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我拒絕當魯濱遜20
此為防盜章,訂閱率低於30%的看不了哦,請自覺補訂~謝謝支持一聲沉沉的嘆息,張奉不再嘗試,撐着傘蹲下來。在宮裏長年的侍立讓他的膝蓋支撐不了長時間的站立,他望着他的袍底,被淤泥糟蹋的布料看不出原先的底色。
“柏塘走了十三年了。”他道。
韓炳歡從高處只能看到油紙傘的傘旋,那人被傘遮了個嚴實,看不見人,他覺得沉悶的空氣總算開始流動。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沒走,而是不知所謂地留了下來。可能不是沒走,而是沒能走,此時此刻他的整片意識里,漂浮着的都是江滎那張刺眼的笑臉,還有他眸底的那片冰冷。這讓他一時失去了反應能力。
“這些年,你母親可還好?”張奉冷不丁道。
韓炳歡挑眉,面色鐵青,“托閣下的福,家母早已削髮為尼,長伴青燈古佛。”
這句話里透着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怨懟。
“柏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們母子二人,吃齋念佛也好,不必憂於俗世云云,安享清凈。”張奉的聲音不比一般太監尖細,反倒透着股滄桑。
雨水順着立體的面龐淌下,韓炳歡重重地哼了一聲。
一把傘隔着視線,張奉也不再緊張忐忑,對着昔日戀人的墓碑,他總是能捕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平靜。
“我與你父親相識於……”稍作停頓,他似乎在計算着年月,“唉,記不清了,彼時你父親剛及弱冠,我還是個宮裏品階最低的洒掃太監。”
他的聲音似乎從那個已逝的青蔥歲月里傳來,帶着深深的眷戀,“正逢先帝駕崩,百官弔唁,你父親科舉及第,新官上任,自然也免不了午門齋戒三日。”
當時的張奉不過十六七歲,負責給各位官員派送齋飯。正值盛夏,常常累得汗流浹背,百官跪了半日,腰酸背痛,餓得頭暈眼花,往往拿了飯就狼吞虎咽,誰也沒注意到這瘦瘦小小的太監,和他被沉重的食盒壓彎的腰板兒。
但新科狀元留心到了。他悄悄遞給那個俊秀的小太監一隻素帕子,給他擦汗,還搶過食盒,幫他一道派飯。
美其名曰,藉此機會,熟悉一下官場同僚。
連着三日,韓蔚幫張奉派了三日的飯。於韓蔚可能是小事一樁,可是於張奉而言,這個談笑風生的新科狀元就像是一粒種子,在他情竇初開的心裏茁壯成長,漸漸由小樹苗長成參天古木。
張奉每月盼着月半,可以休假出宮。他沒家人沒朋友沒旁的位子好去,每回就在韓府的門口一蹲蹲一整天,自然也不敢明目張胆地湊在跟前,只遠遠地躲在府前的樹蔭下偷偷瞧,盼着能見到那人進出府。
有時候能見到,有時候卻見不到。
但即使是這樣,他在等待中,內心也是雀躍的。
後來,這種灼熱的視線被韓蔚敏感地發覺了,等他一驚之下想逃之夭夭的時候,人已經站在了跟前。
“咦?是你。”
劍眉微挑,那麼的英姿逼人,風流倜儻,宛如天降神祗。
在那人眉目間渾然天成的傲氣與正氣面前,張奉覺得自己卑微到塵土裏。
把自己當成一粒塵埃的張奉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這個高不可攀的男子會對自己說心悅二字。他樂了一天,懷疑了一個月,又用了一年去證實,韓蔚的確是認真的。
除了一月一次的會晤,他們的日常交流基本全靠信箋,車馬很慢,張奉每日都是在充滿期待中度過的,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了韓蔚的喜帖。
兩個男子有悖常倫的感情在這個時代,大概總會在一方成親生子的時候戛然而止。若是太過於熱烈與滾燙,實在無法中斷,這段感情就會轉入地下,在暗無天日的地方沉淪、發酵、升華。
後來,韓蔚的夫人發覺了,再後來,韓蔚的身體每況愈下,竟到了病入膏肓、無葯可治的地步。
“我這一生,在宮裏待了一輩子,不知為什麼而活,”張奉抖動着肩膀,連成線的雨珠沿着傘骨抖落而下,“回首幾十載,除了柏塘,我那淺薄的生命里什麼也沒有。”
韓炳歡周身寒意逼人,陰冷的眸子半眯,“你們二人倒是快活,置我母親於何地?”
在他的印象里,他母親終日以淚洗面,常常對着自己唉聲嘆氣,問她如何,又不說。只徘徊來徘徊去一句話:太監都是下作東西。
張奉蹲也蹲不動了,索性一屁股坐在泥濘里,額頭抵着墓碑。
“韓家不可無後,你休要怨你父親。”他的語氣里染上凄怨,“你母親是個可憐人。我難道就不是嗎?我若不是身為男兒身,還落得不陰不陽,或許……或許……”
或許他也能與心愛之人雙宿雙棲,做對恩愛夫妻,攜手相伴。起碼,能光明正大地服喪送終。
“柏塘,你我何必相識。”飄飄蕩蕩的一句輕語被哭聲哽咽,墳前的半瓶酒被風吹倒,酒液混雜着雨水,緩緩滲透進泥土。
韓炳歡看着哭得形容狼狽的張奉,不知該作何反應。在此之前,他只知怨恨他父親、怨恨勾引他父親的人,從未細想過裏面牽扯的諸多感情,更沒想過這個人,原來也在飽受着煎熬。
這段感情里沒有解脫者,他父親、他母親、還有,這個人。
韓炳歡自動把自己代入到他父親的角色,而江滎就是張奉……心臟猛地一陣刺痛,一道鴻溝橫亘在面前:自己會娶妻生子嗎?
韓家一脈相承,怎能眼睜睜看着香火斷送在自己手裏?
當同樣的分岔路口擺在面前,你又會如何抉擇呢,韓炳歡?他捫心自問。
若是像父親一般猶豫不決,二者都放不下,最後的局面肯定也與現在無異,對妻子對那人,都是傷害。
只能選其一,選誰?
眼前又浮現起那張笑臉,韓炳歡慌了,他頭一次如此慌亂失措,連瞳仁都在劇烈地震顫。
“不要步柏塘的後塵,”張奉慢騰騰地起身,擦了擦臉,“當斷則斷。”
作為過來人,他意味深長地看了韓炳歡一眼,錦衣衛指揮使與東廠廠公的謠言早已傳得大街小巷、沸沸揚揚,今日一看,竟是個八.九不離十。
張奉既惋惜又無奈,柏塘啊柏塘,令郎不光長得像你,心性也像。
失魂落魄地下了山,韓炳歡拖着沉沉的步伐直奔東廠,他迫不及待地想見到那人,幾個時辰不見,他已經在格外想念那人掌心的溫度。
徐泗一路氣鼓鼓,像個刺蝟似得回到東廠,看誰誰不順眼,逮誰瞪誰,瞪誰誰腿軟,大大小小的隨從氣兒都不敢喘重了。他一揮衣袖,把自己反鎖在房內。
這他媽到底幾個意思啊?他翹個二郎腿躺床上,怒視着帳頂艷俗的花紋,彷彿那是韓炳歡的臉。
“叫你瞧不起太監,叫你瞧不起太監。”瞪了半晌,眼睛酸,他撈過被子,揉成一團,當沙袋似得練拳,一邊錘一邊罵,“沒想到你是這麼low的韓炳歡!搞性別歧視!”
說完一愣,太監算個什麼性別?
“不管了,你這是搞種族歧視!拔×無情!大寫的渣男!”
那團被子被他蹂.躪得遍體鱗傷,皺皺巴巴。揍得胳膊有點酸,徐泗又丟開,躺了一會兒,又一骨碌爬起來,撈來捋捋平,邊捋邊順氣兒,“算了算了,你是目標人物你就是老大,你是我衣食父母尊貴金主,順手還掌控着我一線生機。您愛怎麼著怎麼著嘿,您開心就好。”
好不容易把胸口吊著的那口悶氣順下去,窗檯啪嗒一聲輕響,一身濕噠噠直淌水的韓祖宗,不走尋常路地出現在面前。
韓炳歡帶着滿身潮氣,冰冷的視線自濕透的發間射過來,深沉的,凌厲的,比寒潭更深邃。徐泗吞了口唾沫,剛剛才罵了別人一頓,有一丟丟心虛,眼神不免有些躲閃。
但他這副躲閃的模樣,看在韓炳歡眼裏,好比有雙手在使勁地揉捏着心臟。
他在生我的氣?因為我口不擇言貶低了太監?
氣氛一下子很凝重,徐泗如坐針氈地扭動身子,發現自己還傻乎乎捧着被子,急忙扔開被子下了地。
“你怎麼……”剛剛穿好鞋,人還沒來得及直起腰,就被帶入了一副好像從剛冰櫃兒里撈出來的懷抱。
徐泗有些驚訝,太涼了。
“對不起,”耳邊的聲音不復冷冽,沙啞得不像話,呼出的熱氣直直鑽進耳廓,徐泗耳尖發燙,有些難受地側了側頭。
“我厭惡太監,但我無法厭惡你。”韓炳歡胸膛里撞出的頻率有力而急促,震得徐泗有點出神,“厭惡你這件事,我怕是永遠也做不到。”
初中會考,大家相約一起作弊,左鄰右舍各顯神通,抄的那叫一個風生水起,監考老師舉頭看掛鐘,低頭看手機,四眼田雞愣是沒發覺。無奈教導主任從窗過,一雙犀利眼,刷刷掃過去,吃處分五六人。徐泗抄累了正巧喝口水,嗆得直咳嗽,小紙條飄到過道,就他逃過一劫。
再說高考那一次,就比錄取線險險多一分,得以上了心儀的大學,進了心儀的專業。
他那個專業帶把兒的沒幾個,也就他勉勉強強能看得過眼,於是十分不要臉地成了系草。
上了大學,憑藉著人畜無害的一張斯文敗類臉,加上中央空調四季如春型暖男性格,收穫迷妹無數。直到這時候,徐泗才發現了不對味兒。
他發現自己對妹子的D杯和肥臀沒興趣,對隔壁系小哥的喉結和褲襠感興趣。
一向自詡直男的徐泗愣了一個月,閱片無數兼之看了性別大揭秘后,十分大方地承認了自己與眾不同的取向,並且靠着那張帥臉開始了他線上py交易的生涯。
對於線上線下的約約約,徐泗是這麼看的:大家純粹是為了發泄生理需求,撩起來就開干,就別跟勞資扯啥破感情,感情他徐泗也不懂。
可是就是有人,非死乞白賴拉着他要跟他有情人終成眷屬。奪命連環call就算了,還到學校來圍追堵截,揚言要跳樓,一次兩次五六次,徐泗都賞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到了第七次,這龜孫子真的跳了,不但自己跳了,還拉着徐泗一起跳了。
結果,龜孫兒斷了條腿,徐泗成功嗝屁了。
22年的好運就這麼到頭了。
等他晃晃悠悠醒來時,他覺得如果不是這個世界撞鬼了,就是他自己神經病了,還是瘋的最厲害的那種。
身子光溜溜的,佈滿各種青紫痕迹,不是自己的,腦子裏塞滿了陌生記憶,也不是自己的,還有個自說自話的系統,叫什麼……2333?
2333?呵呵,我還666呢……
他這是借屍還魂?徐泗往下一看,這一看不要緊,鳥兒都嚇沒了。
不對,就是沒有鳥兒啊!
這尼瑪是個太監的身體啊!
徐泗摸了摸,只摸到倆兒孔,他雙眼一翻,躺倒。
這具身體的主人叫江滎,沒錯,是個太監,還萬分榮幸地是個……太監頭子?東緝事廠掌印太監?喲,還是個官兒,官名還老長了,欽差總督東廠官校辦事太監。
徐泗愣了一會兒,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廠公?督主?徐泗腦海中瞬間浮現起某部影視劇里廠公陰陽怪氣的臉。
至於是哪個朝代的廠公……羅奉國?我國歷史上有這個朝代?徐泗卯着勁兒想了想,就當它有吧……
江滎不是天閹,也就是說,不是那種先天發育不全站不起來的,而是后閹,還是被迫后閹。他老爸之前是個不小的官兒,政黨鬥爭嘛,大家都是看過甄嬛傳的,一不小心就抄滿門誅九族了嘛。
江滎老爸運氣還算好,只是自己身首異處,兒子充了太監,女兒充了掖庭罷了,沒礙着九族什麼事兒。因為吧……這九族若要嚴格算起來,皇帝也在內,江滎的長姐好說歹說,也是個沒落貴妃,現在是不得勢了,往前還是很紅了一陣的。
徐泗默默翻着江滎的記性,臉色越來越臭。
這廠公是個變態……
半路當了太監,又兼之家門不幸,導致心理扭曲,性子陰鶩,心狠手辣。明面上,拍的是一手好馬屁,表的是一腔好忠心,把皇帝哄的龍心大悅,看到他就開心;暗地裏,卻是構陷忠良,買官鬻爵,為一己私利判下不少冤假錯案,簡直無惡不作。
更噁心的是……徐泗看了看滿身青紫。這廠公還性.變態,喜歡玩sm,玩sm就算了,還是個抖m。
呵呵,你千辛萬苦爬到太監頭子的位置,就是讓人來凌虐自己的嗎?
【叮咚】
腦海里突然傳來類似電腦上線的聲音,徐泗警覺地豎起耳朵。
“徐泗徐先生,我是2333號系統。”年輕甜美的蘿莉音傳來,徐泗雞皮疙瘩落了一地,“您在現實生活中已經因墜樓,搶救無效身亡。”
意識清醒地聽人宣佈自己的死訊……這感覺……要多詭異有多詭異,要多奇妙有多奇妙。
徐泗砸了砸嘴,“哈妹,既然我死了。那現在這是搞什麼飛機?”
2333,“……哈妹?”
“2333=哈哈哈=哈妹。”
2333:“……”
“徐先生,現在組織給您一次重生的機會,只要您能完成任務,就可以回到現實世界,重新來過。”
“我拒絕。”徐泗跟拒絕那個龜孫兒一樣斬釘截鐵。
“徐先生真的不再考慮一下?這個機會可是千載難逢喲~”系統甜膩的女聲甜得發齁,齁得徐泗目眩神迷,喉嚨里直冒火。
“考慮?”徐泗冷笑一聲,怒吼,“你給老子找了這麼一具身志雙殘的身體,連個鳥兒都不給我配一個!還是個絕種大變態!怎麼玩兒?你告訴我這要怎麼玩兒?”
“徐先生,這是隨機的。”2333波瀾不驚。
言外之意,你運氣不好點子背,抽到太監,怪誰咯?
徐泗揮手,“別說了,放我去投胎吧。”
這活兒誰愛干誰干,反正他幹不了。
系統沉默了。
正當徐泗以為自己馬上就可以去閻王爺那兒報道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了實時畫面,畫面里,他媽正對着他的遺像,哭得,撕心裂肺。
徐泗瞬間紅了眼,喉骨聳動起來。他長這麼大沒見過他媽哭過,就連當初他那不要臉的爹欠下一屁股債,直接捲鋪蓋跑路的時候,他媽都沒在他跟前掉過一滴淚,在他心目中,徐女士是女版鋼鐵俠。
但是,鋼鐵俠哭了,因為自己。
媽的,硬的不行,就打感情牌。
“什麼任務?”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畫面被切斷,【叮咚】,2333重新上線。
“很簡單,縮小目標人物的心理陰影面積至20%即可。”
徐泗,“為什麼是20%,不是完全消除?”
2333,“徐先生,人的心理陰影面積控制在20%以內,就是安全範圍。”
也就是說,超出20%就不安全了?徐泗咽口水,“陰影面積超過20%會怎麼樣?會產生精神疾病?心理障礙?變態的那種?”
“這個,視個人情況而定。”2333圓潤地打着太極。
所以他的任務就是來治癒心理創傷人群的?徐泗覺着前方的道路不太美好,因為他怎麼看,這個江滎才最像是亟待治癒的那個。
“我要完成幾個任務?”徐泗問出他最關心的問題。
2333,“一共七個世界。每個世界您將附身在不同人的身上,完成目標后,就會自動進入下一個世界。”
“那要是沒完成呢?”徐泗,“也就是說,要是我在那個世界在沒完成任務之前,就不小心死了呢?”
2333蜜汁沉默。
哦,那就是死了,真正意義上地死了。
“徐先生,2333號系統將竭誠為您服務,本人剛剛擢升,手下很多新人,較為忙碌,所以平時處於離線狀態,有事請留言。”
“竭誠服務?那你能先換個聲音嗎?”徐泗無力地點頭,他現在已經習慣了與哈妹在腦海中交流,而不是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