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接着安玲瓏趁此把自己的計劃說予父親聽,不過她編了個謊,因為她是用軒轅祁的名義要爹先藏在這裏,暫時也不讓娘親及兄姊曉得,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險。
爹娘不疑有他,對她完全信任,只當這是軒轅大人的安排,有了女兒的交代,他們保證絕不會泄漏半點風聲。在佛寺住了兩日後,安玲瓏和娘親兄姊們坐上馬車返回莊子。
其實這幾日她一直有些心神不寧,現在京城裏應該已經發現爹不見了吧?軒轅祁也知道了吧?說不定正在到處搜查抓人。
不過沒關係,她和家人一塊去佛寺上香,吃齋念佛,而且郭燕一直跟着,還有隨行侍衛,有了人證,軒轅祁絕對不會懷疑到她身上。
想到這裏,她便又安心了。
這日,她和娘親及姊姊們待在屋中,娘親和姊姊們在繡花,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她則在一旁看書,偶爾應她們幾句。
如此閑適,如此安寧,這樣很好,她該心滿意足才對,只不過她這心口為何總是空落落的?眼皮從晨起后就開始亂跳,跳得她心都煩了。
「三妹,怎麼了?」大姊發現她不對勁,關心地問。
安玲瓏搖頭笑道:「沒什麼,大概是書看久了,眼睛酸。」
「累了就多休息。」二姊也關心道。
「好。」安玲瓏把書擱在案上,笑道:「茶冷了,我幫姊姊們泡壺熱茶過來。」
她站起身,伸手拿起白瓷壺,正要走出去,突然一名婆子進來。
「老夫人、姑娘們,大人來了。」安玲瓏頓住,心頭大跳。沒想到軒轅祁這麼快就過來了?她不免有些心慌,隨即又告訴自己,她的計劃很周詳,軒轅祁不會懷疑到她身上的,說不定只是來通知她消息。
她趕忙收斂心神,告訴自己要冷靜,這時候聽到軒轅祁要來,她應該要擺出高興的表情才是。
「娘,大人來看女兒了呢,咱們出去迎接他吧。」
安夫人點頭笑道:「好,咱們一起出去。」
母女一行人加上大哥及管事婆子,都趕緊到前院迎接。
軒轅祁領着一隊督衛軍,氣勢如虹地駕馬而來。騎在前頭的他成風凜凜,武猛彪悍,安玲瓏見到這樣的他,不由得心頭一緊。
好些日子沒看到他,再相見時,她突然覺得他離得好遠,他神情疏冷,人馬未近,那震懾的氣勢卻已經壓在每個人的心口上,讓她有些忌憚,一如初遇他時那令人膽寒的印象。
軒轅祁拉住韁繩,馬兒嘶鳴一聲停止了步伐,他俐落下馬,把韁繩丟給手下,大步朝她走來。
安玲瓏和一干人們正低頭行屈膝禮,突然一雙男人的黑色靴子停在她面前,接着臂膀一扯,她的人便被他粗魯的拉起來。
「跟我過來。」軒轅祁丟下這句命令,不由分說便把她拉走。
安玲瓏腳步踉蹌,必須小跑步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他在生氣?
安玲瓏一顆心提了起來,有些慌亂。難道爹的事被他發現了?
不,不可能,有何關的障眼法,沒人看得見她,又怎麼會知道劫獄的事是她乾的?
想到這裏,她冷靜下來,暗暗警告自己,決不能在這關頭自亂陣腳。
軒轅祁在把她拉進屋子之前,對郭燕丟了句命令。「守着,不準任何人靠近屋子。」
「是,大人。」
一進屋,軒轅祁就將她推向裏頭,轉身去關門。
安玲瓏差點跌倒,她趕忙扶着桌子,還沒來得及站穩,就被軒轅祁欺來的身子給壓在桌前。
他兩手放在她左右兩邊的桌子上,那凜冽陰沉的笑容也欺上來,幾乎抵着她的鼻息。
他威脅地質問。「你真是膽大包天,竟敢劫獄!」
此話一出,她心頭震驚,在軒轅祁吃人的目光下,背脊升起陣陣寒意——
怎麼可能,他竟然知道?
她悄悄握緊拳頭,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露出納悶的神情。
「大人在說什麼?瓏兒不明白。」
「還敢裝傻?那麼你給我解釋,這根簪子是怎麼掉在牢房裏的?」
當他出示蝴蝶簪子時,安玲瓏再也掩飾不了臉上的震驚。
安玲瓏獃獃地盯着軒轅祁手上那根蝴蝶簪子,腦海里猛然想起何關曾經對她說的話——
簪子既然跟了你,別人是搶不走的,就算你不小心把簪子丟失了,它也會自己跑回來的。
這根妖簪從未遺失過,它總是緊緊跟隨着她,卻突然掉在牢房裏?
是因為願望達成,所以它自己離開,還是那血誓的法力仍在,所以它又藉由別人的力量跑回來了?
她萬萬沒想到最後壞她大事的竟是這根妖簪,此刻腦子裏一片混亂。
「怎麼,無話可說了?」嘲諷的冷笑傳來,拉回她的神智。
她看向他,厲眸深處儘是滲人的寒意,今她心臟猛地一緊,好似被人劃上一刀般的疼痛。
「我成天都在屋裏,出門也都有人跟着,簪子遺落外頭,被人撿去也是有可能的。」她試圖冷靜解釋,盡量忽視他的冷漠,不教心口泛疼。
「還想狡辯!快說,你把你爹藏在哪了?又是誰幫你劫獄的?」
安玲瓏臉色蒼白,被他扣住的手腕似要被捏碎,痛得她額冒冷汗。
她可以像以前那般哭求、裝可憐,或是耍賴撒嬌,但這時候的她卻犯起倔性,硬是撐着,連呼痛一句都不肯。
「我不知道,你就算卸了我的手腳,我還是不知道。」
軒轅祁的臉色陰鷙駭人,目光中的鋒芒似要划傷人。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安大人在哪?是誰幫你的?」
她直視着他,輕輕開口。「我不知道。」
「來人!」他忽然大聲喝今。「把安家人都帶過來!」
安玲瓏臉色更加蒼白,倔強的神情上果然露出了懼色。「你想幹什麼?」
「你既然不怕死,本官便拿你家人開刀,讓我看看你的骨氣能撐多久?」
她簡直不敢相信,他怎麼可以這麼卑鄙、這麼殘忍,一旦對她失去興趣,就無情到這種地步,過往的那些寵愛和溫柔,如今都成了諷刺和笑話。
他又是那個冷酷的左統領大人,其實他一直是這樣的,只不過她忘記了,這是她犯的最大的錯。
「大人,安家人帶來了。」
安玲瓏唇瓣顫抖,她看着軒轅祁,懼怕的眼裏有着哀求。
「給他們上夾棍!」
「不!」她慌了,急得想衝出去,但軒轅祁的臂膀就像牢獄的鐵杆一樣堅固,將她牢牢禁錮在裏頭。
「你爹在哪?」
「我不知道——」
「行刑!」
門外立刻傳來哀號哭叫,痛得她撕心裂肺,再也無法保持冷靜。
「軒轅祁,你不是人!你是禽獸!」
他惡狠狠地冷笑。「我這隻禽獸卻操控着你全家人的生死。你說不說?」
她掙扎着,家人的哭喊令她失去控制,眼淚流淌。
她恨死他了!
「我說!我說!快住手,我說!」
軒轅祁立刻叫手下停止行刑,趁此之際,她猛然搶走他手中的簪子,推開他,衝到五步之外,用簪子對着自己的心臟。
軒轅祁一怔,繼而鐵青着臉。「你敢?」
她有什麼不敢的?事已至此,保不住家人,她已經萬念俱灰了。
「我告訴你,人是我劫的,全是我一人做的,我敵不過你,大不了我這條命賠給你!」說完,她毫不猶豫地舉起手,將簪子用力往自己心上刺去。
猛地,手上一麻,簪子掉在地上,眨眼間,她的人已經被他困在懷裏。他氣急敗壞的斥責。「說你膽肥了你還不肯承認,不過懲治你一下就受不了了,竟敢拿自己的命來要脅我,平日的狡猾伶俐跑哪去了?你不是一向能屈能伸嗎?瞧瞧你倔得跟頭牛似的,就不會軟着性子撒嬌求饒?」
她已經氣得失去理智,積壓的委屈如山洪爆發一般,掄起拳頭對他又踢又打。
「你欺人太甚,你不是人!」
「我欺你?你背着我去劫獄,還藏了金子想遠走高飛,安玲瓏,你可真對得起我!」
她頓住,愣怔地瞪着他。「你說什麼?」
「還想裝蒜?你把你爹藏在佛寺,又把銀錢珠寶藏在梧桐樹里,擺明了計劃逃走,你說說,是誰騙我,說此生不會對我有二心,絕不會離開我?」
她呆愕住。原來他早就查出來了,卻還要騙她,故意折磨她的家人來報復她,他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