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番外篇】
對其他女子來說,嫁人是一輩子的大事,可對她郭燕來說,嫁人只是完成一項任務。
她知道,梅容軒喜歡的是安玲瓏;她也知道,梅容軒不會喜歡自己。
她之所以願意嫁他,理由很簡單。梅容軒必須娶妻,斷了對安玲瓏的心,軒轅大人才會放過他,而她勢必得嫁人,剛好有個現成的梅容軒在那兒,便決定就是他了。
如此一來,爹娘便不會再催婚,兄長也不會再叨念她,其他男人不會再動她的腦筋,她也能繼續當她的侍衛,耳根子才能清靜些。
至於為何挑上梅容軒?理由更簡單,此人重情重義,雖然愣直了點,卻是個好人。
嫁個單純的好人,比嫁給其他花花公子強多了。
至於什麼愛不愛的,她才不在乎。她常在外頭替大人辦事,見識自然不少,早看遍男人出入青樓喝花酒、變着花樣玩女人,或是納妾欺奴等等之類的事。她太清楚男人下半身的劣根性,所以對男人早沒了憧憬,嫁不嫁都無所謂,才會拖延至今。
和眾多男子相較起來,梅容軒這個人就十分罕見。他自愛,有醫者仁心,又是少見的痴情,雖然痴情的對象不是她,但沒關係,痴情的男子必然潔身自愛,肚過許多花心又喜新厭舊的男人。
她也不用梅容軒愛她,她只需要一個叫做「丈夫」的人來占這個位置,好讓她不必再被催婚,所以梅容軒是最適合的人選。
成親前,梅容軒曾氣急敗壞地來找她。
「我不會娶你的!」他露出一副被人逼良為娼的憤恨神情。「更不會喜歡你!你們狼狽為奸,竟向我梅家逼婚,我絕不答應,你死心吧!」
郭燕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說完了沒?」
他恨恨的看着她。「總之,我不會娶你的!」
她冷笑。「你不娶,就等着受死吧。」
「你——」他指着她。「你別想威脅我,我不怕,大丈夫寧死不屈!」
「你錯了,想逼死你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什麼?我自己怎麼逼死我自己了?你少胡說入道!」
「哼,你闖進左統領府,葯倒半數以上的侍衛,就已經嚴重威脅到大人的性命了,而他必須防止有心人利用你來對付他,所以他本該殺了你,但他沒有,因為大人知道,若是殺了你,安姑娘會非常傷心,所以他不能殺你,卻又不能放過你,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你跟我成親,好讓你梅家成為他的陣營。
「如此一來,兩方利益綁在一起,他才能放心,二來也能讓你對安姑娘死心,因為任何男人都無法忍受自己的女人被他人惦記。光是這兩項罪名,你就已經死兩次了。」
梅容軒聽得一陣呆愕,臉色半黑半白。
郭燕接着道:「你難道不知你爹娘為何答應?就是因為他們明白這個道理。你爹知道了安姑娘的秘密,知情不報,是欺君;安家被抄,你幫安姑娘抗旨逃命,是幫凶,光這兩點就足以讓你梅家大禍臨頭,所以成親之事,不只是你我兩人的事,而是讓你梅家幸免於難的折衷之計。」
梅容軒臉色震驚,半天說不出話來。
「知道了事情的利害,你還想退婚嗎?」
「我……」梅容軒禁不住踉蹌,倒退一步。
「你想退婚就去退,我可沒逼你。」她冷哼,說完不再看他,轉身離去,留下梅容軒一人在原地失神。
郭燕說的這一席話,聽似冷酷無情,事實上卻是救他一命,讓他明白自己處在什麼境地,梅家又是處在什麼風尖浪口。
他的決定,關繫着梅家今後的榮敗存亡,倘若他聽了還想退婚,那就隨他去吧。
郭燕一如往常地做自己的事,而自那日對談后,梅容軒便沒再來找她,梅家那兒也沒有傳出退婚的消息,反倒是如火如荼的準備迎娶事宜。
一直到成親當日,兩人拜堂后,她才又見到他。
紅頭巾被掀起,眼前也驀地一亮,她抬起臉,看向眼前的新郎倌。
他眉目清朗,斯文儒雅,穿着大紅新郎袍,卻別有一番飄逸風采。
郭燕心想,這個梅容軒的確長得不錯,白白凈凈的,跟一般男子的氣度很不同。
梅容軒只看了她一眼,便把視線轉開,連多看都不願。
她微微擰眉,對他的評論又加了一句……可惜就是個愣頭直腸子,有外人在呢,連作個戲都不會。
其實她誤會了,自上回梅容軒聽了她一席話后,回去沉思良久。他雖然愣直,卻也不笨,終究是把她的話聽進去了,認命地接受了這門親事。
為了梅氏全族的安危,他願意犧牲自己來保護梅家,只不過當他揭起紅頭蓋,看到新嫁娘的容顏時,不由得呆住了。
他見過郭燕平日的樣子,卻沒見過她梳妝打扮成新娘子的模樣,這樣的她,竟是別有一番韻味,清麗迷人,令人驚艷。
在對上她清澈透亮的美眸時,他突然無法直視她的眼,遂把頭轉開。
其實郭燕本就是個美人,只不過她從不打扮,常年都是一身窄袖束腰長褲的督衛軍服。她也不梳髻,只把頭髮往上梳攏綁起,臉上也不施任何脂粉,又因為在外奔波,皮膚也比一般女子黑一些。
加上她性子冷,總是不苟言笑,久而久之,外人只注意到她的不好惹,反而忽略了她的美。
媒婆說了許多早生貴子的吉祥話,還督促兩人喝下交杯酒,將氣氛弄得喜氣而熱鬧。領了紅包后,便帶着眾人退出新房。
屋內的氣氛霎時轉為清冷,安靜而窒人。
郭燕坐在喜床上,梅容軒則站在一邊,兩人之問隔着一道看不見的牆。
梅容軒有些尷尬,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想到等會兒必須做的事,他這心裏就萬分掙扎。
可郭燕卻沒他那麼多心思,等到閑雜人等都走了,她立刻把鳳冠霞帔拿下,再將身上繁複的新娘衣裳給脫下,只留下裏頭寬鬆的中衣。
梅容軒瞪大眼睛,沒想到她這麼主動,這……這教他如何是好?
當她站起身走向他時,他不禁有些無措地往後退。「你、你想幹什麼?」他緊抓着自己的衣襟,一副不願屈服的模樣,心口卻七上八下地跳着。
郭燕沒理他,直接越過他走向圓桌坐下,拿起筷子挾菜。
她已經餓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可以吃東西,遂不客氣地大口吃着,還喝了一點酒。
梅容軒在一旁看着,恍悟地鬆了一口氣。
原來她是要吃東西。這也難怪,他是新郎,在宴席上早早就吃飽了,只好獃呆站着看她吃飯。
郭燕很快就把桌上的菜掃個精光,接着便起身去喚人把水抬進來。
洗臉、擦脖子、冼腳、漱口,她做侍衛慣了,所以平日都是自己打理,也不用人服侍。打理完后,她又喚人把水抬走,然後把喜床上那些喜糖收走,整理一番,便脫下鞋子上床睡覺。
「你自便,我先睡了。」丟下這句,她便閉上眼,再也沒理會他。
梅容軒瞪着她,一臉不敢置信。
她倒自在,從頭到尾對他視而不見,完全沒把他當一回事,況且這洞房花燭夜,哪有新媳婦先睡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