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助理來接她的時候，她正買了一杯苦咖啡喝。

熱騰騰地冒着熱氣，濕熱得讓臉上的毛孔一瞬間彷彿舒展了許多。

“顧姐，顧姐。”

許情跑到她身邊，從帆布包里拿出一本小說，“上次你讓我帶的。”

顧尤接過，沒什麼表情，只道：“這本書的版權方正在聯繫我，我想看看原著。”

“嗯。”

想起一件事，顧尤拿出手機遞給她。

“你不是最近在倒騰剪視頻嗎，裏面的視頻你幫我剪輯一下。然後傳到網上。記着，讓周元生幫忙聯繫營銷號，後期買熱搜。”

許情不知道錄像里是什麼，只點頭答應了：“好。”

到了片場。

顧尤一走出車門，就成為眾人的焦點。

這些目光從小到大已經承受過許多次了，她倒也沒怎麼在乎。

顧尤走到遮陽傘下坐好，等待天黑拍雨中焰火的戲碼。

這時男一號走過來，雙手插在口袋裏，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問道：

“網上的事知道了嗎？”

那聲音有點兒僵硬，即使他假裝得多麼隨意，但明眼人還是能看出他的緊張。

顧尤沒理他，直接打開手機去看了微博熱搜——#林洛堯顧尤戀情疑似曝光#這個話題躍然眼前。

她心裏瞭然，而後抬眸看向他。

“你有什麼說法？”

那語氣是質問。

“什麼？”男人顯然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結果。

“我就想問問你的想法是什麼。”

隨着質問，顧尤也總算知道剛剛劇組的人投過來的目光是什麼了，那是看好戲的目光。

男一號有點尷尬：“劇組的意思，就是讓我們順着炒。”

“呵~”

顧尤輕笑一聲，覺得可笑極了。

“你們是不知道我顧尤物從不以緋聞炒作嗎？”

如果她淪落到只能以緋聞進行炒作的話，她的演戲生涯也就這樣了。

因為目前沒有在乎的東西，所以顧尤一向是作天作地的類型。不願意的事情，誰逼都沒有辦法。她打開微博直接輸入四個字，然後按了發佈。

一時間，對她設置了特別關注的人都收到了她的微博推送。

很簡單的四個字——子虛烏有。

自然，林洛堯也收到了。

他蹙眉，顯然很不高興：

“你這樣，我們怎麼給電視劇炒熱度？”

顧尤嗤笑一聲，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膀，一副老成的模樣開始訓道：“年輕人，趁着有精力就好好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如何演戲上，怎麼也比炒作得到的益處多。

炒作是把雙刃刀，遲早會逼死自己的。如果你缺那點熱度就更要好好演戲了，因為整部劇我就是最大的熱度，不需要靠你那點伎倆來正炒反炒。我可以允許你貼着我炒作，但這種關於戀情的熱搜，你還是省省吧。”

這種熱搜一看就是他工作室買的。如果是真的有人搜的話，她顧尤的名字一定是在前面。這點她對自己還是有點信心的。

不想管他，她往外面走。

“顧姐……其實我喜歡你。”

身後忽然傳來他的表白。

顧尤的腳步一頓。

她沒有轉身，全身的重量在左腳上，另一隻腳輕輕點了點地。

她露在空氣中的手腕晃了晃，有蕾絲在微涼的風中飄蕩。

她轉過頭看那個男人，美艷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顧尤這個人也是很好笑的。生活中永遠是一副性冷淡的模樣，但是演戲起來卻讓人感到活色生香。

她可以說是個天生的演員。

“可我不喜歡你。”

說完，她攤攤手離開，對被拒絕者一點同情心都不曾有。

畢竟她也是搞不懂現在的小鮮肉是怎麼回事，不好好演戲天天整這些么蛾子。

她老啦，跟不上年輕人的節奏了。

還是她的小唐僧可愛，挑戰度也高。

這麼想着她又有點想他了。

她拿出手機給他發消息：“接完人來城南廣場吧，靠河的那邊，今晚有焰火盛會。劇組的。”

對方許久沒發消息過來。

顧尤本身也沒放什麼希望在裏頭。等了一會便將手機放進兜里，而後無聊地看着江河對岸的夜景。

“顧尤開場了，開拍了。”何導的聲音從後邊傳來。

顧尤應了一聲，脫掉外套走向拍攝場地。

導演坐在攝像機后，看到各部門都準備得差不多了便喊了action。

作為男一號的林洛堯慢慢點亮一圈的煙火。

周圍頓時亮了起來，將顧尤姣好的身材畫出一個剪影來。

她及腰的長發被細風吹得飛揚起來。

那嫻靜的側臉詮釋着兩個字——美好。

林洛堯從圈圈裏跑出來拉住顧尤的手。聲音里充斥着熱戀中情人的甜蜜。

“淅淅，過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顧尤看了自己的手，有點兒強顏歡笑還是跟他進去了。

林洛堯穿着白襯衫，秀氣的臉在白色的煙火中顯得愈發美好。

他拿起放在地上的一隻貝殼，聲音帶着誘哄：“淅淅，打開它。”

顧尤照做了。

貝殼打開，裏面靜靜地躺着一顆鑽戒，在煙火的照耀下反射着奪目的光彩。

林洛堯取出那枚戒指，扶起她的手指。微笑着要給她戴進去，一邊說著：“淅淅，嫁給我好嗎？”

在他音落時，顧尤原本伸直的手指彎曲。表情是一副破罐破摔的決然。

戒指的推送被阻斷，最終沒有戴入顧尤的無名指。

“今天我知道了一件事。”

顧尤清澈的聲音響起，念台詞的時候更像是那些事原就是發生在她身上的。

入行七八年從未讓別人配音。這也是很多人佩服她的一點。

“什麼？”

“你不過就是把我當了一個替身而已。”

“淅淅你說什麼呢。別鬧了，嫁給我……嗯？”

顧尤抽回自己的手，神情冷淡，隱隱有些不甘。

“如果林若沒回來，你是不是永遠不會告訴我了，你接觸我不過是因為我和她很像，無論哪一方面？”

質問的語氣從一開始的隱忍最後破出痛苦，是戀人對這段感情的絕望。

她將戒指還給他，有些哽咽，“我們還是不要在一起了。”

“淅淅你是不是聽了什麼閑話？你知道我愛得是你啊。”

顧尤就像是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呵……愛的是我？那那天喝醉抱着我叫若若的是誰？面臨車禍你先救的是誰。就這樣了你還不承認嗎？”

顧尤的眼睛都紅了，可劇里的人設不允許她落淚。

“淅淅，你聽我解釋。喝醉……”

顧尤連忙打斷他的話：“你所謂的對我的愛我沒有絲毫感受到，就這吧，以後互不相見。”

“淅淅……”

“你走!”她幾乎喊出了聲。

林洛堯上來抱她。極力想解釋的模樣。

卻只落得挨了顧尤一個巴掌。

“我和你結束了，就現在。”

看天還沒下雨的意思，劇組開始布雨。

涼涼的水滴落在人身上，浸透衣服進來降低了身體的溫度。

兩人無聲對峙。

絢麗的煙火被雨水澆灌漸漸沒了光影。

像是走到了一切的盡頭，顧尤輕笑一聲，容顏慘淡：

“你不走是嗎……那好，我走……”語氣是無比的失望。

她踩着高跟鞋離開。

原來所處的地方只剩下一片的狼藉。

——

一走出鏡頭，顧尤就縮起來，凍得不行。

小助理連忙上來給她裹衣服。

那邊還繼續演着，傳來林洛堯的咆哮與痛苦。

小助理打趣道：“顧姐，這看起來還真像失戀的感覺呢，這場戲完成得不錯。”

她用下巴指了指雨中的男人。

顧尤看了一眼，然後用毛巾拍拍小助理的腦袋：“管那麼多做什麼。”小屁孩。

小助理的八卦之心還沒熄滅，繼續湊在她耳邊輕聲說：“顧姐，估計你剛剛拒絕得太狠了，他現在是真哭吧。”

顧尤“嘖”了一聲，表示責怪。

這小屁孩怎麼越說越起勁呢。

她剛想教育一下她，但是一個工作人員跑過來道：“顧姐，外邊有人找你。”他指了指花壇那邊。

顧尤順着他的手看到了一個修長的身影。

在雨幕中，撐着傘，穿着米黃色的風衣，姿態慵懶。

那人還能是誰呢，是唐森。

她嘴角不經意地揚起，快速收拾好東西交給助理。

“這些你都給我帶回家吧，我有事就先走了。”反正今天她的戲都拍完了。先走也沒什麼問題。

小助理也看見了花壇的身影，雖然好奇，但也沒有過多地詢問。

顧尤披着衣服，穿過雨簾來到唐森面前。

唐森將雨傘傾斜過來，給她遮着。

他的語氣揶揄：“所以你騙我過來就是來看雨的？”

顧尤手指指了指身後，然而回頭后看着漆黑一片的世界，有點不知道怎麼解釋。

可今晚她就是很單純的叫他來看煙火的啊……

想不出其他辯解的話，於是她兩手一攤，反道：“你來得太慢了。”

唐森笑了。

“那我回去了。”

他轉身就要走。

顧尤眼疾手快地將他的手拉住。

她的手指不小心撓了一下唐森的掌心，就像是小貓的爪子輕輕擦過一樣，也在男人的心上輕輕撓了一下……

顧尤從他身後探出頭看向偏過頭來的他。

“那個……我助理已經回去了，我的車她也開走了，你送我回去吧。不然我一個人……”

她仔細想了想形容詞，怎麼形容這樣情況下自己很慘。

想了好一會兒，她又接着可憐兮兮地說下去：

“不然我一個人很可憐的。”

唐森收回手，順手給車開了鎖，他倒也沒拒絕她的請求：“那就一起走吧。”

顧尤聽着笑得很開心，揚起嘴角來，小小的一團跟在他的身邊。

女星普遍保養得很好，她雖然已經26歲，可還如她十八歲一樣，沒有改變多少。跟在唐森身邊也不顯大，像是鄰家的妹妹。

她平時氣焰很囂張，被業內尊稱一聲姐，但在這一刻也自動收斂了所有的囂張，溫順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