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

隔了一天余曄過來，等曲申楠收拾完一起走出醫院。

路上碰到幾個護士跟曲申楠打招呼，眼珠子卻一個勁往余曄身上轉。

等人走遠，余曄撞了撞他，“你說她們把咱兩看成是什麼關係了？”

“醫患。”

“我身體可好着呢。”

曲申楠不置可否。

到了停車場，余曄賴在曲申楠身邊沒走。她是有開車過來的，但是現下更想體驗下曲申楠的座駕。

曲申楠說：“那你的車怎麼辦？”

“等會吃完再來拿唄。”

曲申楠對這種沒必要的來回折騰是不太理解，但看余曄堅持也就沒反對。

曲申楠的三廂私家車就跟他的人一樣，乾淨清冷，沒有多餘擺設，沒有任何雜物。

余曄扣上安全帶，“你這車買多久了？”

“兩年。”

“看着跟昨天買的似得。”余曄四下看着，“怎麼什麼東西都沒有。”

曲申楠將車開出去，“你想要什麼？”

“我不想要什麼，不是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嗎，看一個人如何只要了解他的車就夠了。”

曲申楠：“沒聽過。”

他們準備去環城南路的一家私房菜館，這邊過去路不遠，但也算不上近。

正是下班高峰，堵車現象有點嚴重，綠燈已經跳了三次，車隊也沒見縮短不少。

余曄降下車窗，汽車尾氣伴隨着喇叭噪音撲面而來，她又趕緊將車窗關上。

“你車上有歌嗎？”

曲申楠聞言打開音響。

歌是有的，還是首英文歌，而且年代已經有些久了。

余曄愣了下，隨即沉默下來，手指合著節拍在膝蓋上輕點。

快到地點時余曄才開口：“這首歌的傳唱度似乎並不廣。”

曲申楠應了聲，一邊找車位，一邊說：“無意間聽到的，覺得不錯。”

“是不錯，”余曄點頭，“我有個朋友也很喜歡這首歌。”

“劉莎？”

“不是。”余曄低低的說了句，將視線投向燈光四起的窗外。

來用餐的人比預計的多，等了二十分鐘才輪到他們。

座位間用雕花的木板隔開，形成一個個獨立的卡座，曲申楠將菜單移到余曄面前，自己拆了兩副一次性碗筷用熱水浸泡。

余曄看着菜單，“你喜歡吃什麼？”

“都可以。”

余曄口味偏重，翻轉着在菜單上勾畫幾下後轉給曲申楠，對方又加了兩個菜，隨後叫來服務員。

這邊的上菜速度不慢，沒多久便上齊了。

余曄有一筷沒一筷的吃着，目光大部分時間都投注在曲申楠身上。長得好看的男人，吃起飯來也賞心悅目。

“吃這個。”余曄突然夾了一筷子干鍋肥腸到曲申楠碗裏。

肥腸上沾了很多的調味料，還連帶了一隻紅辣椒。

曲申楠掀眼看她，余曄笑眯眯的說：“這個肥腸特別下飯，你試試。”

曲申楠口味清淡，一輪吃下來都在專攻素菜，雖然吃的模樣好看，但也架不住跟兔子靠攏的嫌疑。

余曄慫恿說：“我推薦好幾個人吃過了，評價都不錯，絕不騙你。”

曲申楠猶豫了猶豫，夾起肥腸塞進嘴裏。

余曄說：“怎麼樣？”

曲申楠點點頭，拿起一邊的水杯喝了口，“還可以。”

“那你再吃吃這個。”余曄又夾了筷泡椒魚頭到他碗裏，“這個也好吃。”

曲申楠沉默了下，聽話的又吃了。

這頓飯最後就在余曄不停夾菜的動作中結束，飯吃的很飽，菜也吃的七七八八沒有浪費。

出來后曲申楠的臉頰染了點紅，不知是熱的還是辣的，但看起來少了往日的清冷，整個人顯得和氣很多。

回到醫院，余曄下車后俯身望着車裏的男人，“我下次再來找你。”

曲申楠說：“我不一定有時間。”

“來之前我會發你消息。”

曲申楠便不說話了。

這次過後兩人見面的頻率高了起來，哪怕不碰面私下也會有聯絡。余曄每天都會發幾條消息過來，偶爾出門碰到有意思的東西也會拍個照過來跟他分享。

他們並不是什麼情侶關係，但是相處模式卻一直在朝這個方向靠攏。

誰都說不準這是好還是壞，但也沒人刻意去改變什麼。

余曄來醫院的次數一多，其他醫護人員也認識她了。

某次等曲申楠下班的檔口，余曄站在走廊盡頭的窗戶口抽煙，有護士從這裏經過，望過來的眼神透着不滿。

“你不知道醫院禁止抽煙嗎？”

對方充滿攻擊性的語氣讓余曄愣了下。“在窗口也不行？”

“不行。”

余曄把煙掐掉，說了聲抱歉。

“連這麼簡單的常識都不懂。”對方冷哼了聲，扭着腰肢走了。

余曄有些莫名。

跟職業和環境沒有關係，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是非。

曲申楠沒想到的是，在醫院這個地方他還能聽到關於余曄的小報告。

彼時他正好從另一個科室出來，半途被人叫住了。

“曲醫生，今天很忙啊？”是個護士，曲申楠知道她的名字，但跟這人並不熟，換句話說他跟誰都不怎麼熟，人際交往中，曲申楠幾乎是獨來獨往慣了的，沒有什麼特別親近的好友，當然也沒任何敵對關係的對手。

曲申楠官方的說：“還可以。”

對方笑容滿面，狀似無意的說：“我之前見着你女朋友在抽煙，沒想到曲醫生的女友這麼有個性。”

“是嗎？”

雖然跟余曄的關係並非如此，但曲申楠也懶得去解釋，因為有些人並不會因為你的解釋而改變他們的認知。

對方看他反應不大，便又說：“曲醫生，抽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啊，尤其是女性，你女朋友這個樣子被人看見了連帶也影響你的形象。”

曲申楠這時才正眼瞧了她幾秒，看的人有些招架不住了才說：“徐護士關心的範圍倒是真廣。謝謝你提醒，不過我並不介意被她影響，你還有什麼事？”

護士被他說的一愣，隨即有些尷尬，搖頭，“沒。”

曲申楠轉身便走了，走出一些距離后他想起某次大山裏的夜晚，余曄站在角落跟人談工作，幾人都抽着煙，有人抽完隨手往地上一扔，下一秒余曄轉動身體，將那枚燃着的煙蒂踩在了腳下。

這個毫不起眼的動作沒人注意到，但被他看見了。

“曲醫生，這是剛拿的檢驗單。”

曲申楠回神，從患者手裏拿過單子，轉身進了辦公室。

-

吃飯次數多了，不知道是被余曄影響還是什麼，曲申楠的口味也潛移默化的轉變着。

今天吃的火鍋，鴛鴦鍋底，紅白相間，桌上擺了一堆牛羊肉片，綠色食物幾乎沒有。

余曄調了兩碟配料回來，曲申楠已經涮上了。

“這麼多蒜泥？”曲申楠把肉片夾出來扔到余曄碗裏。

“殺菌的。”余曄撈出手機，“今天時間很早啊，咱們吃完去看電影吧，我看看有什麼好看的電影。”

“滿嘴大蒜味的去看電影？”

余曄笑了下，“那有什麼，少說話不就得了。”

曲申楠完全不認為眼前這個人會少說話。

“你喜歡看什麼？”

曲申楠：“我似乎沒答應跟你看電影。”

他漫不經心的往鍋里放着食材。

余曄歪頭看他：“難道你要拒絕？”

曲申楠抬眸。

余曄說：“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曲醫生，你多久沒跟女性朋友一起看電影了？算了，我不該這麼打擊你，也不該徵求你意見，畢竟你臉皮太薄，我還是直接訂票好了。”

余曄舉着手機嘩嘩嘩的刷着，嘴裏喃喃自語，“我看電影倒是不挑，不過男人嘛都偏好科幻類的，要麼……”

“我無所謂。”曲申楠打斷她，“買你喜歡看的就好。”

“呦！”余曄怪裏怪氣的叫了聲，沖他笑的一臉意味深長。

曲申楠瞟了她一眼，“怎麼？我說錯了？”

“沒，你說的錯的也是對的。”

訂的影院離這不遠，飯後步行過去正好消食，余曄計算好了時間，一切安排的很妥當。

然而在曲申楠買單的時候余曄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來自趙文學。

內容簡潔明了，林楓被捅了。

等曲申楠回來，余曄說：“我有點事得馬上走。”

曲申楠拿着錢包，零錢還沒塞進去，有點回不過神：“怎麼了？”

“一句兩句說不清，驗證碼我發你手機，你另外叫個朋友一起看電影吧。”余曄拿上包和外套，“先走了啊！”

匆匆忙忙的朝出口跑去。

“余曄！”曲申楠在後面喊了聲。

余曄朝後擺了下手，頭也不回的說：“先走了，過後我再找你。”

話完人同時消失在大門，曲申楠站在原地，沉默的望着那個方向，周邊是鼎沸的人聲，窗玻璃上因着水蒸氣而一片模糊。

余曄趕到醫院時林楓已經轉到了普通病房，情況不算嚴重，稍微休息幾天就可以出院。

“還是上次那伙人？”

趙文學點頭，之後想想似乎又氣不過狠狠的罵了一句，“媽的，一幫狗雜種！”

送林楓來醫院的還有幾個同事，看情況穩定后才散了，現在就剩了他們兩。

余曄說：“人抓到了嗎？”

“沒當場抓住，不過也差不離了，那邊正好有監控，這次跑不了。”

余曄點頭，“那就好。”

他們站在病房裏，林楓因着麻醉已經昏睡過去。

趙文學說：“這事他父母還不知道，他自己的意思是別跟他家裏說，好像是他母親最近身體不太好。”

林母有三高，最近也在跑醫院，這事余曄知道。

她理解的點了點頭，但是這麼瞞着也不是個事。

余曄說：“林楓不可能不回家，何況也不能一直在這躺着。”

“他在富地不是還有套房子嗎？”

余曄：“有是有，不過很長時間沒住了吧，要是過去了另外給他請保姆？”

趙文學對着她眨巴了下兩綠豆眼，“哪怕請保姆，不也得自己人去看着啊。”

“你幾個意思？”

“林楓養傷期間你多照顧着點，你們左鄰右舍的關係，他的情況你知道的最是清楚。”

余曄說：“我知道。”

趙文學說：“就當出差了，你在他那住些時間。”

余曄立時皺眉，“這不行，這不合適。”

“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麼不合適的！”趙文學下意識的提高了音量，意識到是在醫院，又連忙降了下去，他說：“林楓現在這也算不小的事了，這個時候我們還能看着不管？你好意思？”

話擠着話的來，就挺沒勁的。

余曄說：“我沒有不管，會每天過去看一下，但是住他那邊是真的不合適。我理解你為他的心情，但是也請理性點，我一個未婚女性跑他房子住着算個什麼事？”

趙文學說：“你反正沒男人，有什麼關係呢？”

余曄轉過頭去，“誰跟你說我沒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