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接着反問:「你喜歡聽我唱歌?」

「是還不錯。」至少覺得挺順耳。

她笑了笑。「好啊,有機會的話,我唱給你聽。」

跟經紀人提了下意向,上個月,便幫她爭取到一部偶像劇的插曲演唱機會。

沒想到她真的再開金嗓,他得知后說:「我很期待。」

「這只是牛刀小試啦,我希望有一天,能真正籌備一張層於我的專輯,送給你。」這才能真正證明,她能唱,她會唱。

所以除了平日的工作量,她現在還得再挪出時間練唱,每天把自己搞得疲累不堪,他不禁有些後悔自己的嘴快,這妮子凡事認真求好的敬業精神,他算是了解透澈了,—旦要做,她就要做到最好,絕不會容許自己因循苟且,得過且過。

所以他不懂——「為什麼不回去休息?」都那麼累了,收工后最想做的,應該是回家洗個熱水澡,躺在柔軟舒適的大床上好好休息才是,還跑來找他做什麼?

丁又寧靜默了下,瞅視他的眼神,竟有一絲埋怨。

「怎麼了嗎?」被她看得一臉莫名,他說錯什麼了?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她真要找,會沒有朋友作陪嗎?如此密集邀約同一人,他真不懂背後的含意?

「……」那雙定定凝注的美目,瞧得他無言以對。

詭異的寂靜中,似有若無的曖昧氛圍,隱隱浮動在彼此之間。

霓霓告訴他,育幼院募款活動那天,丁又寧曾向她探問:「你哥哥目前有沒有女朋友或屬意的對象?」

最初,他確實沒多想,但一次又一次,她總是帶着笑前來,與他分享美食、分享工作、分享生活、分享心情;她工作再忙再累,時間再晚?都要繞道過來找他,看他一眼,說上幾句話,他不是十七、八歲的少年,要說不懂她在做什麼,那是裝蒜。

可她這般毫不迂迴、坦率表態,也完全出乎他意料,直球殺得他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回應。

「不是還債。」如果他是抱持這樣的想法,不得不應她邀約的話,那她覺得自己該說清楚。「育幼院那件事,本來就是我願意做的,沒有條件交換,約你就單純只是喜歡跟你相處的感覺,你若不願意可以拒絕,不勉強。」

「……」他喜不喜歡?

藺韶華一時也說不上來,但至少是不排斥的,與她相處,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勉為其難,否則也不會一次又一次,她約、他也沒第二種想法,順理成章應了。

「你想要什麼?」

丁又寧訝然失笑。「當然是跟你在一起啊。」

製造機會親近他、一次次主動來找他、讓他有機會更進一步認識她、了解她、爭取他的好感,不是想在一起,難道是閑來沒事挑戰自己的魅力值嗎?

「我們不——」

沒等他將話完成,她先一步截去話尾:「你不用現在就回答我,先認真考慮一下,我好累,要回去休息了。」

下一刻,他被趕下車了。

這是什麼情形?

她知道,他會拒絕,所以根本沒預備要聽他的回答。

他也知道,如果要他說,他根本不可能有第二個答案,這件事沒有他選擇的空間一或許有,但他不敢去想,不敢去碰觸,心靈深處,那道隱隱的禁忌,與疼楚。

不能碰,也沒有勇氣去碰。

但是——她說,想在一起——堅定含情的眼神,說想與他在一起。

在一起,然後呢?

然後她還有她的演藝事業、還有外在環境的諸多考量、還有一嚴總。

初見那一日,她身無分文,第一個想找的人,是嚴總。

並非特意關注,只是觀察入微的本性使然,留意到她拿的是男用皮夾,打開時有瞄到上頭的證件。

若是一般的備用錢包便罷,但那是放置重要證件的隨身皮夾,一個男人,會任意將貼身之物給她,關係必定非比尋常,不是極親密的對象,不可能。

他當時,心下已有幾分瞭然。

後來薇霓這瘋狂追星族,蒐集太多與她相關的剪報,不熟悉演藝圈八卦的他,免不了被強迫推銷了些資訊,更證實了他的猜測。

數年前,她剛出道時,就已盛傳被包養。

從一個二十齣頭的青嫩小女生,到今天穩坐一線女星寶座,星途順遂,免不了傳幾句後頭有金主撐腰之類的小話,加上她拍的第一部電影,贊助商名單內有嚴氏集團插足,一度有人目睹她與嚴總同進同出,入住嚴家私人居所……被嚴君臨包養的謠傳,一度甚囂塵上。

雖然後來,她公開房屋權狀,澄清她是住嚴總樓上,並非外傳的包養同居。

她的回應,從來不變:「他是一個一我很尊敬的長輩。」

聽起來,就是標準官方式回答,哪能真正堵了大眾的嘴。但由於一直沒有責質證據,這則八卦,至今依舊是八卦,未獲證實。

然而,她卻對他說,想在一起。

他不會傻到認為,點了頭,結局就是跟她牽手走到最後。

這樣的在一起,是一晌貪歡,無法善終。

他想不想、要不要,其實一從來都不重要。

【第四章當愛在靠近】

手機訊息聲響起時,他猶豫了幾秒,沒立即讀取。

依過往慣例,此刻她八成便在他家樓下。

他可以假裝睡了,來不及讀取訊息,對彼此都不尷尬。

一次、兩次、三次,不必多說什麼,她自然懂。

理智上,他知道這樣做最好,放任彼此漸行漸遠,慢慢淡掉,曾經淺淺的心動許多年後回顧,也只會是一頁泛黃到想不起的人生日記,但——衝動終歸壓制了理性,放棄掉「假裝來不及讀取」的選項,點開訊息。

衝動完,也還來得及挽救,只要回覆:「我不在家」即可,成人世界的世故謊言,多得數不清,但手指,永遠動得比腦快。

——等我一下。

或許吧,一晌貪歡,又如何?

年少輕狂時,誰沒幹過一些個蠢事?不問理智,不談得失,就只是,誠實面對內心的渴求。

花了點時間做些雜事,下樓來時,她在駕駛座上睡著了。

睡得很熟。

從她發訊,到他下樓,前後不過十分鐘,她居然可以睡得不省人事,可以想見,她究竟有多疲憊。

但,還是想來見他。

或許就是這樣的心意,勾動酸軟情潮,令他無從拒絕。

藺韶華安安靜靜坐在一旁,靜凝她沉睡的臉容。

人人皆說她漂亮,他始終無感,五官美醜對他而言,實質感受度不大,只是不知打幾時起,那道笑起來眼眉彎彎、清瞳如水的麗顏,竟在他心底獨特起來,夜裏閉上眼,不必費心便能輕易在腦海勾勒出秀致容韻。

一綹頑皮青絲垂落頰容,搔弄頰畔,藺韶華身體再度動得比腦快,未及細思已伸手為她拂去頰邊髮絲。

見她睡得熟,便拿起手機,回覆信件,處理些簡單的公事。

老大,你還沒睡喔?

員工驚嚇地發了訊息過來。

你不是一向早睡早起的嗎?現在已經過了好寶寶的就寢時間了耶!這些事又不緊急。

——啰嗦!

他只回兩字,便關了事務所的群組。

「唔——」身畔那人眼眉一動,揉揉肩頸醒來。「我睡多久了?」

看看車上的電子鐘,不看還好,一看嚇了跳,她竟不知不覺睡掉了一個小時。

「你怎麼不叫醒我?」

藺韶華沉下了臉,凝肅道:「我不是說過,中控鎮要上鎮,這樣很危險。」

丁又寧眨眨眼,神情憨憨的。

他沒叫醒她,就坐在那兒,無聲相陪。

……他為她的安危擔夏,訓斥口吻,像極她的男人。

藺韶華自己究竟知不知道,這行為曖昧指數都要破表了!

在她上回把話挑明講后,刻意隔了幾天不來找他,讓他有時間冷靜下來好好思考,他若無意,這種回應極度不妥,容易讓人解讀錯誤,他沒蠢到不曉得吧?

見她明顯心神恍惚,藺韶華加重語氣:「你有沒有聽進去!」

「有、有啦。」

發現自己口氣太過嚴厲,他揉揉眉心,放柔神情,將下樓前煮好的熱飲遞去。

「這什麼?」她接過保溫杯,打開杯蓋嗅了嗅,淺嘗一口,是澎大海,還有淡淡的陳皮香。

他把她上回的話,放在心上了。

「你煮的?」還不錯喝。

她現在每天都要抽空練唱兩小時,前兩天經過中藥店,想到便順手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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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顆心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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