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蹊蹺遺言

第291章 蹊蹺遺言

易濁風慵懶和無謂的語氣令史如歌心情憤慨。但她還是抿了抿唇,從袖口掏出一張白色的方形布塊遞至易濁風面前,道:“我愛你。”

易濁風唇角微揚,甚覺可笑的看着史如歌,冷說:“可是我已經不愛你了,也就沒有收回的必要了。”

“好、好。”史如歌紅着臉尷尬地將那一份休書疊好收回袖中。雖然心已成灰,卻還是痴情地看着易濁風,道,“不管怎樣,你都是我最愛的人。我希望你能念在我們曾是夫妻的情份上,答應我兩件事,可以么?”

“你先說什麼事。”易濁風目視遠處,語氣依然冷得刺骨。

史如歌低頭舔了舔雙唇,思考了一會後才說道:“第一件事情,我要你答應我,將來若有四大門派的弟子想殺你,應付他們時你劍下留情,好么?他們都是無辜的。”

“嗯。”史如歌一說完,易濁風便點了點頭。

易濁風這麼快就答應了,史如歌可沒想到,因此,她的小臉上也不由得露出滿意的笑容,接著說道:“第二件事情就是,你要答應我,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都會堅強地活着。”

史如歌以為這第二件事情易濁風會更加爽快地答應,卻沒想到易濁風只是輕輕地笑了一聲而不說話。

史如歌臉上那柔如春風的微笑乍然收斂,追問道:“你不答應么?”

易濁風悠悠地轉過身去,道:“有時候,活着還不如死了。”

史如歌又走至他的面前,凝視着他那雙深邃的眸子,輕聲道:“那你答應我,在我之後死。”

易濁風搖了搖頭,突然輕笑着開玩笑道:“在你之後死,那你吃虧了?我可比你大。”

史如歌臉上小酒窩也隨之綻開了,易濁風可是從不開玩笑的,難得這會有心,於是史如歌回應他道:“吃個鳥虧啊?你不過比我大三歲半!再說,要是你死了,我活着也沒什麼意義了。”

說著說著,史如歌的聲音漸漸變低,但她的最後一句話還是被易濁風聽到了。

其實易濁風開玩笑的目的就是為了試探史如歌。

“答應我好嗎?”史如歌又搖了搖他的手臂,黝黑的眼球就像夜晚一樣迷人。

“我盡量吧。”易濁風終於又點了點頭。史如歌不知道,此時的易濁風在心底嘲笑着自己:你愛我的程度完全不如我愛你。你死了,我活着更沒意義。在我的心裏,最愛的和想得最多的都是你,只是你不懂、也不知道我將面臨什麼。

“臭男人!”這時,對面的綴綠樓金夢瑤突然喊着跑過來了。金夢瑤狹長的眼中帶着淺淺的笑意,直直地盯着易濁風問,“怎麼樣?那面具鬼死了嗎?”

易濁風的眼中還帶着幾分殺意,不客氣地問道金夢瑤:“你早就知道這其中有鬼?”

金夢瑤仰着頭,完全不害怕,目光也沒從易濁風的臉上移開半刻,道:“你凶什麼?我也沒辦法,他殺了我爹,我只能將計就計引你們過來幫我報仇了!誰叫你們武功好!”

易濁風轉過臉去不讓金夢瑤看,冷聲道:“可惜你錯了,我和金戈都殺不了他。”

金夢瑤怔了怔,又問:“他還活着,那為什麼就你一個人出來了,楚紹龍,金戈,花隱和那面具鬼啦?”

易濁風漠然道:“我也不知道,或許他們都越過了殿頂的那個小道,跑到你們金府北苑去了。”

“北苑?糟了!”金夢瑤一顫,連忙扒開易濁風和史如歌飛快地往後殿裏面跑。

史如歌連忙追問道:“金姑娘,你怎麼啦?”

金夢瑤邊跑邊答:“北苑是我家的金庫,藏有我們金家積蓄百年的財富,我怕被他們發現啊!”

金夢瑤一走,史如歌又焦急地問道易濁風,“那所謂的面具鬼到底是誰?怎麼連你和金戈都殺不了他?還有,金戈啦?他是不是……”

史如歌不敢再說下去,易濁風便很快地回答她道:“那是張,金戈在他的手中。”

“張?我爹他們當中武功最厲害的那個五師弟?”

“沒錯。”

史如歌冷冷地瞟一眼易濁風,似乎聯想到了什麼,也急着往那後殿走。

不料身後,易濁風兩指輕輕地觸上了她的肩膀。

“你,為什麼要點我穴?”

史如歌掙扎着,怎麼也挪不開腳步,她剛一說完,易濁風的兩指又不聲不響地觸了下她的咽喉。這會,她竟然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史如歌被氣得翻白了眼珠,心裏抓狂:易濁風!你把我休了,又說不愛我了,為什麼還要阻止我進去救金戈?你放開我,放開我啊!

身後,易濁風道:“這兒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我派人送你回去。”

史如歌又在心裏暗罵:易濁風,你太可惡了,憑什麼管我?

史如歌臉色陰沉,易濁風全盤不理,而是稍微吹了下哨子,又招來了一男一女從橋的那一頭飄來。

“少爺,有何吩咐?”史如歌聽到那對男女同聲問道。

易濁風道:“你們先把她帶回州集鎮吧。我還有事,得先找到你們花老大。”

“是,少爺!”說完,兩人走至史如歌的兩旁,一人攙扶着她的一隻胳膊。

易濁風走着走着,又不禁停下來吩咐兩人道:“好好照顧她。”

“是,少爺。”兩人同時輕輕應了一聲。

易濁風點點頭,似乎這才放心。

張抓着金戈穿過殿頂那傾斜的石洞后,便失重地摔在了北苑的院子裏。這個北苑,原來是建在兩座山之間的平地上的。因為兩山相距太近,所以這座四合院的面積也不過一兩畝的樣子。

此處,兩山皆青,蔥鬱秀美。奇怪的是,墜在地上的兩人全身骨頭都劇烈地痛。照理說,這桃木磚下面就是籬笆地,摔在上面的感覺應該是軟軟的或濕濕的,可是,怎麼會如此硬邦邦的,還差點將他們的骨頭都折斷了啦?

金戈忍住身體的劇痛趕緊站了起來。一邊的張卻還卧在地上,見金戈已起身,他也奮力支起身子,然後又一把撲上前拖住金戈的左腿,牙痒痒道:“臭小子,你想就這樣走了?”

差點被他絆倒的金戈也咬了咬牙,猛烈地踢着腿,凶道:“我不走,等着被你殺?”

面具下張的容顏邪惡無比,道:“我並不想殺你,我只是需要你體內的赤霄真氣而已!”張說完,整個身體往前一傾,又似餓虎一般兇猛地撲向金戈。

受傷的金戈被撲倒在地,張重壓在他的身上,凌厲的五指似虎爪一般抓向他的脖子。

“你、瘋子!”金戈在地上掙扎着,他拼盡最後一絲內力,運功,兩掌向著張的雙肩重重一擊。

“啊!”金戈的這一掌,擊得張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撞到了對面的石牆上。

張的口中又有一道黑血吐出,他目露火光地盯着金戈。

金戈的心中突然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或許僅僅只是直覺,於是,他向一旁側了側頭。

唰的一聲輕響,一道冰箭似的光芒擦着金戈的咽喉而過,而後重重撞在他身後的石牆上,擊起一串白花花的火星。

金戈厲視着張那雙被仇恨點燃的眼睛,十分怨毒。

金戈道:“我與你無冤無仇,如今我們倆也都是強弩之弓,有必要爭個你死我活么?”

張嘶聲道:“當然有!有了赤霄真氣,再得到承影劍,降龍寶劍才能再生!這些年,我苟活着就是為了有一天能持降龍寶劍手刃金胤那狗賊!”

金戈喘了喘氣,此時張的眼睛根本不像人眼,而像一隻窮途末路的狼的眼眸。金戈不解張對金胤的恨意為何比溥侵還要深,便問:“金胤,你和他又有什麼恩怨?”

張的嘴角撇過一絲極冷的笑容,道:“二十年前,我同情易香綺身懷六甲,便違抗師命私自將金胤從北玄洞地牢放出去。沒想到,他不但不感激我,還冤枉是我將他和易香綺藏身在齊榕小居的消息告訴給溥侵的,最後溥侵追至,家破人亡的金胤自己卻幸免於難。後來,金胤為了積儲實力、等待某天能重上天一與溥侵對抗,於是他來找我。我本就不服溥侵的暴虐和專橫,便一直與金胤站在一邊,可是我沒想到,金胤比溥侵更為卑鄙,他根本就不相信我,他害怕我將他還活着的消息泄露出去,便在我的酒中下毒。那斷腸的無香散一入我肚,我的皮膚馬上腐蝕。從此,無法見光的我不得不躲在陰暗潮濕的地方。這樣,金胤就毫無顧慮地帶着面具在江湖上穿梭,不知道的人都以為他是我張。”

“這……”突然間,金戈的臉色也變得蒼白了。要知道在他十八歲之前,他都把自己當金胤的兒子的。

看着啞然無語的金戈,伏在地上的張又爆出一陣狂笑,道:“可悲啊!你和易濁風兩小子都還為了他的女兒死去活來的,依我看,某一天你們都死在他的陰謀里了,九泉之下卻還不知道自己到底被誰所害!”

“張師叔!”金戈怔了好久后突然回過神來,他艱難地起身挪步走到張面前,蹲下來扶着張靠到了牆邊。

因為離的太近,金戈隱隱約約地看到了張面具下的那張臉,確實像被百蟲噬過,潰爛不堪,看得人毛髮悚然。

“你叫我什麼?”金戈的這行為和這一聲稱呼都令張意外。

金戈的額際一絲長發散落下來,微微遮住了他俊俏而又蒼白的臉,他道:“我的父親是史乘桴,是你的師兄,我叫你師叔是應該的。”

張突然靜下來,漠然道:“你爹的死與我無關。”

金戈點頭道:“我知道了,你是只意氣用事的老虎,你不會無故地加害我爹。”

張的臉色慢慢地變得溫和了。道:“這些年,你是第一個敢親近我敢觸碰我的人。”

金戈輕聲一笑,目光微猙,道:“不管我這個武林盟主是稱職的,還是不稱職的,總之我不會放下自己的使命。我一定會找到殺害三大掌門的真兇,一定會為我們泉池雪仇,一定會拿回降龍寶劍。”

張的眼中也有些一絲什麼,突然,他道:“殺三大掌門的兇手,你不用找了。”

金戈立馬注視着他。

張嘆了口氣,道:“那三大掌門是我殺的。”

“真是你殺的?”金戈冷笑着,眉頭卻緊緊地皺到了一塊。

張點點頭,卻笑着說道:“我有一件兵器,它跟承影劍極似,就像你的噬血劍跟赤霄劍極似。用它殺人,只需將它劍尖凝聚的那道極小的真氣擊發到人的心口,所以死者身上不會有任何傷痕。”

金戈不可置信地搖搖頭,問:“那他手心的那道劍痕又是怎麼回事?”

張道:“臨死前,他握住了我的劍。”

“我明白了!”金戈表情苦澀,又不解地問,“你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承認?”

張突然目光炯炯地望着金戈,嘆道:“殺百川的時候,他誇你,我卻不屑一顧,不過現在我領悟了,你確實宅心仁厚,也算我識得的第一人吧。”

“張師叔,你……”金戈又握住了張的一臂。儘管張穿着較厚,金戈還是感受到了從他身體裏散漫出的涼氣。

“金戈,答應我一件事!”突然,張那纏着幾層厚厚布紗的手也搭上了金戈的肩。

“你說吧。”金戈低沉的語氣。

張凜冽的目光直視他,鏗聲道:“答應我,誓必得到降龍寶劍,別讓它落到其他人的手中!”

“這……”金戈的眉頭也深深地皺了起來,萎靡不振加之身負重傷的他慢慢地又覺得精神了。他望向張,雖然看不到張臉上的表情,但其嘴角揚起的那絲弧度讓他立刻明白了什麼。

“張師叔,你這樣把功力傳給我,自己會枯竭而死的!”金戈試圖掰開張搭在他肩上的那隻手,可是力不能及。

“在這裏,該死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你只要記住我的話,誓必得到降龍寶劍!”

當張瞑目之時,他的手依然沒有從金戈的肩上拿開。

“張師叔!”金戈麻木而蒼涼的聲音回蕩在兩山之間。張殺了很多人,但是知道悔過,所以金戈對他毫無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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芫莨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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