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有澡可以冼,她當然不會拒絕,只不過在脫衣之前,她猶豫了下。

雖然她找地方解手時,眼妖都會消失,但現在可是全身要脫光的。

「喂,我要更衣了,你可別偷看哪。」她對着簪子小聲道。

「嘖,你吃的是什麼鬼葯?該凸的地方沒凸,該翹的地方沒翹,身板完全不像個女子,本公子還怕看了傷眼呢。」

妖魅的雙眼沒有出現,但聲音卻傳進她的耳里,語氣還帶着不屑。「世間絕色,本公子早就看遍了,除了皮相不同,都是一樣的。」

安玲瓏低頭看自己的平胸。為了扮成男人,她不惜向梅容軒討來秘葯,讓自己停止發育,也停了月事。

梅大哥說過,那秘葯雖有效,服用卻不可超過一年,一年後必須停葯,否則將造成一輩子的傷害;他還叮嚀她一年之內要找他調養身子,才能恢復少女的身段。

如果眼妖要看,她是怎麼防也防不住的,反正她也不當眼妖是人,就是一隻妖怪罷了。

她在浴房把自己從頭到腳洗乾淨,因為要去服侍軒轅祁,身上不能有異味,所以葯仆提供的皂角摻了草藥,而她原來骯髒破爛的衣物也已經被丟棄,取代的是乾淨的小廝衣衫。

她換上衣服,打理乾淨出來后便被人領回去,當她出現在屋子時,眾人不由得一愣。

郭勇更是毫不遮掩的上下打量小子,一手摸着下巴說:「真看不出來哪,原來你這小子生得還挺人模人樣的。」

也難怪郭勇驚訝,因為安玲瓏原本就是個小美人,當奴隸時,她故意把自己弄得又臟又丑,避免讓人注意,而現在冼去一身臟污后,她看起來就像一個斯文秀氣的少年。

其實若將藥水浸染的暗褐膚色冼去,她會更漂亮些,但她現在是男子,保留褐色的肌膚才像個少年;況且太漂亮是會招禍的,她可聽過有些俊美的男奴下場凄慘,被有斷袖之癖的權貴當成了禁臠,她主要的目的只是讓軒轅祁看自己順眼就好。

她低着頭,感受到軒轅祁的目光在她身上掃過,便又收回目光。

梅太醫倒是沒怎麼去打量她,更遑論認出她來,見小子把自己打理乾淨了,便命令道:「小子過來。」

「是。」她恭敬地上前,立刻聞到血腥味,抬頭瞧了一眼,原來梅太醫正將軒轅祁傷口上的腐肉刮除。

她想起梅大哥曾說,若要傷口癒合格快,除了要清冼傷口,還得將腐肉刮除才行。

梅太醫將已經壞死的肉刮掉,又費了一番功夫為軒轅祁重新縫合傷口。這回多虧軒轅祁一受傷就立刻封住自己的穴位,才沒讓毒性擴散。

「大人萬幸,這一刀雖深,卻剛好避過重要的位置,沒有傷到內臟,否則就算老夫是大羅金仙,也救不回您呀,把——」梅太醫正要說把那個白色藥瓶拿過來,卻見那小子早已把藥瓶奉上,正是他要的消炎藥。

梅太醫看了小子一眼,心想這小子倒是伶俐,又長得頗為順眼,難怪大人不要葯仆,指名要他。

梅太醫接過藥瓶,灑在軒轅祁的傷口上,待處理完后,他又命令小子把器具拿去,全部放進鍋子裏用熱水煮沸。

待安玲瓏領命而去,梅太醫回頭對軒轅祁道:「這小子挺不錯,見血見肉的也面不改色,反應也快,難怪大人想用他。」

軒轅祁只是淡淡地回道:「一個奴隸罷了。」

「奴隸?」梅太醫頗為意外,但隨即想到什麼,便也明白了。「這奴隸怕是出身好人家的少爺,不知因何獲罪而被貶為奴隸。」

梅太醫聯想到安家,多少感到不勝唏噓。

當初安家三姑娘安玲瓏死訊傳來時,他還擔心自家兒子聽到惡耗會受不了,幸虧只是傷心而已,他怕兒子想不開,也就暫時不逼他成親,想說過幾年再說。

梅太醫只是隨意一說,但聽在軒轅祁耳中,卻聽出了另一種意味。

「喔?梅太醫覺得,他是好人家的少爺?」

「是啊,那小子收拾醫具的手法,必是經過正規訓練的,不像一般江湖郎中那般粗糙。」

梅太醫長年給皇上、王爺和后妃看診,侍醫皇家時,張羅的醫具和看診時的規矩必然萬分講究,梅容軒跟着父親習醫,自然也承襲這一套,在教安玲瓏一些醫理和醫術時,也順道將規矩教給了她。

安玲瓏若此刻還在一旁,聽到梅太醫說的話,必會冒出冷汗來,她絕對沒想到自己無心的習慣會被梅太醫看出來,還說給軒轅祁聽。

軒轅祁聽罷,沒有說什麼,精銳的長眸卻眯出一抹玩味。

子說自己來自窮鄉僻壤的草山縣時,他便不大相信,果然有異,得派人仔細查一查。

梅太醫將藥方寫好,遞給大人,軒轅祁連看都沒看,直接命梅太醫把藥方交給小安,讓小安來服侍他。

有了左統領大人的親口交代,為他熬煮湯藥和近身服侍的責任便落在安玲瓏身上,即使她地位卑微,府里卻無人敢刁難她,大家都知道這是大人親自帶回來的奴隸,且頗為看重。

「嘖嘖嘖,他若知道你是女的,肯定會收了你。」

俊逸邪魅的妖眼又在她身邊飄來飄去,與她說笑,而安玲瓏早習慣了何關葷素不忌的說話方式,她只是安靜地打理府中大管事暫時為她準備的下人房。

「長得俊又位高權重,重要的是尚未娶妻,可是個巴結的好對象哪!不如這樣好了,你就假裝去河邊沐浴,我把他引來,不小心讓他看見了,憑你的資色,一定可以成為他的寵奴。」

安玲瓏沒理會他,拿掃帚清掃屋裏的灰塵,而眼妖似乎也不因她的置之不理而停止說話。

「若讓他知道你是他未過門的未婚妻,說不定他會一時心軟收了你。」

安玲瓏還是不吭聲,不管眼妖說什麼,她就是一個規規矩矩的奴隸,在幫主人幹活。

突然,她的掃帚使不動,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固定住似的,她擰眉,這才抬起眼來。

「以美色事人,說不定你的抄家之仇就可以報了,你覺得如何?」何關邪魅的俊眼靠近,佔滿了整個畫面,看來是不得到安玲瓏的回應便不死心。

安玲瓏索性放下手邊的活兒,對何關笑道:「我最近想通了一件事,是有關你的事,想不想聽聽?」

那雙眼多了抹妖異的狐媚。「喔?本公子倒是好奇,願聞其詳。」

「我猜,你因為某種原因,必須附身在簪子上,而我的血沾到簪子,所以讓我們兩個有了某種連繫,比如說讓我看見你、聽到你,對吧?」

何關眯了眯眼,沒說對,卻也沒否認,安玲瓏心想那就是自己猜對了。

「你跟着我,是因為你被困在簪子裏,無法自由行動,而我卻能帶着你到處走,所以你不得不跟着我,是嗎?」那雙邪魅的眼閃過一抹詭譎的亮芒,笑道:「你果然很聰明。」

「那麼讓我再猜猜。你總說要幫我完成心愿,我想,這是因為你必須透過助我達成目的,你才能從中得到你要的,因為這是血誓的條件,對吧?」

何關沒回答,只是依然盯住她。

「我最後再猜,你想得到的,或許是……自由?」

何關依然沒出聲,但是從他妖異詭亮的眼神里,她覺得自己讀出了一抹異樣壓抑的情緒,尤其當她提到「自由」兩個字的時候,她感覺到何關目光里的波動。「我猜對了,是吧?」

何關的回答是冷哼一聲。

安玲瓏覺得自己掌握住了何關的慾望。師父說過,世人皆有慾望,有慾望便有所求。

「你求的是自由,很好,我也是,既然咱們求的是一樣的,你就快快助我完成心愿吧,別老是說些不着調的話。」

「哼,死丫頭鬼靈精,不跟你廢話了!」何關瞪了她一眼,便化成一團黑霧,跑回簪子裏去,不管安玲瓏如何喚他,竟是不再理會,敢情是生悶氣去了。

安玲瓏自覺冤枉,她不過是希望跟他好好商量,若她心愿達成,他便也自由了,這不是兩全其美嗎?他怎麼鬧起瞥扭了?

她又對着簪子低聲道:「何關,既然咱們目標相同,都是為了自由,有什麼事,可以一起商量的嘛。」

簪子無動於衷,安玲瓏喚了幾聲不見他回應,也只好隨他去,繼續幹活。這幾日,她安分守己的跟着梅太醫,照梅太醫要求的方式煮葯,按時為軒轅祁侍候湯藥和換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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