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我是想說——」
他直接打斷她。「我也有話想說。又寧,我們約定一下,以後進對方卧房前,先敲個門好嗎?」
「……我有敲。」是他沒聽見。
「我沒回應,你就可以不請自入嗎?」惱羞成怒下,完全忘記,自己也沒敲門。
「……對不起。」她沒敢辯,乖乖道歉。
他直接轉身走開。
這件事實在太羞恥,一時無法若無其事面對她。
丁又寧不會沒神經到不曉得他在生氣,自己認分挽起袖子清洗被他扔在洗碗槽的餐具。兩人之間陰陽怪氣了幾天,連樂樂都察覺到了。
「把拔在跟媽咪吵架嗎?」
「沒有!」他回得迅速,語氣生硬。
「可是你都不跟媽咪講話。」
「……」我這是尷尬啊,孩子。
嘆口氣,摸摸兒子的頭,企圖轉移注意力。「你今天不去跟媽咪睡嗎?」
「媽咪還沒回來。」他剛剛有去看,幫媽咪開客廳的小燈。
咦?都十一點了,這幾個月以來,又寧若是晚歸,都會記得打電話回來,跟兒子道聲晚安。
「你等一下,我問看看。」他拿手機撥了她的號碼,電話很快被接起,告訴他——「我今天沒辦法回去了,幫我跟樂樂說晚安。」
「發生什麼事了嗎?」
「是楓哥,他人在醫院,剛手術完,還在觀察中。公司正忙着把消息壓下來,我得留在醫院照顧他。」
「好,那你忙。」順道問了哪家醫院,打算明天幫她帶早餐過去,在關心詳細情況。
蕭丞楓跟他算不上深交,但與又寧兩年婚姻中,免不了有所往來,對蕭丞楓,他其實是心懷感謝的,此人與一般商業取向、唯利是圖的經紀人不同,為人正派,也是真心為又寧着想,在顧及公司利益的同時,也盡最大能力固守她的意願,對又寧來講,蕭丞楓就是一個很照顧她、保護她的大哥哥,他在這裏沒什麼親人,出了事,照料看護、打點瑣事又寧責無旁貸。
清晨,送樂樂上娃娃車后,去公司的路上,先繞路去了一趟醫院。
公司方面消息封鎖得很徹底,謝絕親友探訪,他只得撥電話讓又寧出來接他。
一路上,又寧大致跟他說明了下情況。
原本只是與人肢體衝突,應是不至於鬧太大,但對方後來亮傢伙,楓哥也算是命大,子彈就從他前額掃過去,只擦過一道血痕,否則現在哪還有命在。
難怪要封鎖消息,連槍械都亮出來了,直接躍上社會新聞,不鬧大才怪。
「楓哥——應該不是那麼衝動的人,怎會和人發生這麼嚴重的衝突?」就他所知,蕭丞楓跟周遭關係打得還不錯,平日少有樹敵,正直磊落的個性,有時雖會得罪一些人,但還不至於火爆到亮槍吧?
「這個……唉,算了,不提也罷。」
看來是有難言之隱,他便識相地打住,沒再追問下去。
進到病房來,沒料到秦銳也在,他愕了愕,才禮貌地微笑打招呼。
「秦先生,你也在?」
「欽。」秦銳含糊應了聲。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秦銳有些閃避他的目光,也不知在心虛什麼,看又寧,她也裝忙不看他。
一個字:怪。
但他沒說破。「真不好意思,不知你在,我只帶了一人份的早餐。」
「沒關係,我也差不多該走了。晚點有通告。」跟丁又寧打了聲招呼,便匆匆離開。
於是他想,秦銳應該也是來探病的,便沒多想。
蕭丞楓還在昏睡中,他探視了下,再叮嚀她適時休息,便趕去上班。
之後,每回幫她送餐去醫院,秦銳幾乎都在,這就很不尋常了。
兩人既不同公司,跟蕭丞楓也沒私交——而且還挺不合的,蕭丞楓討厭他討厭得要死,每每聽到秦銳的名字,眉心都會打上好幾個結。
那,這般殷勤探視,又是所為何來?
要說他是來照顧病人,或許說是幫又寧照顧病人,還比較來得貼切些……
「睡過去啦,很擠耶……」丁又寧伸手推推壓迫空間的那堵牆。醫院空調太冷,有人又硬要來醫院跟她搶毯子、搶沙發,趕都趕不走。
半睡半醒間,那人張臂將她摟過來,挪了個舒適方位,溫暖有了、手腳也得以伸展,對這空間分配頗滿意,再度陷入短暫睡眠。
再次醒來,伸伸懶腰,瞥見身側摟着她、睡得四平八穩的傢伙,氣不打一處來,一拳往他肚子揮去。
「唔——」秦銳吃痛,醒來。「你幹麼啦,有起床氣喔?」
撥開環在她肩上的狼爪。「吃老娘豆腐、還搶我被子,難道不該揍?」
「……」某幾句髒話,含糊地在嘴裏繞了一圈,沒膽吐出,只能陪笑臉。「小的罪該萬死,娘娘息怒。」
她哼了哼,坐起身,發現桌上的紙袋,上前一看,有兩個保溫盒,還有她的保暖大衣。今早天氣突然轉涼,藺韶華體貼周到,還專程來給她添衣送食。
看她一臉幸福洋溢,笑得像個陷入愛河的傻瓜呆,秦銳翻翻白眼。「有吃的就快拿來,老子餓死了。」醫院餐點難吃得要死,他寧願餓肚子都不想吞。
「吃吃吃!」將保溫盒扔過去打賞餓死鬼,低頭先傳訊跟藺韶華道謝。
居然帶了兩人份的餐點,秦銳有些受寵若驚,飄飄然,一副奴家怎麼敢當的死相。
丁又寧沒好氣。「那是因為你成天賴在這裏,死不要臉跟我搶東西吃,韶華是怕我吃不夠,不得已多準備你的。」不然還以為韶華對他有多上心?千萬別自作多情。
「知道啦,沒要跟你搶男人。」真小心眼,藺韶華不是他的菜好嗎?唔——不過他做的菜倒是挺合他脾胃。「——我要紅燒排骨。」
「吃大便啦你。」說歸說,還是挾了一塊過去。
「說到這個,我說你們兩個,現在是演到哪了?」說離婚,也沒個離婚樣,除了沒睡一張床,其他跟夫妻哪有什麼兩樣。
上回聊到這話題,她還回說:「我覺得這樣還不錯啊。」
至少看得到他、能夠與他一塊生活,如果能這樣與他過一輩子,那也很好。
可秦銳直接無情戳破她的幻想——「別呆了!你當男人是吃素的?他都不會有需求嗎?不乘勝追擊,等到哪天他爬上別的女人的床,你想拉都拉不回來。」
她本沒放心上,還吐槽他:「你當全天下男人都跟你一樣下半身思考?」
可是那天……
思及此,她正色道:「我覺得你上次說的很對耶。」
「我說了什麼?」練肖話他很會,正經話倒說沒兩句。
「就——」她大致說了一下,聽得秦銳猛翻白眼。
「拜託,那正常的好嗎?男人沒偶爾發泄一下,憋久會生病。每次跟你講,你就只會罵我禽獸。」
「所以我相信你了啊。本來想去跟他講,我還滿樂意跟他滾一下的,但——他臭臉我,還生氣走人。」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秦銳當場笑趴。「你白痴喔!這時候男人一定見肖轉生氣的,你不閃遠些給他留面子,還自己跑去捅馬蜂窩,白目到有剩。」活該被罵!快笑死他了。
她悶悶地戳飯粒。「那不然咧?」
「不用說,直接行動表示。你跑去問他,他不給你回‘天地有正氣,嘎嘎嗚啦啦’,難不成還淫笑着應和‘好啊好啊,我們來滾’嗎?這種事是掌握時機和氣氛,感覺對了,直接給他撲上去就是了,這招你不是很會嗎?」他們的國民性感女神、多少男人性幻想對象,當初勾引藺韶華就挺有手段的,還裝什麼清純。
「那不一樣啊。」以前,她多少感覺到對方有那個意思,但現在,韶華對她什麼想法,她真的摸不清,可能也只是因為她是樂樂的母親,對前妻、他孩子的媽,至少有一分道義與親人般的關懷。
她自己是這麼覺得的。
至少,他很規矩,從言談、舉止到眼神,無一絲逾矩,只除了那一天……
她還滿期待他撲上來的,遮都沒遮,不怕他看,結果——他轉身就走。
半夜敲門自己洗香香送上去,更不堪回首的結果是——唉,別提了。
她覺得自己好慘。
「以前,他若沒那心思,了不起一拍兩散,我沒什麼好不敢搏的,但現在,我們是孩子的爸媽,若他沒那個意思,太任性而為,會造成他的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