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初遇良人
第二日時辰尚早穆遠未及進宮便迎來了皇帝的聖旨,闔府迎旨不在細述。
只是這聖旨來的奇怪,只說要穆遠進宮,卻並未說明進宮有何事。問宣旨的女侍也只說不知道。穆遠只好穿了朝服進宮。
皇上在承乾殿接見了穆遠,正是早朝時間,滿朝文武俱在。
穆遠抗擊向有戰功,是二品武官,身着着綉獅補服,他本就儀錶堂堂、風姿出眾,更兼身着朝服便愈發英武非凡,站在一眾女子大臣之間竟也氣勢逼人,毫不遜色。
莫說滿朝文武大臣,就連皇上也吃了一驚,她對於自己這個外甥的記憶還停留在十幾年前,那時候穆遠還只是,總是跟在她父親身邊的一個沉默寡言的孩子,誰能想到一晃十四年他竟然長成了如此一個英偉青年。
“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穆遠聲音洪亮,中氣十足,在一眾女大臣面前也毫不膽怯。
“免禮,宣旨。”
皇上身後的總管侍女聽了站到了前面宣旨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聞褒有德,賞至才,今龍威將軍穆遠夙衛守正,眀節有禮,勇擊北匈,守土衛疆,以安社稷。現加封龍威大將軍,授為睿王。”
此言一出滿朝皆驚,大概事先沒有多少人知道。更何況大齊自開國以來異姓封王之事前所未有,而且是男子封王,實在是讓人想不震驚也難。
除了朝臣之外,穆遠也很是震驚,不過很快他就明白了,穆家聲勢顯赫,但母親才是穆家家主,就算自己是再厲害也不該越過母親去,然而這王位卻落到了自己身上。
這樣看來這睿王不過是個虛銜罷了,如此既給了穆家榮光,卻又並沒有讓穆家真正得到什麼。皇帝果然開始防備穆家了。
最是無情帝王家,這句話果然不錯。穆家幾代忠君護國,最後也免不了因為勢大而受君王猜忌嗎?穆遠自顧自地想着,也沒有注意別人又說了什麼,直到散朝又有許多大臣前來祝賀,穆遠一一應對了。
穆遠進宮時他父親便去域陽宮拜見祖君,叫他散朝之後去請安,於是出了承乾殿穆遠便又向域陽宮去。到了發現早有侍子在宮前等候,連通報都省了,直接進宮去。
穆遠進了內殿見正前方坐着祖君,右手邊是自己父親,便恭敬地請安道“給祖君請安,給父親請安。”
祖君見了穆遠只獃獃地看着他連叫他起身都忘了,瑰陽只好給兒子使眼色讓他上前來。這時祖君才反應過來,“太像了,為什麼這孩子這麼像他的祖母。”
“好孩子,到我身邊來坐。”
穆遠依言坐到了祖君身邊,心中卻十分疑惑,“外祖父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就算是多年未見也不應該激動成這樣。”
祖君默默打量着穆遠,不禁心中一痛。“穆靖,你看到了嗎,這孩子長得可真像你。你放心我定然會好好護着他。”祖君暗下決心,然後又說了半天話。
穆遠將別後的事情一一說來,講到危機受傷之時,又惹得父親和外祖父掉眼淚。直到用過午膳,祖君該午睡的時候父子倆才告退。
“遠兒,沒想到父親還是這樣喜歡你。這樣我也不用擔心你在京中無靠。”瑰陽欣慰地說道。
“父親,瞧您說的難道我還會被欺負不成。”穆遠無奈道。
“你這孩子若是軟弱些也好,偏偏是這樣一個耿直剛強的性子,怎叫我不擔心呢。”
宮宴選妻之事祖君在宮中早已經告訴了瑰陽長公子,他自然無不同意。但也不好告訴穆遠,不然穆遠一定沒有心思好好去看,只要結束之後問問他,感覺哪個最好就可以了。
自從進了京城,穆遠為了少些是非便一直在府里閉門不出。穆遠喜靜,在家裏待着也沒什麼不適應,只是他的追風卻受不了了。
追風是穆遠的坐騎,跟着穆遠征戰沙場,幾次三番出生入死,最重要的是它在漠北的大草原上野得習慣了,哪裏受得了一個小小的公子府馬場的拘束呢。穆遠一向疼愛追風,如今在京中也是閑來無事,索性就每日清晨去郊外遛馬。
這一日七皇女李清泱並幾個世家小姐一大早去郊外的皇家獵場玩,七皇女是如今後君的第二個女兒,也是當今陛下的嫡女,不過不是那個能夠繼承大統的嫡長女罷了。
因着這個身份,李清泱備受寵愛,肩上也沒什麼重擔,實在是生在皇家裏難得的瀟洒放達之人。
穆遠每日遛馬也都等出了城才敢放開速度,鬧市縱馬可是會傷人的。再說追風乃是西域大宛國的名馬,也就是俗稱的汗血寶馬,還有人作詩讚美說“胡馬大宛名”,所以追風的速度倒也不會辜負了它的名字。這樣的名馬在鬧市奔跑,也未免太過張揚,穆遠也都是每日清晨天還未亮,路上行人稀少之時便出城了。
李清泱一眾人追趕獵物到了獵場邊緣,正好見到穆遠從官道上遠遠地馳來,七皇女一行中有一個女子名喚林熙的,是兵部尚書的小女兒,最喜歡舞刀弄槍、遊獵玩樂、這次就是她極力說服李清泱帶她來獵場的,當然她對名馬也是十分有興趣。追風剛剛盡興地跑了一場,汗濕毛髮之後更顯得神俊不凡,讓愛馬的林熙幾乎要雙眼放綠光。
“好俊的馬。”林熙不禁感嘆“我們過去看看吧!”她又提議道。
“那馬如此急速,怕走近了止不住要傷人呢,還是不要去了。”立刻有人提出來反對林熙便把期望的目光投向了李清泱,在場的人數她身份最高,若是她提同意,大家就不會反對。
那駿馬越來越近,馬上的人也顯現了一個大致的輪廓,那人的腰背挺得很直,有十分的軍人之風。
“能駕馭這樣好馬的人必然不是凡品。”李清泱這樣想着便答應去看看,一行人便奔官道馳去。
穆遠本來讓追風全速跑着,不料突然斜刺里衝出一群人來,他用力的勒了馬韁,追風前蹄高抬,嘶鳴幾聲才不情不願地停了下來。
穆遠拂了拂追風的頭才將它安撫的靜下來。林熙不禁后怕,那馬看着還有一段距離,哪裏想到轉眼就到了跟前,若是傷了後面的皇女,後果難以想像。
不過這也不能怪人家快,人家在郊外騎馬自然不用顧忌速度,是自己突然衝出來,也是自己的不對。林熙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世家小姐,她趕緊跳下馬來賠罪“這位小姐,在下無禮了,適才在下見小姐的馬十分不凡,想到近處一觀,不想驚了小姐的馬。”(追風是戰場上的神駒,怎麼會被你們幾個驚到,人家只是嫌你們打擾人家散步了而已)
李清泱等在林熙說話時也都下了馬,李清泱打量着眼前的穆遠問候道:“穆公子?”語氣雖帶有一絲詢問,但她眼中卻十分堅定。
穆遠跳下馬來回禮,“正是在下。”林熙大窘,她竟然將鼎鼎大名的穆將軍,皇上親口御封的睿王錯看成了女子。
不過這也不能怪林熙眼神不好,其實除了李清泱大家都沒有看出來,眼前駿馬上的英武之人竟是男兒。眾人都在心中暗暗驚嘆:“傳言果然不錯,只是可惜這穆遠生為男兒。”
穆遠久不在京中,眼前的人自然是一個都不認識,他雖猜到幾人從皇家獵場而來,身份定然不一般,卻不能知道每個人的確切身份。
林熙見穆遠目光中微有探究之色,便趕緊為他介紹,也好彌補一下剛才的過失。“哦,穆公子,在下林熙,家母是兵部尚書。這位是七皇女,這位是······。”
穆遠一一點頭致意,聽到兵部尚書時微微有些反應,林熙之母他倒是有幾分印象。
“原來是林尚書的女兒,請代我向你母親問好。”然後轉頭看向李清泱道:“七殿下,在下還有事在身,就先行告辭了。”說罷也不等李清泱回答就掉馬而去。
李清泱沒有還沒有說什麼,旁人卻不答應了“這穆遠竟然這般無禮,殿下還未發話他便隨便離開,果然是蠻荒之地來的沒開化的男子。”
李清泱聽她說的這樣難聽,不禁為穆遠辯解“他是母皇親封的睿王,我只不過是一個皇女而已,按理說也應該是我向他行禮,更何況此事原本就是我們的錯,孤尚且不計較,你計較什麼?”那人見七皇女這樣大度,反而顯得自己狹隘,便羞的滿臉通紅,話也說不出來。
李清泱自然看出了穆遠對自己印象不怎麼樣,但這並不影響她欣賞他。因為她原本就不是女尊王朝里一般的女子。
穆遠其實並沒有多麼不喜歡李清泱,他只不過懶得應付而已,再加上他面色冷峻,所以才讓人有難以親近之感。不過若是說好感,自然更是半點兒也談不上,他一向不喜京中的貴族子弟
李清泱前世是煙大的歷史系研究生,平日裏最喜歡賞玩古董。可她一個窮學生,哪裏有錢買得起一件來。所以退而求其次,能夠在周末到琉璃局看看,過一把眼癮她便知足了。
那一日她照常去琉璃局瞎逛,最後離開的時候卻被一個擺地攤的叫住了。
“姑娘,你轉了一整天了,怎麼也不看看老頭子的小攤?”
擺地攤的是一個邋遢的老頭,渾身髒兮兮的,攤子上的東西也是亂七八糟。不過琉璃局這地界的人一向不可貌想,所以李清泱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老先生,您有什麼好東西要我看嗎?”李清泱心想,你要是拿不出什麼好東西來,我馬上就去趕公交。
“有的,有的,姑娘你看我這裏的東西都是好的。”
李清泱聞言走進去看,只見攤子上有玻璃做的祖母綠翡翠鐲子,有高仿的青銅樽,還有一看就是做舊的琺琅彩瓷瓶。於是便情趣大減,想着這老頭子就是裝作一副與眾不同的樣子來騙人。
李清泱不願再瞎耽誤下去,她可不想錯過末班車。可是在她站起來要走的時候,那個老頭又叫住了她。
“姑娘,你有沒有想過,你每周都來這裏,到底是在尋找什麼?”
李清泱心想,我能找什麼,我啥也買不起啊!於是加快腳步要走。
誰知那個老頭竟然追了上來,往她手裏塞了一個東西道:“唉,糊塗啊。你我有緣我就把這個送給你吧。”
李清泱心說有這樣的好事兒,然後她也沒推辭,不要白不要。她攥着手裏的半塊玉佩看,也看不出成色來,只是觸手溫潤、造型古樸,看起來比老頭攤子上許多誇張的仿品要好很多。
李清泱拿着它去等公交,誰知不知怎麼回事兒,那半塊玉佩居然從她口袋裏掉了出去。她追着去撿玉佩,將玉佩握到了手裏,耳邊卻傳來剎車的刺耳聲,還有人罵罵咧咧地喊着‘有沒有長眼睛啊。’之類的話。
李清泱感覺到一陣頭疼,意識漸漸模糊起來,只聽到方才遇到的老頭說:去吧,還有人在一千年前等着你去赴約呢!
李清泱就這樣被撞死了,可是她沒有進入陰曹地府,也沒有升入天堂,而是來到了這個女子為尊的異界。
李清泱的確是后君十月懷胎親生的女兒,然而又保留着關於前世的所有記憶。或許是過奈何橋的時候沒有喝孟婆湯吧,她這樣解釋着,可自己也不太相信。
不過無論如何現在的生活是不錯的,她衣食無憂,也樂得做一個紈絝膏粱。她就是這樣胸無大志,人生能夠平安喜樂最好。不過她沒有料到在之後的日子裏,會有一個人攪亂她生活的一池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