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殺戮

30.殺戮

因為皇上太后都挺喜歡樂安做的菜,但是因為裏面辣椒多,滋味足不能連續多吃,所以樂安也不是特別忙,兩三天做一次,這停頓的期間她還可以嘗試一下以前沒做過的,練一練手藝,爭取把最好的呈給皇上太后。

有一次她做了朝鮮冷麵,給皇上送過去的時候,被門外的趙巍先攔了下來,她這才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御書房裏跪着的那一張背影,看着眼熟。

她知道宮裏的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然而裏面的人是左善,腳步就沒走那麼快,這麼一猶豫,便聽到裏面傳來的說話聲。

“左文公依舊在寺中不願出仕嗎?”衛君庭低沉的聲音帶着有別於往日的清冷,樂安聽着把冷麵捧得緊了些。

“微臣的祖父已過花甲,猶如風中之燭,委實不能擔當重任,有負皇上所愛,微臣汗顏無地,請皇上責罰。”左善不斷以頭叩地,聲音一次比一次大,而衛君庭面無表情,半晌才終於起身踱着步子走到左善面前,樂安心提了起來,不知道衛君庭會說什麼。

“據我所知,左文公老當益壯,精神矍鑠,可堪大任,左將軍是否在敷衍我,嗯?”最後一個嗯字語氣明顯重了,左善抬起頭,看着皇上,目露懇切:“微臣不敢,左氏一族願為皇上肝腦塗地,其心天地可鑒,希望皇上明察。”

樂安在外面為左善捏了一把汗,但是見他面對威嚴的皇上也這麼不卑不亢,言語真誠,又不由得心生敬佩。

“我知道了,左將軍,起來吧。你要記得你今天說的話,左氏一族要真像你所說願為我大榮朝盡心儘力才好。”衛君庭依舊是一副冷淡的面孔,左善謝恩站了起來。

“那依你看,該如何處置石雄?他不聽王令,在送周朝皇親國戚去往漳州的路上,殺了所有的男子,只保留了老弱婦孺。如今他回來請罪,我暫且把他壓入的大牢,具體怎麼辦,我還想聽聽大臣們的意見。”衛君庭遞給左善一塊錦帕,左善連忙接了,擦了擦額頭。

石雄將軍的事左善是知道一些的,這個人是四品武將,這次負責將周朝的皇室貴族流放漳州,結果兩個月回來后,他脫了盔甲來請罪,說是自己殺光了皇族裏的男人。

朝堂之上眾臣震驚,針對他的處置有兩種聲音,一個是覺得大榮朝剛剛將周朝滅了,此舉怕刺激到百姓氏族,引起恐慌,所以主張將他革職,另外的則是認為石雄的家人全是死在周朝人的手裏,他滿腔的怒恨無處發泄,這一行為情有可原,而且只殺了皇室的男子,也算是斬草除根,免除皇上的後顧之憂。

當時他並沒有表態,只是觀察了一下皇上,見皇上只是將石雄暫且押入監牢,並沒有其他舉動,他便猜測皇上估計並不想過多懲罰石雄。

而現在他在斥責自己之後又提起這個問題,左善就更加確定自己所思不錯,更何況皇帝的這句話還有警戒試探自己的意思,他心思幾轉,面上卻不顯,而是有條不紊地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並且在皇上意味不明的目光下,坦坦蕩蕩地繼續陳述,直到衛君庭真的聽進去了他的話,面上顯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才停了下來,恭敬地在一旁候着。

裏面兩個人各懷鬼胎,一句話能有幾個意思,而樂安早在聽了前半段的時候,心裏已經亂成了麻。有一個將軍把周朝皇族裏的男子全都殺了,一個不剩,只留下了女的?小孩子也沒放過嗎?

她不由得想起密道中的小皇子,如果小皇子當時沒在密道,而是被抓住被送往漳州,那現在是不是也已經做了刀下亡魂,成為一具死屍?那麼一個鮮活的生命,懂事乖巧惹人憐愛的小人兒,想到會變成冷冰冰的屍體,再也不能活蹦亂跳,朝她微笑,樂安心如刀割,根本無法接受。

她朝里望去,那穿一身明黃龍袍的皇上,是她熟悉的人,但是現在再看,他那周身威嚴的氣勢,又讓她覺得陌生。難道前些日子,她見到的那個細心體貼,平易近人的皇上是假的嗎?

她有些恍惚,然而依舊沒有忘記正事,聽到皇帝說把那個將軍革職,她心裏有些涼,這是不是說明,皇上其實對這種行為是支持甚至是放縱的?那她以後去看小皇子必須加倍謹慎,絕對不能被發現。

左善終於出來了,樂安看到他的額頭有一塊紅紅的,還腫了起來。兩個人視線交匯,左善沖她點了點頭便走了。樂安看着他的背影,將手裏的冷麵往趙巍懷裏一塞,小聲地說了句“煩勞趙公公把這冷麵給皇上呈上,謝謝公公了”,還沒等趙巍說話便小跑着去追左善了

趙巍冷不丁被塞了一碗面,差點沒接住給摔了,正想罵人,樂安又跑了,他瞧着樂安好像是追上左善跟他一起走,正納悶着,就聽見衛君庭在裏面叫人,他趕緊端着面進去了。

衛君庭瞧見他手裏的面——那盛面的碗不是一般御廚愛用的小碗,就知道是樂安來了,心情好了許多,他問道:“樂安呢,叫他進來吧。”

“回皇上,”趙巍有些為難,“樂安他剛走了,跟左將軍一塊走的。”

跟左善一起走的,衛君庭聽了這話,重新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趙巍瞧着就知道皇上這是不高興了。他看了看手上的面,走近了問:“皇上,這面你還吃嗎?”

“拿走吧。”衛君庭看也不看,拿了一本奏摺開始批閱。

“是,皇上。”趙巍端着面,聞着面香暗道可惜。

但還沒等到走到門口,就聽到一聲低沉的聲音:“回來。”

“皇上?”趙巍轉身,疑惑地問。

“給我端過來。”衛君庭頭也不抬,趙巍把面放在衛君庭手邊,衛君庭擺了擺手讓他出去。

趙巍出去了,站在門口候着,隔了一會兒,他悄悄那麼一瞅,就見衛君庭皺着眉頭,嫌棄一樣地吃着面,雖然看起來依舊心情不好,但是一碗面卻快要吃完了。

這他就放心了,趙巍瞧了瞧天上的太陽,笑出了聲:想不到還能有看到皇上這麼心口不一的一面,皇上真是活得越來越像個鮮活的正常人了。

樂安一直跟着左善走了一段路,兩個人才停下來,她一直默默觀察,剛剛在御書房裏他那樣卑躬屈膝,雖然知道面對皇上跪拜那是常事,但是見到那樣一個溫潤如玉,風度翩翩的左善磕頭磕到額頭都腫了,作為受了左善一些恩惠的她,還是為他覺得不舒服。

因此即使等在門外好一會兒了,她見左善出來還是立馬放棄去見皇上,反而跟在左善身後,想要安慰一下他,希望他不要那麼難過。

“樂安,你為何一直跟着我?”左善停下來,他已經覺察到樂安的目光,所以抬眼看過去,對上樂安盛滿關切的眼睛,他笑了笑。

“左將軍,你沒事吧?”樂安見他笑了,也放心了,指了指他額頭上的傷,她提了個建議,“我那裏還有葯,要不然去御馬監抹一些消消腫。”

“小傷而已,無妨。”左善能感覺到樂安是真的挺擔心他,手摸了一下額頭紅腫處,“倒是你,我觀你走路平穩,腿已經好了嗎?”

“好了,完全好了,說起來多虧了左將軍你,我現在不僅走路沒有問題,就是蹦蹦跳跳也絲毫不影響。”樂安說著還真的蹦了一下,左善看在眼裏就覺得這個小太監活潑外向,還有那麼一丟丟的傻裏傻氣。

“嗯,那就好,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要走了。”左善頂着頭上的傷一直站在這裏也不雅,樂安心裏還想着剛剛那個將軍的事,這時左善問起來,她猶豫了一下,雖然知道不妥,但是還是開口問道:“左將軍,剛剛我聽到有個石雄將軍殺了皇室全部的男子,這是真的嗎?”

“……是的。”既然他聽到了,左善雖然有點奇怪,還是回答了他。

“那這件事是石雄將軍自己的主意還是皇上下的旨意?”

這話問的可就逾越了,左善眉目肅然,但見樂安面帶焦急,雙手交疊,一副非常想知道的樣子,左善驚訝地道:“安小公公,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可知道這話如果被別人聽了去,龍顏震怒的話,你的小命會不保的。”

“左將軍,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不會被別人聽到的,你告訴我,好不好?”樂安當然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可是她要確定一下,這命令是皇上下的嗎,他真的是想斬草除根,一個不留嗎?

“皇上宅心仁厚,對周朝皇族一脈懷有慈悲之心,只是流放漳州,並沒有要他們性命。”左善說的話正是衛君庭收服周朝各方勢力時對周朝一脈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因此他現在說給樂安聽,也不算妄議朝政。

也就是說皇上並沒有這個意思,是那個將軍自作主張?樂安若有所思,左善推測他可能是之前周朝的宮廷里的太監,伺候過不知道哪個皇子,所以才對這事這麼上心,但是現在這裏已經改朝換代了,是大榮朝的天下。

出於對樂安這麼念主的欣賞,他勸了樂安一句,樂安還正愁找不到理由,一聽他給自己安了這麼個人設,簡直就像打盹有人遞枕頭,連連應了,說自己不會再這麼冒失。

左善見他聽進去了,便離開出宮了,樂安突然想到剛剛皇帝說什麼左文公的事,本着想多了解一些朝廷上的事,她顛顛地拿了好茶葉去找高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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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撩妻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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