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中年女人忙側身對蘇許說道，
“請進。”
蘇許對她點頭微笑，走向顧景司的時候能感受到背後有一道頗為灼熱的視線，不過沒有惡意。
室內空調溫度有些低，顧景司半倚在沙發上，腿上蓋着薄毯。
他膚色本就白，嘴唇是淡淡的粉色，額頭上矇著一圈紗布，看上去有幾分病氣。
蘇許想着將保溫壺遞給幫傭阿姨，說道，
“這是我媽給你熬得排骨湯，你傷勢還好吧？”
顧景司看着那個保溫壺眼睛亮了一下，語氣和煦地說道，
“沒事，皮外傷而已。”
昨天的一大袋葯和顧景司血肉糊成一片的額頭還歷歷在目，蘇許權當他是在逞強，問道，
“他怎麼會突然報復你，是因為那時候作證的事嗎？”
顧景司望着她，沉默了片刻后，微笑着說道，
“不是，是我和他們家的問題。”
說完，他轉頭叫幫傭阿姨把排骨湯倒下來，他要喝。這般表現彷彿是在轉移話題，蘇許更不相信他所說的了。
她說道，
“可你們那時候不是還說要合作？”
顧景司端着排骨湯喝了幾口，思考了一會兒，說道，
“是和作證的事有點關係，不過主要還是我的原因，你別多想。”
蘇許得到了確切答案，除了內疚之外更多的是無措，她不知道要怎麼表達歉意才好。
顧景司一邊用勺子喝湯，一邊注意蘇許的表情，看她顯露出內疚的樣子，嘴角暗暗勾起一個細微的弧度。
他將喝了一半的湯放下，眼神分外親和，說道，
“已經交給警1察處理了，我也沒有什麼事，你別在意。我記得你們公司和我們集團簽了廣告合同，是你來接洽的嗎？我那天看到你了。”
蘇許的腦海中蹦出顧景司淡漠地望了她一眼隨即轉頭的畫面，說道，
“是。”
顧景司說道，
“我們公司負責的人好像還被投訴了。”
這談話的方向，難道是打算興師問罪嗎？蘇許意識到他們的話題跑偏了，可不僅帶不回去還有點心虛，說道，
“是，貴公司負責接洽的人員對我們公司的客服部及設計部進行了語言上的侮辱，所以......”
顧景司輕笑出聲，打斷她的話說道，
“只是老同學之間隨便聊聊而已，你不用這麼拘謹。”
蘇許訕訕笑了兩聲，抿着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麼。
顧景司說道，
“不早了，你在這吃完飯回去吧。”
蘇許說道，
“不了，我媽在家等我吃飯呢。”
顧景司不強留，說道，
“那好吧，我不太舒服，讓穆阿姨送一下你吧。”
穆阿姨就是那個幫傭阿姨。
蘇許一手拎包，一手從穆阿姨手中接過保溫壺，看了眼用手撐着頭半眯着眼想要睡覺的顧景司，轉身離開。
穆阿姨送走蘇許后回來，看了眼顧景司，說道，
“先生，要不要我幫您把葯拿來，您好像不太舒服。”
顧景司立刻坐直，一手撩開薄毯，說道，
“不用了，把那些葯收起來，留下那個小袋子裏的葯就行。”
他起身，步履沉穩地向書房走去，說道，
“八點前做好晚飯就可以，做好了再叫我。”
穆阿姨應是，內心的疑惑不比昨天杜秘書的疑惑少。
比如說為什麼顧先生在書房裏辦公得好好的突然跑到樓下沙發上一副很虛弱的模樣，不舒服應該回房間休息啊。
比如說明明她整理葯時看了診斷說只是皮外傷，為什麼顧先生還這麼不舒服的樣子？難道傷口感染了嗎？
比如說這個家她從沒看到女人來過今天竟然來了個女人，這女人是誰？不像和顧先生有什麼不正當關係啊......
不過她和杜秘書一樣，很有被人雇傭的自覺，尊重老闆的一切，積極配合老闆。
回了家的蘇許在王安林的追問下，一五一十的把顧景司說和她有點關係的話說給王安林聽，王安林沉默了幾秒，建議蘇許給他送排骨湯，送到他好為止。
蘇許哭笑不得地說道，
“媽，送一次排骨湯是心意，送多了人家會多想的。”
她知道王安林心裏比她更過意不去，便說道，
“過幾天他好得差不多了我就請他吃飯道謝，一定會衷心感謝的。而且梁朋現在被抓了，應該不會有什麼事了。”
王安林不再多言，只叮囑了讓她一定要去感謝顧景司，別想隨便糊弄過去。
蘇許連連答應。
接連好幾天客服部長都對蘇許格外的好，蘇許以為是因為她一出馬就解決好了景雲集團的事，所以部長才這樣，心裏美滋滋的，還問了黃徐穎道，
“部長有沒有透露出什麼想給我升職的口風啊？”
黃徐穎沒看她，把鍵盤打得啪嗒啪嗒響，說道，
“可以啊，大家都知道了你還裝？”
蘇許滿臉茫然，停下手頭工作，探過頭去問黃徐穎道，
“我裝什麼了？”
黃徐穎說道，
“老徐那天回來說，你和景雲集團的老闆有關係，估計是這樣才那麼輕鬆就解決事情的。”
蘇許愣着眨了眨眼，腦子裏略混亂。
老徐知道顧景司是景雲的老闆，為什麼還裝得好像不知道似的？
她思考了會兒，猜測老徐那時候那麼說也許是在套她話。
黃徐穎看了她一眼，接著說道，
“你該不會和景雲集團老闆是那種關係吧。”
蘇許看着黃徐穎用手指比劃的動作，說道，
“怎麼可能！我們是老同學，前段時間他幫了我一把，沒別的了。”
黃徐穎哦了一聲，說道，
“嗯，你也不像是那種人。”
“不像那種人你還問我。”
蘇許瞪她一眼，黃徐穎搖頭晃腦裝聽不見。
臨下班，部長把蘇許叫了過去，說道，
“晚上有個飯局，你跟我一起去。”
蘇許有所不解地望着部長，部長一臉“你多想了”的表情，說道，
“老徐也一起去。這次和景雲集團合作你們付出了努力，老闆想提拔提拔你們。”
蘇許點頭表示明白了，問道，
“是現在去嗎？”
部長打量了蘇許一會兒，說道，
“你先回家稍微打扮打扮，表示一下你很重視這個場合。小蘇啊，你在我們公司工作時間也不短了，和我們家穎穎關係也不錯，我還是希望你能有一個好的發展的，年輕人懂點事，上點路子，知道吧。”
部長邊說邊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蘇許只覺得怪怪的，心裏直打退堂鼓。
然而很顯然這頓飯是不能推脫的，她微笑點頭，收拾東西先回家了。
她到家沒一會兒，部長就給她發了一個地址，是一家連鎖酒店。
她看了短訊，把手機丟在床上對着衣櫃苦惱，最終換了長袖高領白襯衫和薄款女式西裝褲，把本來披肩的長發束成馬尾，穿了一雙低粗跟的女式皮鞋。
清爽利落，方便動作。她是有意這樣穿的，不過也很符合符合部長的話，很有“重視”的感覺。活脫脫一大齡古板職場女性奔赴重要會議的打扮。
到了地方，蘇許公司的老闆方昊，部長還有老徐已經坐下了。
方昊和部長看到蘇許穿成這樣，都不約而同地表現出不滿意。老徐坐在旁邊笑着和蘇許點頭打招呼。
蘇許被方昊嫌棄的目光看得心裏直發慌，落座后保持着笑容微微把頭低下。
部長湊到蘇許身邊，聲音輕到能聽見呼氣，說道，
“小蘇啊，不是讓你打扮打扮嗎，你怎麼穿這樣就來了。”
蘇許心虛，面上表現地很忐忑地說道，
“部長，你不是說要表示重視嗎，我就想着穿莊重一點比較好。”
部長抹了一把臉，無言以對。
蘇許成功糊弄過去，鬆了一口氣。
久久不開宴，方昊時不時看錶望門口，蘇許越發覺得今天部長和方昊都是想讓她陪客來的。只不過人不確定是她心裏所想的那位，還是那位的競爭對手。
終於，門口有了動靜，服務生帶着一位西裝革履，表情冷然的男人進來，方昊一臉被無罪釋放似的表情迎了上去。
蘇許暗暗鬆了口氣，如她所想，是顧景司。
她隨老闆站起來，顧景司的目光從她身上掠過，沒有過多的停留，坐在了方昊給他拉好椅子的座位上——蘇許的旁邊。
老闆坐下敬酒，蘇許跟着坐下，屁1股剛挨到椅子，方昊就叫她，
“小蘇。”
他話不多說，用眼神示意。蘇許會意，無奈地嘴角上揚，眼睛眯起，露出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把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滿，說道，
“顧總，我敬你一杯。”
話出口，蘇許深感無比的怪異和尷尬。
顧景司表情不變，看了她一眼，輕抿了一口酒，酒杯只空出淺淺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