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就是聽到吵架聲才發現他們已經醒了,連忙要范老爹快走的,誰知還是跟路大山碰上面了!
路大嬸背後的手偷偷揮動,范老爹心領神會,連忙離開。
「沒什麼!」路大山扯了下嘴角。
須臾,他想起昨晚不就是路大嬸叫他去看連玉棠的情形的嗎?她一定可以幫他作證他的無辜!
「姑姑,昨晚是你跟我說那女人情況不太對勁,要我去看看的,是吧?」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路大嬸回得遲疑,目光閃爍。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什麼叫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他腦中靈光一閃,「姑姑,是不是你……」
「我什麼?我又沒怎樣!」路大嬸先發制人,「你們兩個昨晚怎樣,大家都知道啊,不關我的事!」
「什麼叫做我們兩個昨晚怎麼樣?」路大山環胸,「我越想越不對,怎麼會我一進入那女人的房間,就突然記憶喪失,醒來時,就躺在她的床上!既然是你叫我去的,該不會是你暗中動了什麼手腳?」
他從沒有這麼糊塗過,連自己幹了什麼好事都不清楚,糊裏糊塗的就佔了人家清白,而連玉棠的憤怒又不像是作戲——那女人固然前日下午的輕吻讓他意外,但她若真有所圖,又為何什麼都不要求?
他越想越詭異!
「我……我哪會動什麼手腳!」路大嬸的目光閃爍得更厲害了。
「姑姑!」路大山逼近,龐大的個子讓路大嬸不由得暗自吞了口驚恐的唾沫,「平日我敬你是長輩,但你若是胡來,我也不會私心放過!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動了什麼手腳?」最後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
「我……我哪有啊!」路大嬸嚇得打哆嗦,「我就……我就想成全你們……」
「成全我們?」
「所以給你們的茶中放了春藥!」
「姑姑!」路大山氣得拳頭高舉,只是轉了向捶在牆上。
路大嬸偷覷了牆上的凹痕一眼,慶幸她是他的長輩,否則這一拳揍下去,她不當場腦袋破個洞才有鬼!
「你做了這種事,教我怎麼跟那女人交代!」
「成親不就得了!」這就是她的目的啊!
寢房內的連玉棠聽到他們的爭執,豎耳傾聽,當曉得是路大嬸的「陰謀」時,她氣得想衝出來罵人,可一到門口又想起自己尚未穿衣,連忙又回去撿起衣服隨意套了套。
「成親……那個女人……」想到那個女人昨晨斬釘截鐵地說她寧死也不嫁給他,路大山胸口暴怒,「就算我讓她有了孩子,我也不會娶!」
系褲子腰帶的纖指頓住。
他說什麼?
就算有孩子也不會娶她?
這是一個在曉得他姑姑亂來時的男人該說的話嗎?
「有了孩子當然要娶啊,」路大嬸着急,「就算不娶也要讓孩子認祖歸宗啊!」路家的子嗣耶,怎麼可以不要!
「那女人……」
「我就算有孩子也不會嫁給你!」連玉棠衝出來大吼。「我這輩子都不要跟你有任何關係!」
聽聽!這女人說的是什麼話!
那嫌惡的語氣彷彿與他扯上關係是多麼丟人現眼的事!
既然這麼厭惡他,不想跟他有任何關係,那麼——
「如果你真有了孩子,我一定會想方設法弄掉他!」遂了她的心愿!
他忿恨地甩手離開。
「天啊!大山,你在說什麼啊?」路大嬸急追上去,「路家的子嗣耶!」
路大山咬緊牙,不理會路大嬸,一進了房間,「砰」的一聲,大門當著路大嬸的面直接摔上,差點就撞扁了她的鼻子。
果然是兇殘的山賊,就連自己的血緣也不放過!
回到房間的連玉棠越想越氣,胸口浮現的卻是酸楚,眼淚就不由自主滾落了。
她還以為他是喜歡她的,只是個性太彆扭,才拐着彎對她好。她也不知自己是腦袋秀逗還是在山林里待太久,日子悠閑得痴獃了,才會在恍然知悉時對他湧上好感,甚至認為有這樣一個對她好的男人陪在身邊也不錯——即使是個惡名昭彰的山賊。
可她錯了!
這男人同樣是被他姑姑設計所以一開始不肯認錯,她可以理解,但是都曉得他姑姑幹了什麼好事了,而且也的確佔了她的身子,竟然還可以說出那種無情的話,還說若她懷了孩子,會想辦法將他打掉?
這男人有沒有良心?
有沒有感情?
他的心是鐵做的嗎?
在獲知原因之後,不但對她沒有半點愧疚,還對她撂狠話,他真的是喜歡她的嗎?
也許她們都弄錯了!
她跟以孟都誤會了!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至少他是沒那個心思,而她情不自禁吻了他,說不定就讓他認為她是可以玩玩不用負責的那種女人!
也許他不是對路大嬸的做法不知情,而是「裝作」不知情!
那是他姑姑,他怎麼會不曉得她的心思,他只是順理成章,反正這山寨是他的,她是被他撿來的,不玩白不玩!
是這樣吧?
連玉棠抱着頭,痛苦地咬緊唇悶聲哭泣。
她覺得胸口好難受、好難過,像誰殘酷地剜了一個大洞。
可惡的路大山,你去死!
她狠狠地咬牙詛咒。
去死去死!
準備早膳的時候,蘭姨問安以孟,「玉棠呢?」
「我聽說她跟頭目吵架了。」住在隔鄰的他們聽到自路家傳來的對罵聲,只是內容是啥就聽不清楚了。「我想她可能心情不好,早膳我們兩個準備就好。」
於是早膳跟午膳,均是蘭姨與安以孟兩人忙,到了準備晚膳時,蘭姨又忍不住問了。
「她心情尚未恢復嗎?而且她早午膳都未來用餐,一整天不吃飯對身體也不太好吧!」
「嗯……」安以孟沉吟一會,「不然我過去看看她的情形怎樣好了。」
蘭姨點頭,「快去吧!」
安以孟走出廚房,就遇到前來找點心吃的范小四。
「你要去哪?」范小四問。
「我要去找玉棠姐。」
「去哪找?」
「她房間啊!」
「她回來了嗎?」他怎麼沒印象?
「她出去了?」
「是啊!」范小四點頭,「我在山寨門口曾看到她出門,但沒看到她回來啊!」守門一向是他的職責。
「她去哪了?」
「我不知道。」范小四聳肩。
「我去她房裏看看。」
范小四進入廚房,跟蘭姨討了塊棗泥糕,才剛放入嘴裏,就看到安以孟神色匆匆地跑進來。
「我沒看到玉棠姐!」
「所以她還沒回來啰?」
「但她會去哪?她又沒獨自出過山寨!」
「我們撿到她時,她是從山上摔下來的,我猜她對這兒應該很熟吧。」
安以孟蹙眉,「真的嗎?」她怎麼覺得很不安?
「我想晚一點她就會回來了。」范小四將整塊棗泥糕塞入口中,拍拍手上的糕餅屑。「我出去了!她若回來,我會叫她直接來廚房找你們。」
然而,一直到傍晚用晚膳的時間到了,連玉棠仍未出現蹤影。
「蘭姨!」安以孟偷偷對蘭姨道,「玉棠姐從不曾自己出過山寨,而且再怎麼樣,她也應該知會我們一聲才對!上次她跟頭目出去,就有預先告訴我,這次卻一句話也未交代,我有些擔心呢!」
蘭姨沉默了一會,「你想頭目知不知道這件事?」
安以孟朝路大山的方向偷偷覷了一眼,他的神色嚴肅,目光銳利,眉頭攢得比平常還緊,顯見人正處於盛怒狀態下。
「我看不出來。我只覺得他心情很不好!」所以她也沒膽過去問。
蘭姨下頷朝一旁大快朵頤的范小四點了點,「叫你老公去問。」
這整個山寨里,除了路大嬸以外,就只有范小四能跟路大山近乎平起平坐,故在頭目心情明顯不佳的時候,也只有他去詢問而不會被一拳揍到山崖下。
於是,安以孟肘彎輕撞了下范小四,「你要不要跟頭目說一下玉棠姐尚未回來的事?」
「說不定她回家了。」范小四雲淡風輕道。
路大山與連玉棠的爭執,范小四略知一二。據頭目的說法是,路大嬸用計設計他們在一起,可是連玉棠不領情,還說死也不嫁他。范小四覺得這女人很不知好歹,在山寨住了這段時日,吃喝哪樣不是寨里供給?要說她那條命是頭目撿回來的也不為過,不知感恩圖報也就算了,還敢直接嗆頭目,真是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