠟燭是不能吃的啊,我怕你又弄來一個只可觀賞、不可吞食的香香物嘛。」
「好,那老公鄭重告訴老婆,」慕薄雲握着她的雙手,以讓人發笑的正經表情道,「這是吃的。」
「那我們現在可以吃了嗎?」
「等等。」他從柜子裏拿出一根蠟燭,點燃,放在蛋糕上,「吹熄才可以吃。」
規矩怎麼這麼多?
而且為什麼要放根蠟燭?
吳思辰心想阿狗的「上輩子」一定過得十分辛苦又可憐,就連吃個東西也要這麼麻煩。
她鼓起雙頰,嘟起嘴,正要吹熄蠟燭,慕薄雲忽然又阻止她。
「你還沒許願。」
「許願?」她困惑眨眼,「像到廟裏拜拜一樣許願?」
「對。」他想這是她最能接受的說法了吧。
原來蠟燭就是「香」啊。
拜拜要持香,對蛋糕許願就要用蠟燭。
她終於明白了。
「那……」吳思辰雙手合十,閉上眼,「我希望阿狗的事業蒸蒸日上。」
「是老公。」叫她許願,怎麼想的還是他?
「我希望阿狗發大財。」
「是老公。」這女人呀……
「我希望阿狗跟阿貓永遠在一起。」她張眸甜笑。
「我答應。」他用力攬緊吳思辰,「吹蠟燭吧。」
【第七章】
吹熄了蠟燭,慕薄雲以從廚房借來的刀子切開蛋糕,放在小盤中,與湯匙一起交給吳思辰。
她從尖角切了一小塊放進口中。
舌頭才碰上呢,那香甜滑順的口感就讓她驚奇的瞪大眼,入口即化的蛋糕只留了甜蜜在舌尖上,她這輩子都沒吃過這樣的奇異食物。
「這是……」
「蛋糕。」慕薄雲回道。
「蛋糕?」活了十八個年頭都沒聽過這東西,「上哪買來的?這小鎮的特產嗎?」
「當然不是。」他斜眼睨她,「這可是你老公我親手做的,起了一個大早,忙了一上午呢。」
「你做的?」太讓人訝異了。
「當然,你以為這時代的人誰會做蛋糕啊?」蛋糕可是西方的食物哪。
「你入了廚房?」
「是啊。」
「但……男人不進廚房的啊,不是說男人進廚房會倒霉?」
「我偏愛進廚房,但我運氣好到破表,誰說會倒霉的?」那根本是父權主義下的扭曲思想,恐嚇女人用的。
「好……好什麼破表?」啊啊……阿狗又說她不懂的話了。
「那不重要啦,總而言之你老公我親手為老婆的生辰做了蛋糕慶祝,是不是該表示一下?」至少親一下嘛。
「阿狗。」她感動的牽起他的手,淚光閃閃。
「老公。」真是講都講不聽耶。
小手撫上俊顏,神色激動的望着他。
「如果哪一天,你恢復記憶了怎麼辦?」
「你怎麼會這麼想?」
「我好怕你又變回去不學無術的阿狗,現在的你太完美,反而讓我很恐懼,要是你真恢復記憶了,我真……我真不知該怎麼辦了。」
每一次體會到他的好,就會讓她的恐懼更加深一層。
從阿狗變壞之後,她對她的婚姻就不抱持任何希望,她告訴自己,至少她嫁過來,可以照顧慕老爹,幫阿狗行孝道,那麼她的人生還有那麼一點存在的意義。誰知,阿狗一次瀕死,醒過來后竟然失去記憶,整個人大變,不僅進取向上,努力賺錢,對她溫柔體貼,甚至還為了她進廚房做好吃到連舌頭都要跟着化了的蛋糕來幫她慶祝生辰。
每日早上起來,她都很怕那其實是一場夢,一定要等枕邊人也醒了,微笑與她道聲「早晨好」,她方能放心。
她真的好怕失去他。
「我就跟你說了嘛,我不是你一開始認識的那個慕阿狗,我是鬼附身的。」他翻白眼。
「又在開玩笑,我可是認真跟你說的!」吳思辰微慍嘟嘴。
他也是很認真的在回答她,不過他的親親娘子是非常實事求是的人,他說真話她反而都不相信,堅持他是原來的慕阿狗喪失記憶,每天都在害怕他哪天會突然恢復記憶,又變回壞蛋一枚。
雖然他的言行舉止有諸多讓她奇怪之處,但她仍這麼堅持,真是讓他感到匪夷所思啊。
他將人一把抱過來,放在大腿上。
「如果我真的不是慕阿狗呢?」
「你當然是阿狗啦,阿狗就是這樣的長相啊。」
「若不是呢?譬如說,我可能是鬼或妖幻化成阿狗的形體啊。」
「我跟阿狗訂親,是阿狗的人,除了阿狗我誰都不能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