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急忙坐回來,為自己唐突的行為做解釋,「對不住,你太美了,令我一時情不自禁。」
她撫着被他輕吻的臉頰,心裏想着,這算是他們兩人的定情之吻嗎?
見她清麗的臉上流露出一抹嬌羞,沒有斥責他方才的孟浪之舉,公冶遨不禁揚起笑,他感覺得出來,她對他也有意,於是試探的握住她的手。
她微微一訝,卻沒有揮開他,任他握着,兩人之間誰都沒說話,小舟上涌動着一股曖昧的情思。
離荷花池不遠處有一座樓閣,站在樓閣上便可將荷花池的美景盡收眼底。
此刻,公冶瀾就站在二樓的廊檐外,公冶遨推着歐陽歡來到荷花池,再領着她去泛舟的經過全落入他的眼中。靜靜看着,他那雙黑黝黝的眼眸流露出一抹複雜的思緒。
他身後的屋裏有三名男子圍坐一圈,手上拿着的正是歐陽歡做的那副撲克牌,其中一名男子催促着,「阿豹,輪你了,快點出牌。」
東方豹是公冶瀾昔日麾下的一名將領,生得方頭大耳,此刻他正看着手裏的牌撓耳抓腮,「欸,你別催,讓我慢慢想要出哪一張。」
「別想了,沒得吃就隨便出張牌吧。」呼延翼說道,他們在玩的正是撿紅點。
他身形魁梧勇猛,跟隨公冶瀾最久,公冶瀾兩年前受傷退出沙場后,便推薦由呼延翼接替鎮國將軍之職。
這次他是趁着要回京述職,帶着副將東方豹順道前來拜見公冶瀾,結果一見到他,公冶瀾便拿出這副撲克牌並教他們玩法,他們這一玩便玩出了興緻。
一旁的端木陽二話不說,走到東方豹背後看了下他的牌,立刻替他做了決定,抽出一張黑桃八丟出去。
「你沒牌可出,就出這張吧。」黑桃八隻能配紅心二或磚塊二,最多也只能得到兩點,因此損失最小。
端木陽也是公冶瀾的舊部,他膚色偏白,長得斯文俊秀。這次是奉命調回都城,出任都城禁軍統領一職,因此與呼延翼他們同行。
走回坐位坐下時,他瞟了眼站在外頭的公冶瀾,輕聲詢問呼延翼。
「呼延將軍,你這次來,有打算要同王爺提你妹妹的婚事嗎?」
「這要看王爺的意思。」王爺不提,他哪好先提。
東方豹粗着嗓說道:「你若不好意思提,我替你說去,這遨兒同你妹妹訂親都這麼多年了,是該把婚事給辦一辦了,趕緊讓蓉蓉那丫頭嫁進門,也好替王爺生個侄孫。」
公冶遨與呼延翼的妹妹呼延蓉是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兩人自小就兩小無猜,感情很好,當初還是公冶遨主動表示長大要娶呼延蓉,因此兩家才會訂下這門親事。
公冶瀾走進屋來,正好聽見東方豹的話,開口表示,「這事我再問問遨兒的意思,看他打算什麼時候要將蓉蓉娶進門。」
東方豹興匆匆的說:「王爺,我記得四個月後有個十年難得一見的大吉日,要不就那天吧。」
「你怎麼知道四個月後有個十年難得一見的大吉日?」端木陽疑狐的問。
「欸,還不是我那妻舅要娶媳婦兒,聽說就是選在那日。」否則這種事他一個粗人哪裏會曉得。
公冶瀾點點頭,「我再問問遨兒。」
當夜,公冶瀾便叫來侄兒詢問此事。
「你打算什麼時候將蓉蓉娶進門?」
「這……」見他突然提及此事,公冶遨一時有些愣住,這陣子他每天陪着歐陽歡,都差點忘了還有呼延蓉這個未婚妻了。
公冶瀾沒遺漏他臉上那抹遲疑之色,「你不想娶她了?」
公冶遨立刻表明,「不,我會娶蓉蓉。」他與蓉蓉自幼一塊長大,彼此情誼深厚,他不會背棄她。
「那你打算怎麼安置歐陽歡?」他看得出侄兒很喜歡她。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叔叔的臉色說道,「我想……納她為側室。」雖然喜歡歐陽歡,但他分得出輕重,在她前面有個呼延蓉在,他是不可能娶她為正妻的,何況彼此的家世也不相當。
「你跟她提過這件事了?」雖然還沒弄清楚歐陽歡的來歷,但他直覺認為以她那樣的性子,不太可能會願意屈居側室。
「還沒。」他是曾想告訴她,但也不知為何就是遲遲不敢說。
「她的事你自個兒看着辦吧。你東方叔叔說四個月後有個十年難得一見的大吉日,不如就趁那日把蓉蓉娶進門。」
公冶遨想了想,頷首答應,「好,就那日吧。」還有四個月,他可以趁這段時間說服歐陽歡當他的側室。
其實以歐陽歡的身分,他肯納她為側室已是她高攀了,她若識大體,該感到高興才是。
侄兒離開書房后,公冶瀾把玩着歐陽歡做的那副撲克牌,思忖着當她得知遨兒要娶親時會有何反應。
她是會大怒的拂袖而去?還是會接受成為他的妾室?
他拉開桌案的抽屜,從裏面的一個木匣子裏取出一封已泛黃的書信,從頭再細細讀了一遍。
他多年未娶妻,是因為過世的未婚妻百里鈴留給他的這封信。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等,等待一個能與他相知相惜、真心相待的人,可惜多年來一直未等到這樣的人出現。
驀然間,他眼前閃過一雙清澈又坦然無懼的眼,氣呼呼的瞪着他。
他黝黑的眸里隱隱流露一抹遺憾,那日若是他將她帶回來,那麼今日也許……
發現這個世界沒有象棋后,歐陽歡立刻讓公冶遨找木匠幫她做了一副象棋和棋盤,然後再教他玩法。
公冶遨很喜歡象棋,立刻再做了幾副送給他那群朋友。
這次,歐陽歡算盤打得很精,事先就跟公冶遨約定好,「你這次找人做棋盤和象棋拿出去賣,每副我要抽六成哦。」怎麼說她也算是把象棋推廣到這裏的創始人,她應該分得比較多的利潤。
為了討她歡心,公冶遨也爽快的答應。
除了公冶遨之外,公冶瀾也對這種類似行軍佈陣的象棋大為讚賞,由於歐陽歡是創始人,他特地召她來書房,向她討教。
此刻在棋盤上,紅黑兩軍對陣。
黑色的象棋只剩下一將、一卒、一車、一士,而反觀紅色的還有雙俥、雙偶、一炮、一仕、一帥和三隻兵,很顯然紅軍已勝券在握,而黑色那方在做垂死掙扎。
歐陽歡瞪着棋盤,她才與他下了三盤棋,第一盤是她贏,但接下來兩盤情勢就整個翻轉過來,他竟將她殺得落花流水,逼得無路可走。
她忍不住懷疑他真的是第一次玩象棋嗎?
「你以前真的沒玩過象棋?」她問出心裏的疑問。
「這種棋子不是你想出來的嗎,在這之前我自然沒見過。」公冶瀾縱橫沙場十餘年,自然擅長行軍佈陣之事,因此從侄兒那裏得到這套象棋時便十分喜愛,先前便和侄兒對弈對過了。
下了近十盤,侄兒沒一盤臝他,因為找不到對手,他才會找她這位「創始人」來對弈。
「呃,說的也是。」她訕笑的摸摸鼻子。
他移動一隻俥,「換你了。」
她看一眼棋盤,她的將被他的兩隻俥從左右堵住了去路,往左會死,往右也會死,她只好棄子投降。
「我輸了。」歐陽歡沮喪地抬頭,見他伸手揉着右肩,方才就發現他從頭到尾都是使用左手下棋,右手始終垂在身側,她想起曾聽公冶遨提過他因右肩受傷,導致右臂因此使不出力的事,開口問道:「你肩膀痛呀?」
公冶瀾卻答非所問的說,「這兩日應會下雨。」
她愣了下,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是說,因為感覺到要下雨,他的肩膀才會跟着痛起來。
通常傷及筋骨很容易因為濕氣重而覺得酸痛,瞟了眼他垂在身側的右臂,從他露在衣袖外的手腕,看得出比起他的左臂要痩弱不少,她沒有多想的問他,「你當初受傷后沒有做復健嗎?」
若是傷愈後有適當的做復健,就算手臂不能恢復到未受傷前的狀況,至少也不會讓肌肉和神經萎縮太多。
他看着她,石雕般的臉上面無表情,眼裏微露出一抹疑惑。
「什麼是復健?」
這陣子她已經盡量少說些這裏的人不曾聽過的話,但剛才還是不經意的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