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相府風波二十二

妻子展小小見丈夫秦泰越想越迷糊，就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她說道：“進廟拜神，有事聞土地。真的有疑問的話，不如去問問這裏的地頭蛇。”

展小小的話讓秦泰心裏突然一震，對的，這是一個不錯的辦法。以前在地方上辦案的時候，秦泰都會私下拜會當地的衙門長官或者地方大佬。這些人不但熟悉地方事務，更是掌控着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有了這些人的支持不但殺了阻礙而且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關於官員鬧事和張居正家殺人命案，管理京城地方的順天府、錦衣衛和東廠等部門幾乎毫無線索幫不上秦泰的忙。不過一些幫會和熟知張居正家內情的人可能會有秦泰想要知道的線索也說不定。

秦泰起來看了看外面的時辰，現在已經快傍晚了，是老百姓家家戶戶準備吃晚飯的時候了。秦泰告訴妻子展小小，大家趕緊吃飯，吃完晚飯後大家有事要做。飯菜仇小球已經買回來也做好了，不然妻子展小小不會這個時候出來打攪丈夫秦泰想案子的。展小小的目的就是為了叫秦泰出去吃飯，同時發表一下自己對案子的一些看法。

吃完晚飯後秦泰開始給大家分配工作，他因為安全問題所以必須有一個人跟着他，所以他讓仇小球跟着自己保護自己。展小小本來不適合一個人去比較混亂的場所，可是那種地方只有展小小知道和熟悉，也只有展小小才可以鎮得住場面，所以展小小必須一個人去。展小小去找京城地下皇帝地頭蛇錢老九去打聽消息，秦泰帶着表弟仇小球去一個地方見一個熟知張居正家裏情況的人。

錢老九是外號，小名叫阿九，不過現在更多的人叫他九爺，是京城幫會中數一數二的人物。錢老九之所以被秦泰夫妻熟悉，是因為當年錢老九和秦泰夫妻的一段交往。其實錢老九和秦泰交手三次，應該說是三段令人難忘的往事。當初秦泰剛進刑部的時候，就聽說刑部大牢外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叫發財賭坊的場所，許多獄卒不但是那裏的常客而且欠下大量的賭債。為此獄卒經常被賭坊的人打罵，更有一些獄卒被賭坊的人堵在刑部大牢門口或着家門口逼債。那時候幾乎所有的混混都怕官府的人，特別是這種管監獄的獄卒，可是這個賭坊的人不但不怕獄卒而且敢在刑部大牢門口鬧事，看來後台不小膽子也夠大的。秦泰本來就被刑部的老人看不起，他們故意把這件事情告訴秦泰，就是讓秦泰去鬧事，最後被賭坊的羞辱一頓。沒想到秦泰是一個不怕死的傢伙，他不但一個人去了賭坊而且在賭坊鬧事。當時的賭坊管事就是錢老九，他雖然不是老闆但是也是賭坊說一不二的人。秦泰以刑部衙門官員的公家身份勒令賭坊停止對刑部衙門的人員的騷擾。所有賬目匯總交給他處理，他會向刑部衙門每一個欠債的人要回賭債。不過秦泰有三個要求要賭坊必須立刻作出答覆。第一，以後不準刑部衙門的人進入賭坊。第二，賭坊對外的放貸不準做刑部衙門的人生意。第三，秦泰只會要求大家歸還本金不會支付賭坊指定的高額利息。錢老九當然不會答應了，這麼做不但會少了不少生意而且直接短了不少賬目收入，他不好向老闆交代。可是秦泰不會理會這個管事的抱怨，說要是不答應的話就會天天讓刑部衙門的來賭坊站班。賭坊敢去刑部衙門門口鬧事，就不讓刑部衙門的人來賭坊辦案嗎？錢老九隻好答應只要秦泰要毀所有的欠債，他就不讓賭坊的人做刑部衙門任何人的生意。秦泰真有挨家挨戶去要債，真的拿不出錢的人秦泰私下自己墊付債務，終於在五天內還上了所有債務。從此賭坊的人不敢再來刑部衙門鬧事，更加不敢針對獄卒了。不過這麼一來獄卒少了一個睜開的賭博場所，讓不少愛賭的人漸漸戒掉了賭博的不好習慣。

第二次秦泰和錢老九交手是在秦泰回京述職的那一年。這一年發生不少的事情，首先是秦泰知道了展小小是一個女孩子，展小小不用再隱瞞自己的性別，更可以和秦泰公開愛意。第二件事情是秦泰已經被上級警告多次，上級見秦泰依然我行我素不受約束只好把秦泰召回京城，名義上是讓秦泰述職其實是想敲打敲打秦泰。第三件事情是錢老九進了刑部大牢。錢老九雖然平時經常做一些欺男霸女的事情，但是也不敢真的殺人放火。這一次是給他的老大頂包，也就是代替他的老大坐牢。作為小弟不但要伺候好自己的老大更加需要給自己的老大解決後續問題。錢老九的老大在當時也是京城的一大地頭蛇，平時不但囂張跋扈而且為所欲為。他經營着三四家賭坊和三家妓院，還有一些正當生意，再加上幫會控制的產業，也算京城不小的勢力範圍了。錢老九的老大姓薛，大家管他叫薛老大，是一個貌不驚人的大混混。薛老大平時不愛賭不愛酒就喜歡女人，而且喜歡年紀比較小的女孩子。每一次妓院來了新人，第一個享用的人一定是他薛老大。手下人也知道老大的愛好，所以經常送一些女孩子讓老大享受。這一年剛好京城附近大旱周邊一些地方開始賣兒賣女，混混們就利用自己的特長開始拐帶婦女兒童，然後賣給妓院或者大戶人家。凡是薛老大看中的女孩子，都逃不出薛老大的魔掌，被薛老大折磨后再送去妓院當***有一次薛老大一次性要了三個女孩子，一陣瘋狂后才發覺當場死了一個還有一個也估計差不多了，薛老大叫人草草收拾了這三個女孩子，死的找地方掩埋，活的送到妓院當***沒想到這個女孩子在妓院遇上了熟人，她把薛老大折磨死女孩子的事情說了出來。剛好折磨死的女孩子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的父親也是讀書人，她是被薛老大的一個用拍花子的方式拐來的。女孩子的父親不但到處找女兒而且請求同年同窗還有學生幫着找。事情被公開后薛老大需要有一個手下為他頂包，不然薛老大真的要去刑部大牢受苦了。錢老九是薛老大比較看好的一個手下，薛老大許諾錢老九為他頂包的話，將來錢老九出來了就是薛老大的接班人。為了成為老大，為了早點出人頭地，錢老九答應給薛老大頂包。秦泰被上級教訓責罰，臨時調派去刑部大牢辦理幾件別人不願意管的案子，就在刑部大牢裏面再一次看見了錢老九。

在刑部大牢的錢老九依然很囂張，他覺得事情不大所以一點也不擔心。反正薛老大說了他會在外面擺平原告，錢老九最多在裏面待上一年半載就可以出來了。錢老九做好在這裏住一段時間的準備，就當這裏是一個客棧好了。秦泰當然不會讓錢老九這麼囂張，刑部大牢有刑部大牢的規矩，不可能讓犯人騎在管理着頭上的。反正刑部大牢好多人都被錢老九當年欺負過，讓大家出出氣也好。在秦泰這個審訊官的默許下，大家好好招待了錢老九，讓錢老九后回來刑部大牢，後悔在刑部大牢這麼囂張。知道刑部大牢厲害的錢老九比較聽話了，秦泰這才開始審問錢老九。

宛平縣生員聯名上告錢老九四大罪，第一拐帶良家婦女，第二奸|污並逼死未成年少女，第三逼良為娼，第四埋屍企圖毀屍滅跡。按照大明律拐賣婦女**污少女落實證據的話，杖四十流放千里三年內不得回籍。逼良為娼是重罪會被杖五十囚禁十到十五年，囚禁期間無償勞役。逼死人命和毀屍滅跡更是殺人重罪，就算不判死刑也會終生監禁。錢老九雖然為人囂張，但是看上去還不至於這麼窮凶極惡，所以秦泰懷疑錢老九不是真兇。秦泰讓展小小去打聽錢老九的來歷，一邊秦泰親自提審錢老九。這一次涉及到了讀書人，又涉及到了拐賣的事情，所以無論是民間還是朝廷都十分重視。可是薛老大錢老九這種幫會的人也不好得罪，大家都擔心事後會被他們打擊報復。怪不得刑部的人不願意審理，要把這件案子推給秦泰負責。

秦泰對於錢老九這種不進大腦胡亂承認的行為不但十分不滿，而且覺得錢老九十分傻。錢老九不懂大明律也就算了，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也只能說是錢老九平時粗心大意。可是錢老九胡亂招供等於害了自己也成就了別人。原告和人證陳述兇手在同一時間奸|污了三名女孩子，導致一個女孩子當場死亡，一名女孩子出血不止後來也死了。錢老九卻說他當時一個人對陣五個，還讓五個女孩子十分舒服爽快。至於處理屍體的方式，原告和仵作說是在城外掩埋，錢老九卻說是隨便丟棄。女孩子的死因是大出血而死，錢老九說是女孩子自己受不了自盡的。人證也就是第三名女孩子說是被押着進妓院的，錢老九卻承認是自己帶着女孩子走進妓院，女孩子自願賣身的。種種口供和證據證明錢老九不是真兇，更加證明錢老九並不知道事情的真相，錢老九隻不過是一個替罪羊而已。

展小小打聽到錢老九的老大是薛老大，薛老大就是一個遠近聞名的禽獸惡魔，專門喜歡愛弄女孩子。秦泰馬上明白事情的真相了，薛老大犯案讓手下錢老九頂罪。為了讓錢老九死心塌地，所以薛老大並沒有把事情的全部過程告訴錢老九。錢老九胡亂承認罪行，要是換了一個不仔細或者不重視案情的官員，就會糊塗定案。到時候就算錢老九知道了真相後悔想翻案了，也已經為時已晚了。還好這件案子落到了秦泰手裏，不然的話錢老九就成為了一個冤死鬼了。根據事實和事態的嚴重性，錢老九一旦承認罪行的話，就會被朝廷判以死刑而且是立即執行，一點後悔機會都沒有了。

秦泰雖然看不慣錢老九的囂張，雖然秦泰不願意和錢老九這種江湖人士來往，但是他更加不願意錯殺好人。他的座右銘是“真相只有一個。絕不放過一個壞人，也絕不枉殺一個好人。”秦泰來到錢老九的牢房，錢老九是一個人一間牢房。錢老九以為是老大薛老大安排的，為的就是讓自己住得舒服點，卻不知道這種待遇只有死刑犯才可以享用。秦泰並沒有和錢老九多解釋，因為他說的再多還不如錢老九自己親眼看見領會來得好。錢老九粗通文墨勉強可以看得懂狀紙，秦泰就把自己謄抄的狀紙遞給錢老九。當錢老九看見狀紙的內容后，錢老九整個人傻了眼，這不是薛老大說的樣子。原告不但不是一般的平頭老百姓，而且是一群有功名的讀書人。作為混混當然知道讀書人和老百姓的區別，老百姓的死活衙門可以不管不顧，但是讀書人的事情衙門不敢小看。說不定什麼時候哪個讀書人當了官就是自己的上司，所以衙門的人不敢輕易得罪讀書人。再說了薛老大說是女孩子自盡的，卻沒有說是女孩子出血過多死的。自殺和傷害過重而死是兩個概念的問題。薛老大說女孩子是沒臉回家自願去當**的，沒有說是綁着去妓院的，這也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販賣人口和自願自賣是兩個絕對不搭界的問題。看來薛老大對錢老九至少避重就輕沒說實話，錢老九開始對自己敬重的老大薛老大動搖信心了。

錢老九的表情告訴秦泰應該說話了，利用這個機會這才可以讓錢老九說出真相。秦泰告訴錢老九這件案子地方上報朝廷，這才由刑部而不是順天府或者宛平縣衙門審理處置。就連內閣也已經驚動了，內閣批示從快從重處置，一定要平息民怨，必要時可以殺一兩個人。秦泰在說那個殺字的時候加重了語氣，提醒錢老九這是要殺頭的死罪，可能要立即執行的死罪。

錢老九知道了事態的嚴重性，所以將自己知道的還有薛老大讓他頂包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秦泰聽了之後，讓錢老九重新說一遍，一邊讓人記錄下來。錢老九在自己的供詞上畫押，確定自己沒有說謊，不然一切後果由錢老九承擔。秦泰帶着展小小去薛老大控制的妓院，以最快速度掌握了薛老大販賣人口的證據，還有一群**作為人證，同時抓住了掩埋屍體的執行者。在強大的證據和人證面前，薛老大這個囂張的幫會老大隻好低頭認罪。不久之後薛老大被判死罪立即執行，錢老九也因為胡亂認罪破壞查案進程的罪名被當堂責打三十大板。據說錢老九後來整合了薛老大的勢力範圍，漸漸成為了薛老大之後這個地盤的新老大。

第三次和錢老九交手是在秦泰夫妻出任錦衣衛秘密官員的時候。當時秦泰夫妻被馮保保了下來秘密送往城南錦衣衛千戶所，擔任文案兼審理案件的主審官。剛好當時錢老九的勢力範圍要擴大，和另外一個老大搶奪城南的地盤。錢老九帶人經常在城南鬧事，不是打架就是砸東西，害得店家和居民不得不向錦衣衛求救。平時老百姓不敢輕易接近錦衣衛，因為錦衣衛比一般的混混還要壞。可是城南的老百姓好像得知錦衣衛來了一個非常講道理的官，這個官不但對老百姓很好而且開始約束手下不得欺負老百姓。老百姓這才大着膽子去錦衣衛那裏狀告錢老九等人，這個官當然就是秦泰了。秦泰制定規章制度，展小小嚴格執行，不準錦衣衛欺壓老百姓，一改錦衣衛的不良形象。

錢老九並不知道自己的剋星已經對自己關注起來了，他依然帶着手下來鬧事。不但白吃白湖而且吃完之後還要砸東西罵人，老闆夥計要是有一點點怨言的話，錢老九就叫人打人。錢老九這一次可是遇上了大麻煩，展小小剛好在那個地方等着錢老九。錦衣衛有錦衣衛的好處，錦衣衛的人不用受到官府的約束，展小小想打人就打人。展小小一個人把錢老九在內的五十七個混混打倒在地，錢老九就知道遇上了高手，但是他並不知道這個高手是錦衣衛的人。錢老九這種幫會混混，也衙門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衙門的人靠他們孝敬養活一家人，當然也會是這些混混的保護傘，錢老九叫來一個關係不錯的官吏，準備把這個有點娘娘腔的高手嚇唬走，。沒想到這個官吏一看見展小小手裏的錦衣衛腰牌，就像看見自己祖宗一樣，錢老九馬上知道展小小是他惹不起的大人物。

錢老九打聽到展小小的住處之後，親自帶着禮物上門賠罪，沒想到在這裏遇上了秦泰。錢老九得知展小小是秦泰的老婆，就知道秦泰夫妻是他一輩子的剋星。錢老九也知道自己鬥不過秦泰夫妻，打架打不過展小小，要是將王法的話一百個錢老九也不是一個秦泰的對手。再說了秦泰這些年雖然得罪了很多的官員，但是也讓更多的老百姓崇拜他，更有福建等地的人放出話來，得罪秦泰就是和他們全部的人作對。錢老九當時有不少從閩浙逃難過來的手下，要是讓他們知道錢老九和秦泰為敵的話，錢老九這個老大就不用做了。為了和秦泰夫妻搞好關係，為了讓自己的手下繼續效忠自己，錢老九決定和秦泰夫妻和好。在錢老九的支持下，秦泰夫妻不但順利管理好城南，而且讓城南的治安大有改變。也因為大家看好錢老九，讓錢老九不花一點力氣地成為了城南的老大。不久之後錢老九成為了京城四大幫會老大之一，開始了他京城地下皇帝的生涯。所以展小小想知道秘密的話，只有去找錢老九這個老熟人，當然錢老九對於展小小也會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