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雍荔憤怒的粉拳緊握,瞪着他得意洋洋的離去背影,咬着下唇的貝齒用力得幾乎咬破了粉唇。
是夜,雍荔支開了小敏與其他丫鬟,獨自坐在前廳,等着那猥瑣男子的到來。
她特地穿了件淺藍色寬袖長背心,小手縮於紫色滾花邊衣袖內,端坐團凳,目光灼灼盯着門口。
過了一會兒,門上傳來幾不可聞的敲門聲,接着江豐那令人作惡的軟軟語調傳入屋內。
「妹子,哥哥開門進入了!」
妹子!他竟然有臉直接叫她妹子,還親昵地自喊哥哥!真是不知羞恥!
門外的江豐自然不察雍荔胸口的怒火翻騰,恐怕他就算知曉,也不會放在心上。
他要的不過是一夜風流,讓長久以來的宿敵顏面無光,至於女人的真實意願,無需放在心上!
毯紋格子門被一把推開,發出吱呀聲響,雍荔屏氣凝神,注視着門口逐漸清晰的高瘦身影。
江豐大步踏入房中,見雍荔人就在前廳等着他,身邊無其他丫鬟,知曉她已乖乖聽他的話,心中暗喜。
「你要說的秘密是什麼?」坐在團椅上的雍荔冷聲問。
「真要這麼早知道啊?」
「快說!」袖裏握刀的小手青筋畢露。
江豐拿了把團凳過來坐在她身邊,大腿有意無意的擦過她的,雍荔不掩厭惡的側身迴避。
「你要離我這麼遠,不怕秘密被隔牆有耳聽去了?」說著,他再放肆欺身過去。
雍荔咬住紅唇,壓抑滿胸的厭惡,忍耐着不再有任何動作。
「妹子這樣才乖,那哥哥這就說啦!」裝模作樣的輕咳了聲,江豐才道:「你猜猜,我伯父明明身邊有眾多親戚,還有我這名同姓同血緣的侄子,為何要將家產全留給江靖桐?」
「那是因為靖桐比你們更懂得打理生意!」
「哈哈哈!」江豐譏諷的大笑,「那你可知道當初伯父為何要收來歷不明的雜種為養子?」
一聽到‘雜種’兩字,雍荔奈不住怒氣的轉頭,江豐趁此機會湊過臉來,險險就吻上了粉唇,雍荔心一驚,慌忙後退。
「我就把所有的答案告知妹子吧!」他離她不過一掌之距,親昵的像隨時會撲上來。「伯父會收他為養子,是為掩人耳目,其實是收他為孌童。」
孌童?雍荔倒吸了口冷氣。
「他小時候可是長得比女人還嬌、還艷,我那有斷袖之癖的伯父一看到他就愛上了,忙不迭將路邊的小乞丐給收入帳下。」
「胡說!公公深愛着去世的婆婆!」
「哈!」江豐誇張的笑了聲,「深愛?伯母就是因為知道他有段袖之癖,活生生給氣死的!」
怎麼可能!雍荔的小臉發白。
「說真格的,收來當孌童不過也是玩玩,有誰會把龐大家產送給一個玩物呢!妹子,你想是不是啊?」
輕佻的指頭肆無忌憚的扣上下巴,雍荔隱忍着不側頭避開,卻讓江豐以為是他的故事奏效,讓這名外表看起來三貞九烈的美麗女子心生動搖。
「你那個狠心的郎君明白自己不過是玩物,故使毒計害死了伯父!」
「騙人!」雍荔氣得全身發抖。「全都是胡說!」
「是不是胡說,你這就拉鈴叫在府邸服侍過三代的福總管進來問個清楚!誰都知道江靖桐不過是伯父的玩物,也都知道他害死了伯父,只是苦無證據!」
天啊!怎麼可能……她的夫君怎麼可能會是如此狠心的人……
然雍荔再想到他因為過往的誤會而刻意欺騙她,將她藏在丑巷中,以貧苦的生活,在精神上與生活上折磨她,想辯解的心忽地有些動搖了。
他是個有仇必報的人啊……
見她不再厲聲反駁,只是獃獃的發愣,俏麗的小臉蒼白的毫無血色,微顫的身子有如風中殘葉,江豐心上不由得生出憐惜。
這標緻的小美人兒啊,他一定會好好的疼惜的。
「別……別說……」失去血色的小嘴顫聲道。
「別說啥?」
「別把這秘密告訴任何人……」
不管他曾經有過什麼樣不堪的過去,她相信他一定是有理由的,他不會平白無故起壞心。
要不是爹曾經狠狠羞辱了他,若不是他給她的書信被半途攔截未到她手中,讓他在大雪紛飛的日子裏等到冷透了心,她明白,他不會捨得那樣對待她的,從這陣子他的悉心關照就可以明白了。
當時的他,只是被恨意給蒙蔽了眼,看不見她對他滿腔的愛,所以,若他真殺了公公,必是公公不仁在先,他才不義在後。
「要我不說可以。」賊眼滴溜溜的在嫩唇上輾轉,「只要妹子將身子許了哥哥,哥哥自是守口如瓶。」
他果然意圖染指她!
縱使心中早有底,但聽他親口說出無恥的要求,水眸仍是不敢置信的瞪大了。
「只要我將身子……給你了,你就會沉默?」她要保護她的相公,絕不讓他受到任何威脅!
「當然!」
「你可對天發誓?」
「我,江豐,對天起誓,絕不將江靖桐的秘密跟任何人泄漏半句,若有違此約,天打雷劈。」他放下發誓的左手。「這樣妹子可信了?」
「嗯……」螓首若有似無的點了下。
江豐見狀心中大樂,猴急的手攬過雍荔的肩,就要往嬌嫩的唇吻下,冷不防一把冰冷的物體貼上他的脖子。
「妹子,你拿着刀子幹啥?」頸上的薄刃讓他額際冷汗直冒。
「人要違背誓言並不難!」
起誓這種東西她以前在爹身上看多了,他下了多次毒咒,啥時應驗了?還不是照樣流連花街柳巷,照樣將家裏財物拿出去撒在朝廷高官、妓院花魁身上!
「只要你願意把人給我,我一定守口如瓶。」
「萬一你毀約呢?」
「放心好了,我這個人重信諾,絕對不會毀約的!」
一個挾其弱點要脅的人所說的話怎麼能信!雍荔的眸色變得暗沉。
她不會背叛靖桐,更不可能將身子給了卑鄙小人!
「死掉的人才真的是守口如瓶。」雍荔的目光比手上薄刃更為森寒。
江豐身軀驚愕一震,「別開玩笑了,殺人可是要償命的!」
「我會殺了你再自殺,將所有的秘密帶到閻羅地府去!」
「不要啊!」江豐嚇得滾下椅去,雍荔不放棄的追上,「救命啊……」惡人無膽的他嚇得雙膝發軟,跪在地上往門口爬行。
「納命來!」雍荔打定主意今晚要殺人滅口。
想到靖桐在江家竟成了江老爺的玩物,供他蹂躪多年,好不容易脫離噩夢,這惡人竟想利用他的過去要脅,她豈能任由他毀了夫君一生?
雍荔眼眶發紅,手握着刀子,追殺了上去。
「荔兒!」一道強力纏上皓腕,擊上關節麻穴,震掉她手上的刀子。「你怎麼了?為何要殺堂哥?」
「她瘋了!她瘋了啊!」江豐大喊。
江豐正要爬出大門,福總管突然擋在他前方,阻擋了去路。
「堂少爺,還請您說明白。」
「就是啊,請……請您說明白!」一旁的小敏跟着當起擋路石。
早先被支開的小敏因為雍荔給的壽禮名單後半段字跡潦草而有疑問,回頭來詢問時,不料竟看見江豐大膽登堂入室。
姑爺不在,堂少爺怎麼可以直接進入寢房呢?再看小姐的臉色蒼白,她心覺有異,可她一名小小奴婢又不敢直接詢問,只好去找了福總管來。
兩人過來院落時,訝異見到江豐竟然挨着雍荔而坐,登時兩人面面相覷,心中掂量該怎麼辦才好時,靖桐回來了。
這下可慘了!小敏着急的想絆住靖桐,頻頻暗示福總管找個理由帶走他,可福總管雖貴為總管,卻是生性耿直,可說腦筋不曉得轉彎的,竟只會呆站一旁,不予援助,小敏緊張得汗都滴下來了,正想找個理由設法先將靖桐帶離院落,人剛上前一步,就聽聞身後傳來慘叫聲。
見小姐竟持刀追殺堂少爺,小敏心中不知該喜該憂。
喜的是,還好小姐跟堂少爺無曖昧之情;憂的是,是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讓生性敦厚善良,連只蟲蟻都不敢殺的小姐不惜持刀殺人?!
「說……說什麼明白!」江豐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她瘋了啊!還不讓我走,要害我被殺嗎?」
「堂少爺,有我們在,您生命無憂,還請留下弄清真相。」小敏說啥也不肯退。
不說明白,小姐的清白可就毀啦,怎麼可以放堂少爺走呢!
「荔兒!」屋內的靖桐一臉擔憂的望着雍荔,「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要追殺堂哥?」
雍荔緊抿着嘴,不回答。
福總管在,小敏也在,不可以讓靖桐不堪回首的過去在他們面前赤裸裸的攤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