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西門朔笑而不答。畢竟他的事真的很複雜。
「算了。」她放棄了。
當他以為她已用盡精力,準備乖乖就寢時,卻發現她凝望着他。
「小琥兒,想睡了嗎?」他笑咪咪的問道。
「少跟我嘻皮笑臉。」她只要一冷靜下來,就會想到剛剛在澡堂時的窘狀。說來說去,這男人待在她的身邊愈久,就像沾在她人生中的污點,愈來愈擴大。
「我天性樂觀,總是笑口常開。」尤其遇上她后,他的心情總是莫名的感到輕鬆愉快。
「西門朔,我跟你商量一件事。」琥兒轉了轉眼珠子,壓下心中的怒氣,語氣放柔了一些。
「你會與我商量?」哇,天要下紅雨了。
「小姐身邊有個名醫,名叫白西塵,你也讓他醫治過,應該知道沒有什麼疑難雜症可以難倒他,所以等會兒你就咬牙忍一忍,痛一下就過去了,再請白大夫把你的手接回去,從此我們就井水不犯河水……」
說著的同時,她的左手不忘按住他與她銬在一起的那隻手。
「喂―」沒想到她真的打着這個主意!
「不會太痛的!」她難得對他展開笑顏,笑得如同罌粟般美麗。出於本能,西門朔見匕首已準備往他的左手腕落下,很快的伸手往她的頸間一劈。
他的動作總是又快又准,剛好劈在她的昏穴上頭。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什麼,就兩眼一翻,手中的匕首鏗一聲掉落在地上。
他也正好接住她癱軟的身子,軟馥的香氣也迎鼻而來。
「小琥兒,我對我的左手還挺順眼的,不想和它分開啊。」
西門朔將她放在床上,然後在她身旁躺下,雙眸一直無法從她昏睡的臉龐上移開。
嗯,她真的愈看愈可愛!
琥兒真的從來沒有見過像西門朔這種臉皮厚的男人。他昨晚竟然將她劈昏,今早竟還笑咪咪的喚她起床吃早膳!太過分了!
琥兒發現自己遇上他之後,心情就起伏不定,沒有一刻是冷靜而有理智的。
而西門朔卻如同以往,一逮着機會就和她耍嘴皮子。
她想,哪天他真的「掛掉」,嘴巴應該還是會嘰嘰喳喳的講個不停,表示他曾來過世上一回。
嘰嘰喳喳她是沒有意見,但是他這張嘴也太不知好歹,總是她說一句,他便講一句,而他每講一句,她額上的青筋就冒出一條,講兩句冒兩條,直到她心裏滿是怒意,就與他動起手來。
明知道她打不贏他,卻老是與他比武,因為她就是氣不過嘛!她的嘴就是笨,不像姊姊們那麼牙尖嘴利,她只會扯開嗓門大吼,然後出手討回公道。和他多說是沒有用的,可是她連拳腳都輸給他,真是她的恥辱啊!
所以,今早她想了想,不應該再繼續讓這個賤胚待在身旁,她應該做一些什麼才是。
他們都說這副手銬一般人無法打開,那麼她就去找城裏最出名的巧匠幫忙打開好了!
所以一用完早膳,琥兒不管西門朔願不願意,便拖着他往外走。
一到街上,兩人為了掩飾那副手銬,只好並肩走在一起。
也因為他們銬在一起,她不得不穿上姑娘家那種飄逸的衣裳,好用長長的袖子遮住那副手銬。
該死!她有些不適應他人的眼光。
畢竟她琥兒在珍珠城也算小有名氣,這下子身邊偎着一個男人,她又穿着露出許多肌膚的春衫,不管再怎麼低着頭都很惹人注目。
「我是很高興你約我上街走走,但是……」西門朔無趣的看了看四周。「我還是比較喜歡和你單獨相處。」
她斜睨他一眼,不動聲色的以右手撞了他的腰側一下,冷聲道:「閉嘴,我今天不想和你說話。」
「小琥兒,你別生我昨晚的氣。」他又露出邪魅的笑容。「我又不是故意偷看你洗澡,也不是……」
「信不信你再說話,我會先毒啞你的嘴!」天啊,他真的好吵,吵到她都不想理他了!
西門朔吹了聲口哨,見她臉色真的很難看,只好暫時閉上嘴巴。
一會兒后,兩人來到城中的巧匠樓。
巧匠樓遠近馳名,聽說這世上沒有巧匠樓的鎖匠解不開的鎖,各種關於鎖和鑰匙的問題都難不倒他們。如今老闆年歲已高,不再管事,由他的幾名子女傳承這門生意,聽說他們青出於藍,甚至有人能破解古代帝王墓中的機關。當兩人走進店門,巧匠的千金立即上前迎接。
「姑娘,請問是要買鎖櫃,還是……」
「我要解鎖。」琥兒將手伸到巧匠千金的面前。
巧匠千金側頭瞧了瞧,又看看手銬的鎖孔,最後面露難色。
「這副手銬……」
「是以千年的寒鐵鑄成,沒有鑰匙是絕對打不開的。」西門朔一見到美人,便忍不住主動開口。
琥兒瞪他一眼。要他多嘴啊!
「是啊,尤其鎖里的機關很精緻,需要些時間才有辦法打開。」巧匠千金點點頭道。
「不管需要多久的時間,請一定要幫我打開。」琥兒說得一臉堅決。她一定要擺脫這個臭男人!
「小琥兒,原來你帶我來這兒,是急着想甩掉我?」西門朔一臉好傷心、好難過的表情。
「你還演!」她瞪了他一眼,不想在陌生人的面前與他多啰唆。
「我是說真的,和你相處久了,我們吃飯、睡覺,連沐浴也一起……」
「閉嘴!」見他一直口無遮攔,琥兒連忙將他往外拉。「抱歉,我改日再來。」
兩人像是演了一出鬧劇,琥兒臉皮薄,臉幾乎一路紅到耳根。
「小琥兒,我是說真的,如果哪天我們真的要分開,我會很想念你的……」西門朔的聲音出奇的溫柔,黑眸認真的望着她。
然而琥兒卻抬眸恨恨的瞪着他。
「西門朔,你別太過分了!」她將他拉往一旁的巷子裏,指着他的鼻子開罵。「你別以為我和其它姑娘一樣,見到你就暈頭轉向!」
「你就是跟其它姑娘不同,才吸引我的目光。」他的眼神極為真誠。然而他平日弔兒郎當慣了,因此她認為他只是胡說八道。「哼!你別想整我!」琥兒實在生氣。
「你是小姐的未婚夫,竟然對我說出這種話?我告訴你,我真的很討厭你!」
說完之後,她便邁開腳步欲離去,無奈他不動如山,她又被拉了回來。
「不管我是別人的誰,我只想成為你的西門朔。」他嘴角噙着笑,笑得充滿魅惑。
只是,琥兒像是腦筋不開竅的蠻牛,認為他的話里沒有幾分可信,只覺得他太無聊,總是拿她尋開心。
「你走不走?」她不正面響應他的話,只是冷冷地問。
他無奈的聳肩,只好移動雙腳。
哎呀呀,沒想到他西門朔在女人面前向來戰無不勝,卻在琥兒的身上踢到鐵板!真是悲哀呀!
明明是愈看愈討厭的人,為什麼忽然從某一天開始,每次見到他的感覺就會複雜一些?
自從西門朔在街上跟她說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之後,琥兒的腦子就好像整個變得極為紊亂。
只要一見到他,就會想起他那一句―不管我是別人的誰,我只想成為你的西門朔。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只是嘴巴犯賤,還是只要是面對姑娘家,他都會這樣耍嘴皮子呢?
若說她沒有被他影響是騙人的。
兩人朝夕相處,他總是一臉笑意,而且她還不曾見過他生氣的模樣,連她生氣的時候,還會試着逗笑她。那天回續香樓之前,西門朔在街上買了一塊玉佩送她,是塊貓型的玉。他說,她雖然名叫琥兒,但是他覺得她像只貓,所以送她這個。
她應該不屑收下他任何東西的,但是她當下卻像中邪似的,竟然收下玉佩,還讓他為她戴在頸子上。
這……他們兩人之間好像愈來愈不單純了。
他是小姐的未婚夫啊!他的身分,她從來沒有忘記過。
但以琥兒簡單的腦袋與心思,她真的不懂小姐和西門朔到底在想些什麼。
如果他們打算有一天成親,為什麼小姐會放任他與她相處呢?
怪了,她真的想不通。
而最近,他也變得奇怪了。
琥兒偷覦西門朔一眼,看他還是待在窗檯前,吹着夜晚的涼風,喝着花醉的私釀。其實……她對他一點都不了解。她只知道他的姓名,知道他是西門山莊的少莊主,還知道他是小姐的未婚夫,他其它的事,她都一無所知。
「要喝一杯嗎?」西門朔突然轉過頭,將杯子往她面前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