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我只是想有個鳥兒5

5.我只是想有個鳥兒5

翌日清晨,徐泗飽含革命熱情地起了個大早,浩浩蕩蕩地往北鎮撫司去了。

甫一踏進衙門高高的門檻,徐泗敏銳地察覺到空氣中浮動着的緊張不安的因子,錦衣衛們個個面色凝重,腳下生風,整個官衙里籠罩着一片愁雲慘霧。

直覺是出了大事。

一回生二回熟,薛瓊又一次攔住了遠遠看見他們就繞路走的趙修,“跑什麼?廠公有話問你。”

趙修倍感無奈,怎麼每回倒霉的都是他?明明滿司的錦衣衛遍地跑……他實在是對這個陰晴不定的廠公怵得慌,沒等徐泗問話,直接抱拳道:“指揮使大人在堂上,屬下這就給您帶路。”

喲,小夥子識相。徐泗滿意地點點頭。

一到堂上,威武肅穆的氛圍令徐泗不自覺地放輕腳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中央石板地上停放的一具屍體,草草蓋着白布,露出一張青白僵硬的臉。

徐泗驚異挑眉,烈士兄?

許是他們一行人實在太招搖過市,又或者是徐泗身上那股沁人心脾、雍容華貴的牡丹花香實在令人無法忽略,堂上所有人的視線刷刷刷齊聚到徐泗身上,跟聚光燈似的。

正上方的梨花木條案上,韓炳歡正襟危坐,面上隱有倦色,眼瞼下一層略顯濃重的灰暗陰影,唇色淺淡。但這並不影響他射向徐泗的目光里裹挾着凌厲的冰刃。

“早啊。”接受到目光問候,徐泗打了聲招呼。像進了自己的東緝事廠一般,隨意地找了個空着的太師椅,慵懶地窩進去。

“江督主來的真是時候。”韓炳歡語氣不大和藹,他食指輕叩桌案,發出一聲聲低沉刻板的敲擊聲。心虛的人,光是聽着這不疾不徐富有節奏的聲響,心裏都得抖三抖。

徐泗沒答話,盯着那具屍體看了半晌,道:“死了?”

“如你所見。”

“怎麼死的?”

“督主覺着呢?”韓炳歡似笑非笑地覷着他。

嘿,這話怎麼聽着這麼彆扭呢?

“這人是怎麼死的,本督主從何得知呢?”徐泗也似笑非笑地回望他,打啞謎誰不會啊?皮笑肉不笑誰不會啊?

“唔……在下失禮了,本以為督主能知曉一二……”韓炳歡一句話說了半句,剩下的用來餘音繞梁。

這下徐泗是聽懂了,合著是懷疑他謀殺了?

“韓大人太抬舉本督主了,我一不會通靈,二不會占卜,哪兒能知道這些呢?”徐泗不傻,這要不快點擇乾淨,那是掉腦袋的事。

“這人早不死晚不死,剛提到我北鎮撫司就死了;早不死晚不死,眼瞅着快要招供了就死了。巧,實在是巧。”韓炳歡目光如炬,斂着精光,看似隨意地落在徐泗身上,但誰都能嗅出那意有所指的味道。

“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薛瓊雖然看似魯莽剽悍,卻也有心細如髮的時候,他怎麼聽都覺得這指揮使話裏有話,綿里藏針。

徐泗輕輕揚起擱在扶手上的右手,示意他噤聲,左手則托着腮,歪頭看向上面的人,“韓大人,咱明人不說暗話,有什麼事直說無妨。本督主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似是沒想到徐泗會挑破這層窗戶紙,韓炳歡面上有一瞬間的空白,隨即恢復常態,正色道:“昨日審訊時,必是有人走漏了風聲,以致幕後兇手不得不冒險趕盡殺絕。江督主,這人,您覺得是在場的何人?”

徐泗優雅地翻了個白眼,反正就是懷疑我唄?在場的除了錦衣衛內部的人,就是東廠的人,再確切點,就是他徐泗跟薛瓊。薛瓊是絕對聽從於江滎的,忠心到徐泗懷疑自己也不會懷疑他的地步。不可能是薛瓊,當然也不可能是自己……

“不知……”徐泗輕描淡寫道,“韓大人是否已經排查了錦衣衛的內部人員?”

沒錯,既然問題不是出在東廠這邊,肯定是錦衣衛出了內鬼。

“正在排查。”韓炳歡冷着臉,目光逡巡,威壓下,眾錦衣衛默然垂首。

這時,一名緹騎神色匆匆地上前,俯身在韓炳歡的耳邊說了什麼,韓炳歡眉頭幾不可覺地皺了一下,隨即道:“抬上來。”

堂上陳列的一具屍體,眨眼的功夫,就買一送一,成了兩具。

死的那個是昨日的主審官。

死相與烈士有異曲同工之妙,面色青白,眼下一片淤紫,神色卻並不痛苦,與此相反,不知是徐泗的錯覺還是什麼,總覺得死者出奇的平靜安詳,嘴角彷彿還噙着抹解脫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慄。

“快,喚仵作。”韓炳歡下令。

仵作是個老頭兒,花白鬍子褶子臉,走路顫顫巍巍,看上去黃土埋到了脖頸,彷彿下一秒就要歇菜。但是當他一摸到屍體,手也不抖了,眼也清明了,一看就是經驗豐富的行家。

一番有條不紊地檢驗后,老頭兒得出了初步結論。

“稟大人,金僉事與犯人的死因相同,皆是死於同一種毒物。至於是何毒物,小人尚且沒有頭緒。唯一能確定的是,此毒物小人平生未見。”老頭兒一段話說得斷斷續續,說半句喘三喘,異常艱難。

“居然有連房仵作都沒見過的毒物?”韓炳歡好看的劍眉擰成川字。

“恕小人孤陋寡聞。”

韓炳歡用了一個居然一個連字,說明這仵作怕是羅奉國數一數二的職業內一流高手,也就是說,他要說不出,那基本沒人能說出這兩人死於什麼毒了……

嘖嘖嘖,人死得蹊蹺,連用的毒也蹊蹺。這要從何查起?唉,封建社會就是落後,這要擱在現代,法醫一把解剖刀,分分鐘驗出來。

堂上一時陷入了謎樣的寂靜。

此路不通,另開一路。

“之前說,刺客乃是一位鏢師?”江滎輕輕柔柔如弱柳扶風的嗓音在堂上響起,眾人皆是一愣。

“是。”堂下的一位膽大的錦衣衛回答。

“哪家鏢局?”徐泗問。

“隆昌鏢局。”錦衣衛道。

隆昌鏢局?名字聽着有點耳熟?哪裏聽過來着?

這時,薛瓊悄悄湊到耳邊,提醒道:“督主,隆昌鏢局是我們東廠護着的。”

開門走鏢要有三硬:一是在官府要有硬靠山;二是在綠林要有硬關係;三是在自身要有硬功夫,三者缺一不可。

而這昌隆鏢局在官府靠山就是東廠,他們的總鏢頭還與江滎沾親帶故,是個什麼表的不能再表的表兄弟。

這下就難辦了,感覺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徐泗懊惱,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

眾錦衣衛大多知道這昌隆鏢局的靠山是誰,此刻皆等着瞧好戲。

這問都問了,戲開場了,自然得硬着頭皮唱下去。

徐泗咳嗽兩聲,正義凜然道:“那就先從鏢局入手吧,查訪一下他在鏢局的兄弟好友,總能有些線索。”

那名錦衣衛看看韓炳歡,韓炳歡點頭。

“是。”他帶着人領命下去了。

“趙修,去司外張貼告示。尋一通曉毒性藥理的能人異士,懸賞白銀千兩。”韓炳歡接着吩咐。

“是。”趙修領命。

安排完各類詳細的任務,堂上只剩下韓炳歡與徐泗。薛瓊也被支使走了,徐泗有一事放心不下,令他着手加緊去辦。

“韓大人可還疑心本督主?”徐泗拿眼委屈地瞟他。

韓炳歡莫名一陣惡寒,一甩衣袖就欲轉身離去。

“韓大人,留步。”徐泗連忙喚住。

韓炳歡面色不虞,不想搭理他,卻也不能太拂了東廠廠公的面子,只好道:“江督主還有何事?”

徐泗摸摸下巴,“方才房仵作驗屍時,本督主眼尖,發現了一個獨特之處。”

“哦?”韓炳歡挑眉,腳尖調轉,自然而然地往堂下走來。

二人一左一右蹲在那名主審官的屍身旁,徐泗挑開屍體的衣裳前襟,再拉下褲腰帶……

韓炳歡看向廠公的眼神有些怪異,這人平時注意的都是些什麼奇奇怪怪的地方?

褲子脫到一半,露出半個屁股,徐泗示意他察看。

韓炳歡太陽穴直突,深吸一口氣,朝他指的方向看去。屍體胯部的髖骨處,竟然有個黑青色的紋身,看形狀,像是個別緻的蘭花,長長的葉子一直延伸至后腰。

韓炳歡面上寒氣逼人,火急火燎地就去扒旁邊烈士的褲子。

相同的紋身,位置、形狀一模一樣。

果然如此,徐泗煞有其事地點頭,與韓炳歡交換一個眼神。

“這是一個組織。”韓炳歡斂眸,說出一個大家都不願意承認的事實。

“滲透到各地的組織,有計劃有謀略部署得當,”徐泗補充,“刺客刺殺,失敗被捕,金僉事奉命殺人滅口,然後自己反被殺。重要證人都死絕了,案件就成為了懸案。”

韓炳歡沉吟片刻,對這個陰陽人的頭目有些改觀。不可否認,此人才智一絕。若為友方,則如虎添翼,錦上添花;若為敵方,則如鯁在喉,不除不快。

似是洞悉了韓炳歡的想法,徐泗咧咧嘴,風華絕代地鳳眸輕勾,朱唇輕啟:“放心,我是你這邊的。”

一股牡丹花香盈滿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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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是活不成了[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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