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生:修羅王之秘
原以為平靜的日子會一直過下去,然而,B大後山的那處結界,阿南一直守着,但裂痕卻越來越大,以他的能力,即將抵不住。
一旦裂痕變大,整個結界破碎,屬於靈界的生物將會源源不斷的進入這個界。
哪怕它們進入會遭受到可怕的壓力,但是,不一定所有的生物習性都溫和,到時候,對於這個界的普通人來說,將是一場災難。
這股波動,幾乎有一定修為的人均感受到了。
既然感受到了,作為天山派的傳人,自然不能當作沒有看到。
江小魚和蘇北辰均打算前去,看能不能幫到點什麼忙。
結果,傅景生亦提出要去。
江小魚壓根就沒打算讓傅景生摻和進來,直接道:“我和師兄去就行啦,下午放學你得去接糰子和丸子呢。”
糰子已經上小學了,丸子則上了幼兒園。
兩個娃,每天都是由他們倆親自去接的,不過傅景生只需要去幼兒園接丸子,糰子則由江小魚帶回來。
因為——江小魚在糰子所在的小學當老師。
並且,她剛好教糰子。
可以想像糰子在學校里水深火熱的場景=—=!
傅景生毫不猶豫的拆穿江小魚:“你就是嫌棄我什麼也不會罷了。”
江小魚舉手發誓:“沒有,絕對沒有。”她只是怕有危險,傷到傅景生而已。
傅景生輕哼一聲,眼裏的意思流露無疑。
江小魚對上這樣疑似撒嬌的傅景生,一點辦法也沒有,立刻妥協:“好吧好吧,我帶你去,但是,如果發生什麼事,你要乖乖的待在我身後,聽到沒有。”江小魚的聲音充滿長者般的叮囑。
聽得傅景生嘴角狂抽。
而沉浸在絮絮叨叨中的江小魚,沒有發現傅景生眼底剛剛滑過的一抹紫色。
B大已經接到消息,全體師生放假,整個B大是座空校,到達校門口,蘇北辰已經等在那裏,見到傅景生隨着一起來,蘇北辰一點意外也沒有。
反而,略有深意的看了傅景生一眼。
傅景生亦回了他一眼。
這一眼,讓蘇北辰眉心不由自主的輕擰了下。
“走吧。”
江小魚的聲響喚回蘇北辰心緒,三人結伴而行,很快到達結界處。
B大後山有處斷崖,斷崖下面是處山澗,結界便在那裏,而要從斷崖處下去,只得藉助斷崖上垂吊的藤蔓。
這些藤蔓極長,直接垂到谷底,算得上是天然的上崖下崖的工具。
江小魚和蘇北辰自是沒問題,但江小魚擔心傅景生,傅景生輕敲她一記:“我拍這麼多戲,吊的威嚴你以為是白吊的?”
江小魚默默閉了嘴。
一行三人迅速下到谷底,再順着一條碎石小道走,前方几百米處,便是結界之地。
阿南坐在結界前,手裏拿着一樣紫色東西,隔得太遠,看不清細節,但這東西與身後的結界相呼應,阿南應該是在補結界的裂痕。
只是,那裂痕似乎卻越來越大……
除了阿南這個補界之人,那裏還站了兩波人。
一波人,有七八個,前方站着三個人,應該是領頭的。
到這兒還帶隨從,江小魚呵了一聲。
三個領頭的,兩男一女,皆上了歲數,看起來七八十歲的樣子,頭髮都花白了。
看這氣派,想來便是一些盛譽在外的大能吧。
而離這波人稍遠一點的,只有兩人,均是男性,亦是老者模樣,穿的普通,相貌亦很普通,但江小魚卻能感覺到他們身上的異樣波動。
按她所推,應該是隱世的高人。
不過,她一個都不認識。
三人邊朝那邊走去,江小魚邊問蘇北辰這幾人他認識不,蘇北辰剛要說話,便見結界噗的一聲,猶如鏡片一樣,碎了。
蘇北辰臉色猛的一變。
江小魚也是懵逼的,怎麼他們仨一來,結界就碎了?
要不要這麼坑。
來不及想那麼多,就在結界碎裂的那一瞬間,彷彿打開了惡魔的入口般,眨眼之間,便湧出了十幾隻怪模怪樣的動物來。
那些動物一出來,仰天長嚎,有的受不住此界的壓力,居然當場爆體,血肉飛了滿天。
有翅膀的則展翅往外飛,沒有翅膀、性兇殘的看到有人類在場,咧着陰森森的利齒,朝着周圍的‘食物’飛奔過去。
能到這裏來的,自然是高人,用着自己獨特的能力,將攻過來的怪獸殺滅乾淨。
然而,縱使這些怪獸因受界的壓迫,實力被壓到極低,但架不住它們數量多,長久下去,這幾人哪裏支撐得住。
同時,有怪獸揮舞着翅膀突破他們朝外飛去,它們發現了江小魚三人,許是不想放過這三個食物,它們竟朝他們沖了過來。
江小魚已經有很多年沒打過架了,這幾年過得平平順順,要不是體內源源不斷吸收的靈力提醒着她的身份,只怕她早就忘了自己不是個普通人了。
她將三昧魂鏈祭出來,不知為何,當她將三昧魂鏈的封印解封后,那些衝過來的怪鳥居然瑟縮了下。
也不怪它們,江小魚三昧魂鏈上的三昧真火不再是純白的顏色,而是黑白紫三色。
這個變化連江小魚自己都不知道是腫么回事,只知道有一天她感覺到三昧魂鏈很興奮,然後它傳達給她一個想要‘沉睡’的消息,等三昧魂鏈‘醒’來的時候,三昧真火變顏色了。
江小魚莫明其妙,也不知道三昧真火變成這個顏色了,和三昧魂鏈交流未果,江小魚便暗戳戳的想,估計是三昧魂鏈在‘沉睡’的過程中,遇到了真愛,然後變成了這樣。
不論是什麼原因變成這樣的,總之三味魂鏈的威力大大增強,從這些怪鳥瑟縮的表情便能看出。
就連蘇北辰亦是沒忍住朝江小魚的三昧魂鏈看去,他在那縷三色之火上感受到了濃烈的危險。
江小魚把傅景生拉到自己身後,一甩鏈身,朝着衝過來的怪鳥甩了過去。
那些怪鳥雖然畏懼江小魚的武器,但是屬於鳥的尊嚴告訴它們不能逃,是以它們還是沖了過來。
可想而知,它們連江小魚的身都近不了,紛紛斃命在江小魚的三昧魂鏈之中。
不過幾分鐘,這裏衝過來的怪獸全被江小魚和蘇北辰解決。
而那破碎的結界中,暫時沒再有怪獸衝出來,此時此刻,其他衝出來的怪獸均被解決,除了正被阿南等人圍攻的最後一頭怪獸。
這是一頭有着虎頭象身馬尾的四不像怪物,阿南等人的攻擊落在它身上,似乎是在給它撓痒痒般,那雙銅鈴大眼裏,居然閃爍着人性化的戲弄。
這隻怪物,縱使受着這個界的壓迫,能力壓到最低,但它的身體就像銅皮鐵骨一樣,沒人能傷到它。
而它,也傷不到阿南等人,於是,便僵持了下來。
而且看它神情,似乎是故意拖着阿南等人,讓阿南沒有機會去補結界,那模樣,貌似是在等什麼東西從結界裏出來。
江小魚和蘇北辰的到達讓這群人震驚,他們剛剛雖然在戰鬥,但也有分心神到江小魚和蘇北辰那,兩個年輕人,居然輕鬆的將十多隻怪鳥滅掉。
那怪鳥攻擊力雖然不高,卻也難纏,並不是那麼容易滅殺的。
更令他們驚訝的是,江小魚和蘇北辰到達后,一個揮鏈,一個舉着鐮刀,兩人的攻擊眨眼間落到四不像身上。
這一次,四不像慘叫一聲,身上出現傷口,尤其是三色顏色的火焰,竟然在四不像身上燒出一個洞,正是這個傷口讓四不像倒在地上,慘叫不已。
旁邊鐮刀給它造成的傷口的疼痛幾乎都被它忽略過去了。
眾人愕然,就連阿南亦是有些驚異,沒想到,小五的小媳婦兒如今變得這般厲害了。
“你們是……”一位眉目間透着傲意的老太目光在江小魚和蘇北辰身上游移,最終落到江小魚手上的三昧魂鏈,爾後問道。
江小魚微微笑,做大師狀,雲淡風輕道:“天山派,江小魚。”
“天山派,蘇北辰。”
幾人又把目光落到傅景生,江小魚挽着傅景生的手肘:“這是丈夫。”
一手持拂塵的老者突問:“傅正平之子?”
說話的便是隱世之人中的其中一位。
傅景生點了點頭。
老者看了看傅景生,又看了看江小魚,眼含讚賞,對着江小魚、蘇北辰拱手道:“閑散人,洛天河。”
他旁邊的是一名持劍老者,卻是哈哈大笑起來:“江山代有人才出,長江後浪推前浪呀,二位,老朽石丞。”
無論在哪個社會,強者為尊這四個字都是行得通的。
對於江小魚和蘇北辰剛剛表現的能力,足夠讓這兩位老人把他們當平輩對待。
不過人家年齡擺在那兒呢,江小魚和蘇北辰回了玄門禮,神色倒也恭敬,洛天河與石丞自是能感受到,神情愈發溫和。
倒是另一邊的三位老人臉色不大好看,正要說話,江小魚卻已經問向阿南:“破碎的結界要怎麼補?”
阿南臉色難看,最終艱難的道:“要重新建立結界,短時間做不到。”
他後面的話沒有說完,短時間內,結界立不起來,那麼,在這個時間段里,誰知道會冒出多少怪東西出來,光憑他們這些人,哪裏抵抗得住。
“建立新的結界有哪些要求?”江小魚蹙眉問。
阿南剛要回答,破碎的結界處,那處漆黑的猶如空間漩渦般的黑洞裏,忽然傳來一股可怕的波動。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
那跟着三人而來的隨從,承受不住這股無形的可怕的壓力,雙腿一軟,倒在地上,口鼻流血。
而那奄奄一息的四不像在感受到這股波動時,眼裏居然爆發出狂喜,它狂吼一聲,竟然將自己剩餘的生命力燃燒起來,似乎是在透過這個能讓空間漩渦里的東西順利出來。
眾人剛要動作,卻見傅景生腳步微動,似乎是在眨眼間就到四不像身邊,又似乎是他本身就應該站在那兒,他伸出手輕飄飄的在四不像頭頂按了按。
剎那之間,四不像眼裏的狂熱轉化成恐懼,它似乎想再吼一句,只可惜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那雙眸子裏的生機,已然散去。
然而,還沒等眾人驚訝完,那漩渦黑洞裏,陡然冒出了一顆黑色的頭顱,恐怖的能量猛的激蕩開來,就連江小魚都在這股能量中沒有站住腳跟,往後退了幾步。
強,很強。
江小魚眸色凝重,她緊了緊手中的三昧魂鏈,這個時候,她還在想,傅景生剛剛的動作是為何……
一股風從身旁掠過,下一秒,江小魚張大了嘴。
她看到她的男人居然在兩步之間來到漩渦黑洞前,伸出掌朝冒出來的黑色頭顱狠狠拍去。
刺目的紫光倏然閃過,江小魚忍不住閉了下眼睛,等再睜眼時,漩渦中冒出來的黑色頭顱已經消失,而那股令人心悸的氣息也跟着消失了。
隱約間,江小魚聽到一個帶着震驚及驚懼的悶吼聲響起:“修羅王?不!修羅王不是早死了嗎!我不甘心……”
咕咚一聲,江小魚咽了口唾沫,她朝旁邊的蘇北辰看去,這一看,發現了不對勁,除了她和傅景生,周圍的人貌似全都凝固住了。
江小魚覺得自己在做夢,她老公不就是一個擁有帝王命格的普通人嘛,連靈力都修不了,怎麼可能一掌就把一個可怕的怪物拍走了,哈哈哈,不可能。
心中雖然這般想着,但江小魚的目光卻緊緊鎖住前方那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只見此人不知從哪取出幾塊紫色石頭,將這幾塊石頭扔進漩渦之中,爾後,他手中出現一柄紫色的劍。
他執劍在漩渦黑洞周圍連續點了好幾個方位,之前射進漩渦里的六粒紫色石頭唰的從黑洞裏冒出,射入傅景生剛剛劍指的六個方位,石頭一入方位,便消失不見。
最後,傅景生咬破指尖,在虛空中畫了一個‘界’字,界字消失之後,一道薄薄的屏障出現,那黑色的漩渦亦跟着消失。
一切恢復正常。
傅景生做完這一切,反身慢慢走回來,然而,在對上江小魚目光時,愣了愣。
“小魚兒?”傅景生的聲音帶了一抹驚訝。
這一次,他凍結的時間,對江小魚竟然沒有任何作用。
江小魚張了張唇,剛要說話,時間凍結的效力結束。
剛剛說起來慢,實則一切極快,從傅景生一掌把黑色頭顱拍進漩渦以及他重新布結界,發生的時間並未超過五秒。
幾乎是在眨眼間將這些操作完成。
“結界……恢復了!”有人驚呼,聽聲音,貌似是阿南的。
江小魚跟阿南不太熟,但是阿南雖然有着一副少年人的面孔,但他是個大妖,活了不知多少年,性格很是沉穩,幾乎很難從他嘴裏聽到有關‘驚訝’的擬聲詞。
而此刻,他卻實打實的驚訝了。
不過是眨眼的時間,為什麼一切都變了,令人心悸的力量消失,碎裂的結界重新出現,簡直就像……之前發生的一切是在做夢。
但是,現場這麼多人,沒道理大家都在做夢。
所有人莫名,最後見實在打探不出來什麼,只得撤離。
回程路上,江小魚一直沉默,直到和蘇北辰分開時,她才和蘇北辰說了道別的話,無非就是路上小心。
蘇北辰看了看傅景生,最後揉揉江小魚頭髮:“放心吧,不要驚慌。”
江小魚抬頭,蘇北辰微微勾唇,最後捏了捏她的臉,轉身軀車離去。
江小魚則跟着傅景生往車上頭,傅景生剛一轉身,江小魚則從身上掏出一張赤金色的符,如果是奪舍者,這張符拍在身上,雖不能將魂魄拍,卻至少會讓佔領雀巢的魂魄好受。
江小魚想也不想的便把這張赤金色的符拍在了傅景生身上。
然而,傅景生沒有任何異樣。
江小魚捏緊了拳頭,一上車,祭出三昧魂鏈,炙熱的氣息在狹小的空間瀰漫,江小魚厲聲問:“你是誰?!”
傅景生無奈道:“小魚兒,你覺得我是誰?”
眼前的人,無論是聲音、神態、表情,均和她愛的人一模一樣,就連眼神也是,這個眼神錯不了,如果不是傅景生,眼神絕不會是這樣的。
江小魚相信自己的判斷,只是——
她咬了咬唇:“剛剛山谷里,是怎麼回事?”
她雖然相信自己,但剛剛傅景生表現的太過離奇,江小魚又有些茫然,不知道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了。
傅景生:“這便說來話長了。”
江小魚瞅着他沒說話,別以為這麼說她就不問到底了。
傅景生伸手揉了揉眉心,萬萬沒想到時間凍結對江小魚無效,他所做的一切都被江小魚看到了。
唉。
既如此,便也沒什麼好瞞的了。
傅景生:“把三昧魂鏈放下吧,難道你要把它對着我一路回到家?”
江小魚默默的收了魂鏈。
傅景生啟動車子,卻沒有開動,在微微抖動的車身里,緩緩道:
“一個星球,看起來似乎只有一個空間,然而,只是看起來。”
“我們所處的這個空間,為一個界,事實上,這個界,只是一個平凡的界。而在與這個空間平行的,或者交錯的其他空間,便是其他的界。比如,靈界,暗界,魔界。”
“小魚兒,我便是來自魔界的一縷意識,身死道消后,這縷意識機緣巧合之下,來到這個界,進入我母親的體內,所以,有了現在的我。”
江小魚張大嘴,眼睛瞪得溜圓。
“本來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偶爾會做夢,但是醒來之後,夢便消失,一點也記不住。”
“如果沒有遇上你,大概我這一縷意識永遠不會蘇醒。”
那一次,去往清溪鎮的火車上,傅景生的那縷意識察覺危險,蘇醒,救下江小魚蘇北辰以及滿室的乘客。
因為還不夠強大,所以,‘他’的出現並不能太久。
第二次出現,江小魚遭遇三名邪術師的圍攻。
第三次,則是浮夢山那一晚的大戰。
每一次的出現,代表着‘他’的在慢慢恢復,而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已經徹底恢復,雙方記憶相融,傅景生自然便知道了以往的記憶。
而他的能力,也恢復了一些。
然而,這些能力,只是他在魔界時,巔峰時刻的兩成而已。
因為不想讓江小魚驚慌,又怕江小魚知道他另一重身份而對他陌生起來,所以,他選擇了隱瞞不說。
這一次,之所以會隨江小魚而來,只是擔心她出事,非必要時刻,他不會出手。
卻沒想到,時間凍結對江小魚不起作用,他隱瞞的秘密自然隱瞞不下去了。
江小魚沉默片刻,忽的好奇問:“那你在魔界是個什麼身份?”
瞅着眼睛晶晶亮的江小魚,傅景生心中的那一縷隱憂忽的消失,他怎麼會覺得江小魚害怕他不要他呢……
傅景生眼裏溢出笑意,嘴角也微微挑起:“真想聽?”
江小魚看他那樣就想笑,真當她剛剛沒看到他眼裏的忐忑么。
以為她知道了他擁有另一重身份,會怕他?不愛他?認為他欺騙她?
笑話,她只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不管是什麼身份,其中有一樣不變的,那就是他是她深愛的傅景生,是她的丈夫,是她娃的爹。
江小魚:“難道在那什麼魔界裏是什麼小嘍啰,所以不願意說?”
傅景生忍不住把她擁在懷裏,親了親她的額頭:“我怕說了嚇着你。”
江小魚‘切’了一聲:“你以為我是嚇大的?”
傅景生:“你上次不是說自己是嚇大的嗎?”
江小魚:“……”
然後他蠻橫的掐向傅景生的腰:“你說不說!”
“好好好,我說我說。”傅景生輕笑着,在江小魚耳邊說了三個字。
江小魚:“修羅王?這麼牛逼呀。”
傅景生:“……”
江小魚:“修羅修羅,那你是不是殺了很多人,所以得了這麼個稱呼?”
傅景生微微咬牙:“……只不過是姓修名羅而已……”
江小魚‘啊’了一聲,一臉鬱卒,她還腦補了好一串串呢,比如她男人是何等何等的威風。
傅景生但笑不語,揉着江小魚的秀髮,他沒說,修姓在魔界是第一大魔之姓。
而有被人稱為王,無不是踩着鮮血踏上去的。
但這些,他沒必要告訴她了。
那都是過去很久很久的事,久到他都快記不起了。
“傅景生,那你在那邊,是怎麼死的呀?”
傅景生沉默半晌,終究沒有回答江小魚。
怎麼死的?
其實——
他也記不得了。
他現,在這個界裏,有着血濃於水的親人,有可愛迷人的小妻子,還有一對萌寶寶,於他來說,這才是他的世界。
江小魚見傅景生不說,她乖巧的不再問,只緊緊抱住傅景生,用腦袋蹭了蹭傅景生的胸膛:“傅景生,你還有我呢。”
剛剛那一瞬間,傅景生臉上閃過的神情,讓她很心疼很心疼。
傅景生低頭吻了吻她的唇。
江小魚轉移他的注意力:“傅景生,我的三昧魂鏈是不是你給我弄的?”
傅景生撫着她頭髮的手指微頓:“猜到了?”
江小魚:“對呀,我又不笨,就憑你剛剛露出的能力,想來想去,也就只有你了。”
傅景生:“我之前剛剛融合的時候,身體裏便出現了兩種火焰,這是我的那縷意識帶過來的,放我身上也沒用,正好給三昧魂鏈。”
江小魚:“哈哈哈,那我不是撿着寶了。”
傅景生微微挑眉:“可不是。”
江小魚:“傅景生,你要不要臉?”
傅景生:“……”
江小魚:“好啦好啦,快開車,我們還得去接糰子丸子呢……”
傅景生捏了捏江小魚的包子臉,笑着開動車子。
這麼多年,江小魚的包子臉始終沒有消下去。
江小魚抗議:“別再捏啦,這麼大的人了,捏起來羞不羞啊。”
傅景生:“捏我老婆羞什麼?捏一輩子我也不嫌棄。”
江小魚好想說‘我好嫌棄哦’,但是那話怎麼也說不出,反而嘴角牽出一抹喜滋滋的弧度。
當晚,兩人上床睡覺,傅景生破天荒的沒有折騰她。
那一晚,江小魚做了個夢。
她夢到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這個地方天空陰沉沉的,似乎被蒙上一層陰翳,永遠不見陽光。而到了晚上,天空會有輪起一輪血月,將天際染得血紅血紅的,給人的感覺格外不詳。
畫面一轉,她來到一座大的府邸里,這個府邸上面寫着修府,在一間破敗的小屋裏,她看到了一個正在打坐的小孩。
鬼使神差的,江小魚覺得這就是她的傅景生。
這個時候的傅景生大概五六歲大,面黃飢瘦,顯得一雙眼睛格外大。這張臉和傅景生的臉一點相像的地方也沒有,但那雙眼睛卻讓江小魚篤定,這就是傅景生。
看到這般瘦小的傅景生,江小魚心疼。
她看到過傅景生在傅家小時候的照片,白白嫩嫩的,在這個年紀,打扮的像個清貴的小公子。
正想着,那小屋的門砰的一聲被踹了開。
四五個小孩出現在小屋門前,為首的少年有一雙像貓一樣的豎瞳,泛着血紅,大概十歲左右。
他身後的幾個小孩亦是豎瞳,只是眼裏的血紅深淺不一,看到地上坐着的傅景生,眼裏閃着赤裸裸的惡意。
不知為什麼,江小魚看到這一幕,心都揪了起來,她上前,想要把傅景生拉起來,拉起來逃離這個地方。
為首的少年:“喲,小雜種,你還有心思在這裏修鍊呀,就你這個資質,修鍊一輩子也入不了門,只有被我們當血食的份。”
傅景生垂眸不答,身子更是連動也不動一下,似乎已經習慣了。
“修天,這小雜種不理你。”修天身後一個八歲小孩見狀,惡狠狠的道。
修天豎瞳一縮,血紅更深,他邁着輕揚的步調,一步一步走近傅景生,圍着傅景生轉了兩圈,忽的對身後人說:“誒,對了,剛剛母親要了個血食,你們要不要告訴這個雜種,血食是誰呀?”
江小魚心中一縮,她心裏居然詭異的出現一抹憤怒與恐懼,她看着小小的傅景生慢慢抬起了頭,他的眼睛並不是豎瞳,是正常的瞳孔,中間是黑色,邊緣泛着一點點淺紅。
修天與他對視,眼裏的惡意幾乎快要溢出來了:“呵,有點膽子嘛,敢和我對視。”他微微彎腰,幾乎是誘惑般的說,“想不想知道這一次我母親的血食是誰?”
傅景生死死的盯着他,修天笑了。
“也不是誰,恰好你也認識,嘶,叫什麼來着……”
“修天,好像叫什麼奚夢之……”有個小孩笑嘻嘻的回答了他。
那一刻,江小魚敢肯定,她看到了傅景生眼裏倏然躥起的血紅。
他喉嚨里泛出一聲低吼,爾後猛的推開修天,拔腿跑了出去。
外面在下雨,血色的雨。
江小魚跟在傅景生身後,她數次去拉傅景生,心中一個念頭,她要阻止傅景生前去,這個念頭無比清晰,可是,無論她如何拉扯傅景生,她的手都如空氣在他身上掠過。
“傅景生!傅景生!”江小魚大喊,最後她猛然想起,在這裏,傅景生叫修羅。
明白這一點,江小魚大吼:“修羅!”
“修羅,你不要去!”
傅景生似乎是聽到了,他狂奔的步伐停了下來,往四處看去。
而江小魚……就在她身前。
江小魚眼裏閃過欣喜,她以為她阻止了傅景生,然而,嘴角的喜悅還沒散去,下一秒,她感覺自己被傅景生穿過。
無奈之下,江小魚只得跟着傅景生跑。
跑了幾個迴廊,穿過一棟又一棟造型古怪的院子,最終,傅景生在一處院子停了下來。
江小魚來不及打量這院子,因為,她聽到慘叫。
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
“傅景生!”
她看到傅景生在抖,那些血紅的雨似乎有腐蝕的功能,落在他身上,冒出一縷縷輕煙。
他不敢推開門。
門,終究是要打開了,被人從裏面打開了。
開門的是個老嫗,她的雙頰有着黑色的絨毛,這令她看起來有些噁心,她微微一笑:“十八少爺來了,夫人正在進食,想必你也餓了,夫人恩准你可以和她一起進食。”
傅景生邁着僵硬的步子踏過那道似乎是獸骨做的門檻。
裏面的慘叫聲越發凄厲,間接着響起一道虛弱的聲音:“饒…饒…羅…兒…”
“夫人,十八少爺到了。”老嫗走到一個盛妝婦人身後,恭敬的道。
婦人轉過頭,江小魚嚇了一跳,這個婦人有着像蛇一樣的長信子,她轉過來時,長長的舌頭在空中繞了圈,再被她收入口中。她的右手,不是人手,而是野獸般的利爪。
這個婦人很高,江小魚目測怕是有近兩米。
“十八來了呀,母親剛剛進食,略有小飽,瞧你這小模樣,怪惹人心疼的。你沒有修為,承受不住紅雨的洗滌,來來來,吃點東西,抵抗抵抗。”說著,婦人移開了身子,露出了身後的景象。
看清身後的景象時,傅景生從喉嚨里咕出一抹泣血的鳴叫,他猛的朝前撲去,一旁的老嫗也不見怎麼動作,傅景生便跪在地上,怎麼也起不來。
婦人輕輕皺眉:“十八,你這是什麼意思?”
傅景生看着前方,眼中已經變得血紅,嘴裏嘶吼:“娘!娘!”
江小魚渾身一震,看着那個被吊起來開膛破肚的女人,她、她是傅景生在這個世界的母親?
婦人:“十八,這是血食,哪是你的什麼娘,你母親站在這裏了,你再這樣,母親要生氣了。”
她輕移腳步,來到這具血肉模糊的身體前,爪子探出,深入眼眶,將一隻眼珠掏了出來,扔進了嘴裏,又將另一隻掏出來,遞到傅景生身前:“來,血食的眼珠最脆了,很香的……”
“娘!娘!”傅景生拚命掙扎,掙扎中,身上被紅雨淋燒的傷口裂開,絲絲鮮血溢了出來。
那具身體還沒有咽氣,剛剛還慘叫了一聲,她微微啟開被撕裂的唇,她的舌頭雖然被划傷,卻並沒有割掉,導致她還能發出一點點聲音,這些聲音,似乎是她聚集所有力氣才發出的:“羅…兒……活…去……逃……”
她吐不出完整的話語,甚至,她用的不是婦人他們所熟悉的語言,這種話,只有傅景生一個人聽得懂,還有,看着一切無能為力的江小魚能聽懂。
婦人臉上隱帶的笑容消失,她回身上前,利爪一揮,撕下一片血肉,扔到傅景生身前:“吃下去!”
見傅景生不動,老嫗撿起那片血肉,往傅景生嘴裏塞,傅景生的眼角溢出大顆大顆的血淚,他不住搖頭,閉緊牙關,然而,那老嫗不知用什麼方法敲開他的牙關,硬生生將那團血肉塞進了傅景生嘴裏。
“傅景生!”江小魚再也忍不住,大聲哭叫,她上前,想要摔開這些渾蛋,想要祭出三昧魂鏈,把這些人都殺個乾淨。
可是,她碰不到他們。
“傅景生!”江小魚徒勞無功的去拉傅景生。
似乎是滿意了,婦人揮手,老嫗把傅景生放開,接着,婦人又在那具身體撕了幾片血肉下肚,最後,將身體放下來,抹抹嘴:“走吧,讓十八在這裏好好進食。”
老嫗以及另兩名一直沒有動過的侍女眼裏閃過笑意,簇擁着婦人離開。
“娘,娘!”傅景生咬着牙,將雙臂在地上一撐,咔擦一聲,脫臼的手臂回歸原處,他跌跌撞撞的將三分之二成骨架的身體抱起來在,溢血道:“娘,你醒醒!娘!”
然而,回應她的,只有愈發密集的紅雨。
江小魚陪在傅景生的身邊,哪怕傅景生看不到感覺不到,她依然固執的用手臂圈着傅景生,似乎這樣,就能給予傅景生一些溫暖。
“傅景生!”
傅景生在哭,江小魚也在哭。
“啊!”傅景生緊緊抱住這具身體,他盯着天際那輪紅色的血月,輕聲呢喃:“娘,我會活下去,欠你的,欠我的,我要一一討回來。”
轟!
江小魚腦子一疼,猛的醒過來,睜眼一看,粉色的床單,溫暖的氣息,熟悉的味道。
“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傅景生點開枱燈,輕輕拍着江小魚的背,聲音舒醇溫和。
他親了親江小魚汗濕的額頭:“不怕,有我在。”
江小魚哇的一聲哭出來,她死死抱住傅景生,任由傅景生如何問,她就是不說,只埋頭在傅景生懷裏哭,剛剛只是夢,只是夢,一定不是她的傅景生經歷過的。
傅景生不知道江小魚怎麼了,她哭得他心都要化了。
“不哭不哭。”他抱着江小魚,一點一點將江小魚的淚珠吻掉。
哭着哭着,江小魚哭淚了,竟然又睡了過去。
傅景生察覺到懷裏的東西沒有聲息時,這才發現江小魚睡著了。
親了親江小魚的臉蛋,把江小魚往懷裏一塞,摟着江小魚繼續睡。
他以為江小魚在做噩夢,卻不知江小魚做的是有關他的夢。
江小魚再次做夢。
她一睜眼,印入眼帘的,是紅,無邊無際的紅。
以及無數驚恐的慘叫。
抬頭一看,還是之前那個夢裏的修府,只是,這座府邸此刻已經變成人間煉獄。
到處是殘肢,到處是鮮血,有一種黑色的火焰在這個府邸里蔓延,還有無數怪獸,這些怪獸追逐着這座府邸的人,追上了,便一口咬掉,嘎吱嘎吱,這是恐怖的咀嚼聲。
江小魚剛要往前走一步,身體便不受控制的飄浮起來,眨眼是來到一處院子。
對於這個院子,江小魚很熟悉,上一個夢裏,她就是在這裏夢醒的!
她看到了傅景生,此時此刻的傅景生,已經長大了。
大概二十七八歲,着一身黑色對襟長袍,袖口用金線所織,長發未束,尾端繫着髮帶,在他背後,游移着一條黑色大蛇,那蛇似乎是長在他身體裏面。
傅景生輕輕拍了拍蠢蠢欲動的蛇頭,那蛇似乎有些不情願,最終縮進了傅景生脊背。
小時候不怎麼像傅景生,但長大了,卻與傅景生長得一模一樣。
唯一不一樣的,便是那雙眸子。
傅景生的這雙眸子,亦變成了豎瞳,只不過顏色沒變,仍是黑色。
在傅景生身前,跪着一群人,為首的便是那個將傅景生在這個世界上的娘吃了的婦人,她旁邊,還有一個男人,這個男人,江小魚猜想,這個男人是傅景生在這個世界的父親。
傅景生朝着這些人微微一笑,說不出的風雅俊美,若忽略這周圍的環境,仿若翩翩佳公子:“我不喜歡廢話,只是告訴你們一聲,你們眼中的雜種廢物,來找你們了。”
江小魚奇怪這些人怎麼不說話,定睛一看,才發現這些人全部割了舌頭,說不出話來。
一個獅身人頭的‘人’走了進來,來到傅景生身邊,恭敬道:“王,全部解決完了。”
傅景生點頭:“把這些也解決了吧。”
獅身人點頭,朝着那群人看去,眼裏閃過嗜血的興奮。
傅景生指尖一點,指向那個婦人:“她,慢慢吃。”
獅身人:“放心吧,王,這個女人,我親自來。”
傅景生‘嗯’了一聲,他背上的蛇似乎有些寂寞,想要出來,傅景生也不攔着,然後江小魚便看到真的有一條蛇從傅景生背上鑽出來,游到那群人當中,蛇信子一卷,一個人頭便卷進它嘴裏。
那人只來得急發出一聲急促的慘叫。
一直跪着的婦人像是發了瘋一樣,拿自己的身體去撞大蛇,她不能獸化,已經是個廢人。
但是這條大蛇吃掉的是她孫子,她嫡親嫡親的孫子……
“慢慢來。”
傅景生交待了這麼一句,慢悠悠的跨步出了院子。
江小魚跟着他一起出去。
“出來吧,我感覺到了你。”傅景生說。
江小魚:“傅景生,你是在說我嗎?”她興奮的在傅景生身前晃手,渴望傅景生能看到她。
興奮的她,全然忘記,此刻的傅景生壓根就不認識她,如果她真的出現,說不定會被傅景生殺了。
傅景生卻皺了皺眉,眼中紫光一閃,低聲喃喃:“難道我感覺錯了?”
“王。怎麼了?”又有一隻怪物走了過來,輕聲詢問傅景生。
傅景生再度感覺了一下,卻什麼也沒發現,搖了搖頭。
那怪物也不敢多問,只低聲對着傅景生說了什麼,江小魚沒聽懂這句話,但她看到傅景生嘴角挑起,露出了森然的笑意。
這幾乎不是她所熟悉的傅景生,但是,她心中卻很高興。
只有狠毒一點,她的傅景生在這個世界才能活下去。
跟着傅景生走了一圈后,她以為傅景生讓他的那些‘手下’將所有人都吃了。
但最終,她發現沒有,剛出生的嬰孩以及兩三歲什麼也不懂的小孩,他放過了。
至於他們能不能在這個吃人的世界活下去,就不在傅景生的考慮之中了。
江小魚想繼續跟在傅景生身邊,她想知道傅景生在這個世辦是怎麼死的,是自然死亡?還是人為謀殺?
她能感覺到,現在的傅景生很強,強到讓人害怕,那麼這麼強的傅景生,真的有人殺得死他嗎?
她更好奇的是,傅景生是怎麼成為王的,他這一身詭異的能力又是從哪來的,這些年,他經歷過什麼。
江小魚很氣憤,為什麼這個夢不連貫,她只是醒了一會來,再進入夢中,時間差卻隔了這麼多。
然而,無論她多麼想在夢裏繼續跟着傅景生經歷他所細歷的,可惜,現實中,她再度醒過來。
天亮了。
她不得不從這個夢裏醒過來。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知道後續,撒嬌着不想起床,不想上班,想睡回籠覺,傅景生拗不過她,見她眼底青黑,到底心疼,只得讓她睡回籠覺,然而,江小魚卻再也沒有進入那個夢。
江小魚覺得,是傅景生沒陪着她睡,所以她進不了這個夢。
她拉着傅景生:“你再陪我睡一會兒好不好?”
傅景生遲疑一秒,他等會兒要開一個越洋會議,便見江小魚眼裏的哀求,只得展顏答應,這東西,昨晚上一晚都沒睡好,在夢裏也哭,想到這裏,傅景生把江小魚往懷裏一抱:“老婆有令,哪敢拒絕。”
江小魚嘿嘿的笑,抱着傅景生,繼續入睡。
可是,這一次,直到睡到日上三竿,她也沒有再入睡。
到了晚上亦是如此,接連幾天,她都沒再入這個夢,江小魚最終接受現實,或許,那真的只是她的夢而已。
不是傅景生所經歷的。
但是她對傅景生在那個世界的死耿耿於懷,不住問傅景生到底是怎麼死的。
傅景生無奈道:“小魚兒,我真的不記得了。”
時間太長了。
江小魚緊緊抱着他的腰,最終也不再問了:“傅景生,你有我呢。”
“傻丫頭。”傅景生回抱江小魚,“乖寶,告訴我,這幾天到底怎麼了?”
江小魚在他懷裏抬頭:“傅景生,我做了個關於你的夢。”
傅景生微微挑眉:“是什麼樣的?”
江小魚:“當然是我們倆相親相愛的夢啦。”
傅景生:“真的?”
江小魚重重點頭。
傅景生輕颳了下江小魚的鼻尖,做的夢真的是他們相親相愛的內容嗎?
那為什麼會哭成那樣。
這幾天,這東西對他好的不得了。
傅景生心中隱隱有些念頭,卻不敢深想,那些記憶,其實已經很破碎了,不值當想起來。
他現在,有他,有寶寶,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