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長跪辭婚
清泱進了宮先去找的元君,畢竟再怎麼說也是自己的父親。
清泱到的時候元君正拿着一把大剪刀,在修剪窗前的一盆花,聽到清泱的聲音趕緊放下了剪刀來見她。
“女兒給父君請安。”清泱單膝跪拜道。
“快起來,你這孩子真是稀奇,大中午的來請安。”元君笑着將清泱扶了起來。平日裏清泱不拘小節,加上元君也不像要求她太女姐姐一樣對她要求嚴格,所以清泱一向是懶得請早安。每逢春困秋乏以至寒冷的冬天都沒有請過,所以元君見她錯過了請安的時辰還巴巴地趕來,倒是感覺十分難得。
“父親,老祖宗真的已經下過懿旨,要穆遠嫁給我了?”清泱略顯急切地問道,從語氣里倒是也聽不出她是歡喜還是難過來。
元君聽她問起有些得意地道:“是啊,懿旨已下,此刻已經從鳳台發了出去,說不定已經層層傳遞下去了,現在應該正在滿城貼告示吧。”
後宮眾君,但凡是有適齡女兒的,誰不想要穆遠做自己的女婿。可最後還不是他的,就連蘭君那個備受聖寵的狐媚子也爭不過自己。想到這裏元君的心情愈發愉悅起來,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那瑰陽長公子府可有什麼動靜?”清泱問着,心裏沒由來的一陣發慌,她覺得以穆遠的性子一定不會這麼輕易的順從。
“呵”,元君聞言先嗤笑了一聲,接著說道:“長公子府能有什麼動靜,瑰陽自己是一百個願意讓穆遠嫁給你的。”
清泱聽元君總是說不到她關心的點兒上,不由急得直接破口問道:“那穆遠呢?他怎樣。”
元君聽后瞥了清泱一眼,滿不在乎地說:“他不願意,已經在域陽宮跪了兩個時辰了。可是這是由得他做主的事情嗎?老祖宗出手誰敢不盡心,就算是他入宮的時候懿旨還沒發,現在也發了。”
元君說著又有些不高興起來,伸手掐掉了開得最茂盛的那朵牡丹,用力地擲到了地上。
“穆遠也真是不識抬舉,他能夠嫁給我的女兒是他前世修來的福分,他居然還敢推辭。”元君憤恨地說。
清泱聞言瞬間慌了,她趕忙道:“父君,兒臣先告辭了,明日再來給您請安。”說罷便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大了還跟個小孩子一樣?”元君不滿地責備道,可是清泱已經一溜煙兒跑的沒影了。
清泱此刻滿心都是‘穆遠不願意嫁給我’,‘穆遠在域陽宮跪着跪了兩個時辰’。於是大步如飛地朝域陽宮走去,宮人們看到平日裏弔兒郎當的七皇女這幅焦急的樣子,都大感新奇。有些膽子小的甚至驚訝的連行禮都忘記了。所幸清泱也不在意這些瑣事。
春日晴暖,溫和的陽光驅散了冬日的陰霾,可是到底還是春寒料峭的時節。走在青石板的地磚上,就算是穿了厚底的靴子,還是能夠隱約感受到一絲涼意。
清泱到域陽宮前,只見穆遠就跪在宮門口的漢白玉地磚上,旁邊站了兩列侍女,這樣子倒像是受罰一樣。
一陣冷風吹來,清泱不禁打了個寒顫,她緊了緊自己的狐裘斗篷。目光又落到了衣着單薄的穆遠身上,方才她出門時特意挑了加厚的衣服,可站在風口還是覺得冷颼颼的,穆遠難道就不冷嗎?
清泱用力地搓了搓手,也沒有起到多少取暖的作用。緊接着她像是受不住寒冷一樣,步履匆匆地走到了眾人面前。
有侍女上前詢問,清泱便答道是來給老祖宗請安的,那侍女聞言便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清泱順勢往裏走去,路過穆遠的時候下意識地瞥了他一眼。只見穆遠的嘴唇凍得發紫,卻仍舊緊抿成一條線,跪的姿勢也十分板正,絲毫沒有因為跪了太久而受影響。
清泱沒有再耽擱下去,狠下心不再去看穆遠,大步走進了域陽宮。
祖君年邁受不得寒氣,所以宮裏的地龍燒的很旺,大廳里還擺着幾個巨大的炭盆,裏面的炭火紅彤彤的。清泱在外面凍久了,剛進來還十分不適應屋子裏的溫暖。過了一會兒才感覺手腳的知覺慢慢回歸到身體裏。
“給老祖宗請安。”清泱依舊行禮道。
“起來吧”,祖君淡淡說道,接着便讓身邊的侍子搬了了座給清泱,“有什麼話坐下說吧。”
清泱坐下后才發現自己一時衝動來了,卻根本沒有辦法做到對祖君像對元君一樣。祖君雖然慈眉善目,但是卻有一股子威嚴的氣勢在。在祖君灼灼的目光下,清泱感到很拘束,根本連話都不知道說什麼。
“老七,你一向是最憊怠的,難得見你來給哀家請安。”祖君先開口打破了沉默,他一邊兒說著一邊兒捏了塊桂花糕吃。
這時清泱感覺那股子無形的威壓退去了,心裏不由對祖君又敬又怕。不過在祖君的有意調動下還是開始和祖君閑聊了起來。
“祖父見笑了,孫女一向是最不成器的。”清泱看着祖君,心裏也不清楚祖君到底有沒有猜到她的來意。二人你來我往的,話起了家常,清泱越發沒有機會為穆遠說情。
另一邊,蘭君因為沒有爭過元君暗自惱火,一直留心着穆遠的親事。一大早便聽說了穆遠進宮請辭婚事的消息,心道正是大好時機,便趕緊抓緊時間將自己打扮好了,風風火火地朝着熙帝的乾寧殿趕去。
他到了之後一番添油加醋地將事情說了一遍,硬生生講成了元君協同祖君逼迫穆遠嫁給七皇女,穆遠不從,在祖君宮門前長跪不起的故事。
熙帝也不知真假,只好跟着蘭君親自去一趟域陽宮。
“皇上駕到。”侍女高喊,正是熙帝已經來到了域陽宮。
清泱聽到了自己母皇來了,更加坐立不安起來,想着自己身為被拒婚的苦主,無論如何也不應該這個時候出現在域陽宮裏。
祖君看出了清泱的緊張,善解人意地說:“老七,你從左邊的小門去偏殿休息吧。”
“是”,清泱聞言像是得了赦令一般地逃了,到了偏殿她的心臟仍舊‘砰砰’的劇烈地跳動着。
她從現代而來,又是學的歷史專業,歷史上的陰謀詭計、明爭暗鬥不說是了如指掌,也算是多有所聞。可是知道並不能代表可以熟練地運用,真到了古代和古人鬥智斗勇,還是讓她感覺自己的腦子不太夠用。
熙帝是帶着蘭君一起來的,進殿後二人一同先恭敬地向祖君請了安。
祖君道:“不必多禮了,難得皇帝來看我這個老頭子。說吧,是有什麼事情?”
祖君開門見山地道破,叫熙帝感到有些尷尬。
熙帝掩飾地開口道:“父親這是哪裏的話,不過朕今日來倒是真的有事情。”
“朕聽聞母親將穆遠許配給了老七,今日一早就急匆匆地頒發了懿旨。還聽說可是穆遠卻不願意,一大早兒就來域陽宮跪着了。朕滿心以為是小人造謠,沒想到來域陽宮一看竟然是真的。”
蘭君見熙帝步步緊逼,不由附和道:“是啊,穆公子是您的外孫子,他不願意您也不該這樣逼他才是。您若是真想時時見到他,叫他嫁給湄兒也可以。”
“呵”,祖君見蘭君急切的樣子便十分不喜,輕蔑地冷笑後接着道:“蘭君,你也該看看老五,她可配得上遠兒?”
蘭君聞言十分氣惱,雖然五皇女李清湄的卻是爛泥扶不上牆,可到底是他身上掉下來的肉。是他的骨中骨、血中血,即便是五皇女只會吃喝嫖賭,在他這個父親眼裏也都是優點。
蘭君正待發作,卻被熙帝按住了胳膊。熙帝耐住性子道:“父親教訓的是。”
“橫林,你去外面將遠兒扶去偏殿休息吧。他跪了一上午了,如今已成定局,叫他不必再跪了。”祖君對着一旁侍奉他的大侍子道。
“是”,橫林已經服侍了祖君多年,早就將察言觀色的本領練得爐火純青了。當下他領了命便出去辦事。
穆遠仍舊在外面跪着,姿勢較清泱進去時沒有多少變化。
“穆公子不必跪着了,祖君叫公子去偏殿休息。”橫林開口道。
“祖君他可還有其他吩咐嗎?”穆遠對於突然的消息無法判斷,只好接着追問下去。
“沒有。”橫林言簡意賅,說罷還搖了搖頭。
穆遠沒有動,他思索了片刻,覺得或許是因為皇上的到來,叫祖君另有安排,自己現在也沒必要執着下去。
想通之後他試着起身,可是跪了那麼久膝蓋早就麻木的沒有半點兒直覺了,微冷的天氣更是雪上加霜。穆遠剛有起身的動作,緊接着又重重地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