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尤物

6.尤物

自從前幾天被調來專門飼養大紅,樂安對它的吃食更上心了。草料全都挑選乾淨,篩掉小石子,細細地鍘碎,用水淘洗,把豆子磨成細細的粉,撒在草料上,拌均勻了,才給大紅吃。

每天給它牽到陽光充足的地方曬一曬,然後用刮子給它刷毛,從前到后,由上到下,全都細細刮過,大紅每次都舒服得一動不動,偶爾擺擺尾巴,或是舔舔後背,清理一下自己。

大紅經常愜意完了就想出去,它力氣大,雖然後腿的傷還沒好透,但是要輕鬆掙開樂安還是很容易的。好幾次,樂安都快要拉不住它,只好牽着它在御馬監周圍走幾圈,其他的地方也不敢去,畢竟是在皇宮裏,不是大草原,或是鄉村小道上,可以讓它縱情馳騁。

偶爾有侍衛路過,會經常看到她一個小太監費力地遛馬,哦不,應該說馬在遛她,因為她每次都使出吃奶的力氣把大紅往回拉,次次喘得一臉通紅,汗珠子從她的額頭一直流到臉頰上,像極了那沾了露水的鮮艷芙蓉花。他們每次都會駐足“欣賞”一番她的窘態,笑完了也會幫她一把,把大紅往御馬監趕。

幾次下來,樂安遛馬簡直成了御馬監一景,許多人沒事也會去瞅幾眼,有些人是去看馬的,有些則是看人的。

這個小太監長得男生女相,美得雌雄莫辯啊,看他遛馬,流汗,不知怎的,會讓人生出一種美人香汗淋漓之感,看着就賞心悅目。

漸漸地,人越來越多,樂安一開始沒在意,時間長了,發覺那些人的目光有時會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讓她有種被當成動物園猴子的感覺。趕緊暫停遛馬,減少一下被“參觀”的機會。

只是幾天下來,她還沒事,大紅受不住了,整天“咴兒咴兒”地叫着要出去,樂安趕緊又炒了糖豆子,這次比任何一次都成功,又香又甜,嘎嘣脆,別提多好吃了。

然並卵,大紅只吃了幾口就又開始叫了,樂安拿出胡蘿蔔也不管用了,食物已經安慰不了它寂寞的心,它梗着脖子硬是要往外沖,樂安恨恨地指着它數落:“以前沒遛你,也不見你這麼多事,現在還遛野,都不願在馬廄里獃著了。”

回應她的是一個巨大的響鼻,大紅兜頭噴了她一臉的鼻水,樂安氣得想抽它,到底沒狠下心,洗了把臉,又給它飲了些水,這才又解開繩索,牽着它一點一點地往外走,邊走邊叮囑它:“咱們說好了啊,只出去一會兒就回來,而且不準跑遠,也不能賴皮站着不走,聽見了嗎?”

她小聲嘀咕着,大紅早就按捺不住奔跑的心了,見樂安還慢吞吞地,它頭一揚,前蹄一抬就想跑,樂安趕緊拉住它,但是大紅身高體健的,她雖說有一米六八,但是架不住瘦啊,輕而易舉就被大紅又拉着走,重演馬遛人的經典場景,樂安簡直欲哭無淚。

有人老遠看到樂安又被遛了,笑得合不攏嘴,有那麼些不當差的,或者偷懶耍滑的跑過來看,聚集起來大概有十來個人,人多話雜,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聽說他並不是從咱們大榮朝丘嵩城裏的皇宮裏調過來的,而是前朝宮裏的,這麼一個‘尤物’,是怎麼躲過那荒淫無道的周朝皇帝魔爪的?”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好像是呆在雜役房做苦工,所以才幸免於難。”

“原來是這樣啊。”

“嗯,幸而皇上是英明的君主,不會咱們下手。”

“噓,宮廷之內休論主子是非,慎言。”

“怕什麼,皇上又沒在這裏,再說咱們說的也是事實。”一個尖嘴猴腮的太監大大咧咧地說道。說完突覺後頸一涼,身邊的太監全都目露驚恐,倉皇地集體下跪,伏地道:“參見皇上。”

那太監駭然變色,轉身看到一身明黃色便服的衛君庭,嚇得直接癱倒在地,“皇上恕罪,奴才罪該萬死,求皇上恕罪。”

他半天沒聽到衛君庭說話,眼睛只看得到衛君庭玄色的鹿皮靴,他身體抖如篩糠,喉嚨像被人用手緊緊扼住一樣,根本喘不過氣來。隨即只覺身邊一陣風動,眼前只有石板路,哪裏還能看到衛君庭的半片衣擺?

大着膽子側頭偷瞄,卻發現皇上不見了,鼓起勇氣一抬頭,望見五丈開外,皇上正騎在追風身上,而險些被追風帶倒的小太監樂安則站在一邊,焦灼不安地看着他們。

樂安被嚇壞了,大紅這麼多天沒出來過,這一出御馬監興奮地難以自已,撒開蹄子就跑,樂安怕它衝撞了宮裏的貴人,急得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想拉住它,但是根本就是螳臂當車,到最後她不僅沒拉住它,反而別它拉着踉踉蹌蹌地一直往前。

她想鬆手,但是那繩子不知道怎麼搞得,反而套牢了她的手,怎麼也解不開,反而越拽越緊了。

手被勒得通紅,皮都要磨破了,樂安被飛揚的塵土弄得灰頭土臉,眼睛也被迷住了,眼看人就要摔倒,被馬拖着走,千鈞一髮之際,她突覺手臂一輕,身子一歪,接着天旋地轉。

等她努力眨巴着睜開眼,猛然對上一雙深如幽潭的眼睛,還沒等她從驚愕中反應過來,衛君庭已經把她扶直,邊吹響口哨邊向追風跑去。

追風聽到熟悉的哨聲腳下頓了一頓,衛君庭趁機翻身上馬,勒住韁繩,驅馬向回走。追風不情不願地掉頭,打了一個響鼻,才走兩步,樂安反應過來,趕緊跑過來,站在追風身邊,急切地對衛君庭道:“皇上,追風後腿的傷還沒好,你能不能下來,暫時先別騎它?”

她的語氣很急,眼睛裏透露出對追風滿滿的心疼和擔憂。衛君庭一怔,如果樂安不說,他差點忘記了追風腿上有傷這回事。剛剛情急之下,他不得已起身上馬,其實也是想控制追風讓它不傷人而已,絕對沒有“虐待”追風的意思,看懂了這個小太監的眼神,他突然升起了想解釋的念頭,然而……

嗯,他是皇上,他是太監,皇上做什麼要對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太監解釋嗎?

當然不用。

雖是如此,衛君庭在樂安那樣的眼神之下,還是坐不住了,剛從馬上下來,樂安立刻上前一步,觀察了一下追風的後腿,確認無事,又仔細看了看它全身,生怕追風累着了。

在她察看追風的時候,雙手還一直不時地拍一拍,安撫還在動來動去,不老實的它,衛君庭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她的手上,果不其然發現她的手受傷了。

白皙纖細的手指明顯被勒腫了,紅紅得,鼓起來一塊塊,顯得特別突兀,而她的手心也被磨破了,流出了一些鮮紅的血液,已經凝固了,但是露出的粉嫩皮肉看着就覺得疼。

就算這樣,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追風有沒有受傷,有沒有累到,反倒把自己的傷痛放到一邊,看來這個小太監是真的對追風很上心。

樂安確認完畢,牽着追風跟在衛君庭身後往御馬監走去,這才注意到前面還跪了一排人,瞧了一下,一眼認出了幾個太監,是經常來這裏看她遛馬的人。他們怎麼跪在這裏,發生了什麼事,樂安很是納悶。

之前的那個太監見衛君庭過來了,趕緊又低下頭,心裏七上八下,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等候處置。

衛君庭對他們置之不理,直接走了過去,樂安緊跟在後面,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到了御馬監,樂安把追風牽到馬廄里,繫上繩索,跟皇上說自己要喂追風,衛君庭淡定地表示你喂,我看着。

樂安本來想說這污濁之地,皇上還是離開為好,但是看着衛君庭那一張冰山臉,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沒敢說。只好硬着頭皮先給追風飲了水,又把草料淘洗乾淨,放進食槽里拌上豆粉。

期間,她總感覺皇上似乎在看着她,這讓她倍感壓力山大,然而還不得不一直做下去,不然停下來更不知道手腳該往哪裏放了。

衛君庭饒有興趣地看着樂安熟練地給追風餵食,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緊張,居然還提着木桶,轉身“咚”地一下,撞到了柱子上,一聽就很疼。

衛君庭都沒來得及提醒他,他就揉了揉通紅的小鼻子,眼裏水汪汪地又去重新打水。

他覺得這個小太監還挺好玩,不知不覺抱起手臂,頭微微偏了,視線一直隨着他而移動,直到看到他拿出一個熟悉的小圓缽子,衛君庭站直了身子,眼都要直了。

這不是上次他給追風裝黑豆的那個缽子?裏面是不是……

一定是!他已經聞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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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撩妻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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