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8 全場沸騰
“你能夠感受到我的愛嗎?”
藍禮那輕柔而曼妙的歌聲在耳邊輕輕響動着,滾燙滾燙的心臟就不由微微顫抖起來,在場每一位觀眾都抑制不住地重重點頭,閃爍着盈盈淚光的視線牢牢鎖定着藍禮的身影,然後齊聲做出了回應:
“傑羅尼莫!”
不需要更多言語,這就是最好的回應。
回應完畢之後,旋律停止了、歌聲停止了、聲響也停止了,因為過熱而失去思考能力的大腦也暫時停止運轉,只是靜靜地注視着藍禮,慢慢等待着那些紛雜的喧囂與涌動沉澱下來,空氣依舊滾燙炙熱、情緒依舊洶湧沸騰,卻沒有人說話,他們需要一點時間,細細品味、細細懷念。
赤子之心。
真的真的是久違了。
許多人都以為,自己一輩子可能再也看不到了,就如同長大之後就無法時光逆轉地重新回到童年一般;卻沒有想到,在荒無人煙、一望無際的沙漠裏,在數不勝數、無窮無盡的沙礫之中,翻找了出來。
他們需要一點點時間,在調整呼吸、急促喘息的時候,靜靜地傾聽自己的心臟跳動聲音。
噗通!噗通!噗通!
那是心跳,也是赤子之心跳動的聲響。
呼哧。呼哧。呼哧。
連續三首串聯的情緒噴發,全場觀眾都需要喘息喘息,但就連此起彼伏、參差不齊的喘息聲都讓笑容不由綻放起來——因為這種喘息,是他們集體狂歡的結果,就好像孩童時期偷偷摸摸一起逃課的那種感覺,只有他們自己明白髮生了什麼,也只有他們能夠理解隱藏其中的各種滋味,一個眼神就能夠重新喚起笑容。
站在舞台中央的藍禮也是如此。
他抱起了結他,開始低頭調弦,但叮咚作響的弦音只是最基本最簡單的和弦,並沒有什麼錯綜複雜的東西,所有入門者都明白的基礎,這讓現場觀眾稍稍有些放鬆下來,想當然地以為藍禮只是在調整,只有狂熱的堂吉訶德依舊目不轉睛地注視着藍禮,唯恐視線的一點點搖晃就可能錯過什麼精彩。
這群堂吉訶德是正確的。
正在調弦的修長手指,在琴弦之上輕盈地舞動着,聚光燈籠罩之下,投射出長長的倒影,如同蝴蝶舞動。
然後,旋律就這樣匯聚起來,如同潺潺流水一般叮咚作響——不再是激情澎湃的搖滾,而是他們最為熟悉的……民謠,似乎好像曾經聽過卻又好像第一次傾聽,永遠不會過時卻也永遠沒有新意的民謠。
“叭叭……叭,叭叭……叭。”
跟隨着清澈動人的旋律,藍禮就這樣輕聲哼唱着,全場涌動的呼吸聲似乎正在成為最好的伴奏一般,因為激/情澎湃而微微沙啞的嗓音讓哼唱也帶上了些許磁性,如煙似霧地撩撥着,在旋律之中上下翻飛。
“你好,我的初心(Hello,My-Old-Heart),你還好嗎?你還在我的胸膛之中跳動嗎?我一直在擔心着,你始終沒有動靜,幾乎不再跳動。”
心緒,就這樣安定下來。
僅僅只是第一句歌詞,就讓人忍不住想要落淚——“你好,我的初心”,在印第奧沙漠之中小心翼翼地剝離開來,久違重見天日的初心,脆弱而滄桑的初心,在那一聲聲傑羅尼莫呼喊之中顯露出原貌的初心,你,還好嗎?
噗通。
噗通。
心臟輕輕跳動的聲音在胸膛里迴響着,不由自主地就屏住呼吸,沒有歡呼沒有吶喊,沒有跳躍沒有拍手,只是專註地認真地注視着藍禮,用心傾聽,那溫柔而動人的歌聲正在細細地滋潤他們的初心。
上帝,沐浴在聚光燈之下的藍禮,正在閃閃發光。
“哦,不要把我獨自留在這兒,別告訴我,我們已經長大,我們曾經短暫地相愛過;哦,我不想再孑然一身,我想找到一個歸宿,我想與你共同分享。”
清澈的結他弦音在耳邊涌動着,那含情脈脈的歌聲正親吻着那顆千瘡百孔的初心的傷口,淺淺的疼痛正在拉扯着,重新喚醒那些美好回憶,還有那些行屍走肉一般日子裏的孤獨和落寞,曾經以為偌大的世界真的就只剩下自己孑然一身了——沒有堂吉訶德的執着篤定、也沒有網絡一代的醉生夢死,茫然失落地在冰冷社會之中行走,不知所措。
他們長大了,卻也孤獨了。
人潮越是洶湧,世界越是狹窄。
“你好,我的初心,時間已然如此久遠,自從我們揮手作別;每天都在堆砌着一塊石頭,在那堵為你鑄造的城牆上,確保你依舊安全。
哦,不要把我獨自留在這兒,別告訴我,我們已經長大,我們曾經短暫地相愛過;哦,我不想再孑然一身,我想找到一個歸宿,我想與你共同分享。”
淚水,就這樣緩緩盛滿了眼眶。
模糊的視線之中,可以看到正在專心致志歌唱的藍禮,認真講述着每一個人的故事:他看到他們嚴嚴實實地自我保護,他幫助他們親手拆除厚重的盔甲,他撫慰他們傷痕纍纍的赤子之心,一個個音符,就如同精靈的魔法一般,觸碰着那一道道傷口。
“你好,我的初心,是否安然無恙,如何身披枷鎖。請你不要擔心哪,在裏面是安全的,你的確不再跳動,但你也永遠不會破碎。
沒有所謂永恆,有些事情不是命中注定,但是你永遠都不會找到答案,直到重新釋放了自己的初心。直到……你重新釋放了自己的初心。”
眼眶,再也無法承載淚水重量,徹底決堤。
“重新釋放自己的初心(Set-Your-Old-Heart-Free)”,如此質樸卻如此真誠的歌詞,輕盈地講述着那一聲厚重的自由(Free),狠狠地擊中每個人的心房,然後再也沒有保留地敞開胸膛,擁抱屬於自己的自由。
“你好啊,我的初心。”
模糊淚光之中,燈光氤氳開來。
藍禮,依舊是那個藍禮。
白色襯衫和藍色牛仔褲,沒有任何多餘點綴的藍禮,就抱着一把結他,站在世界盡頭,如同吟遊詩人般盡情歌唱着,不需要花哨的燈光、不需要華麗的服裝、不需要誇張的煙火,一把嗓音就足以動人。
時光荏苒,洗盡鉛華,藍禮依舊站在那片舞台上,即使登上世界巔峰,即使擁有無數榮耀,他也依舊靜靜守護着自己的赤子之心,在夢想的道路上拔足狂奔着,傳奇人生就如同夏花一般絢爛盛開綻放。
然後,卸下光環、拿下王冠、褪去華服,再次回歸音樂,微笑地揮手問候,“你好,我的初心。”
這就是霍普所能夠想像到世界上最浪漫最美好的事情。
她是如此幸運,不僅能夠站在沙漠中心細細感受着此時此刻的美妙,還能夠陪伴着藍禮走過這一路千山萬水。
當琴弦音停止的那一刻,眼淚就如同斷線珍珠一般滾落下來,燙傷了臉頰,但霍普卻沒有抬手擦拭,而是感受着胸膛里心臟的跳動,然後倔強地抬起下頜,堅強而篤定地注視着藍禮,用自己的眼神,一動不動地跟隨着藍禮:
無論天涯海角,無論道路漫長,她都將跟隨着藍禮走向終點,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她都不會轉身。
此生,無悔。
威廉-泰勒稍稍挺直了腰桿,在那個挺拔修長的身影之上,他又再次看到了那個“尤金”,那個因為信仰也因為殺戮而自我懷疑的尤金,他從“太平洋戰爭”的故事裏走到了現實,儒雅紳士的身影堅定不移地朝着夢想邁開腳步,然後就如同奔跑橫穿美國的阿甘一般,身後聚集了越來越多的狂熱跟隨者,但“阿甘”依舊是“阿甘”,始終不曾動搖過。
他是雅各布,他是亞當,他是凱奇,他是亨利,他是瑞恩,他是勒維恩,他是庫珀,他是安德魯,他是歐文,他是大衛……他還是藍禮-塞巴斯蒂安-霍爾,站在時間的盡頭,他依舊是那個為了成為演員而背離世襲家族背景漂洋過海前來追逐夢想的傻小子。
傻乎乎地追逐着一個沒有人在乎、也難以實現的夢想。
人人都說,自己才是聰明的,他應該賺大錢,他應該成為製片人,他應該成立公司,他應該建立娛樂帝國,他應該與荷里活六大電影公司對抗,他應該重新利用自己的威望爭取更多,他應該擁有更多。
但人們卻始終不曾明白也永遠不會明白,他已經擁有了全世界。
正是因為如此,藍禮-霍爾就只是藍禮-霍爾,沒有人能夠成為藍禮,也沒有人能夠複製藍禮,即使是荷里活也不行。
威廉知道,自己是幸運的更是幸福的,不是因為他跟隨着藍禮見證這一切,而是因為他讀懂了真正的藍禮,於是,他也讀懂了自己,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他也擁有了全世界。他的幸福,不需要旁人的理解。
雙腳站在印第奧沙漠之上,深夜的寒冷正在從腳底緩緩躥升起來,但滾燙滾燙的心臟卻絲毫察覺不到。
威廉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目不轉睛地注視着藍禮,低聲說道,“你好,我的初心。”
音樂,停止了。
這一次是真正的停歇,連續演唱四首歌曲之後,藍禮放下了雙手,注視着眼前一望無際的茫茫人海,嘴角的笑容輕盈地上揚起來,最後落在眼底,肆意綻放起來,這才對着話筒打起了招呼,“你好,印第奧;你好,先驅村莊。”
停頓一下,藍禮沙啞的嗓音低低說道,“你好,我是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