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還裝蒜,再裝就不像了,找了個整天嘴巴停不下來的大奶媽轟炸我,我耳膜不爆掉也會精神衰竭,你要折磨我的目的達到了。」她咬牙切齒地說道,恨不得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讓他感受一下被噪音騷擾的滋味。
「大奶媽?」
安姬在胸口比劃一個大胸脯,再指指楊桃離開的方向。「乳牛尺寸還不大嗎?開口閉口就灌輸我生活的和諧之處在於愛情,是人都避不開愛情,要敞開胸懷去接納。」
看得出她快要撓牆壁了,他忍俊不已,清了清喉嚨掩住往上沖的笑意。「當她在練高音,聽過就算了,你再容忍她也沒幾天了,說不定之後你還會懷念她在耳邊叨叨念念。」
楊桃在公司的確很活躍,人緣也不錯,他知道她是有些大嬸的性格,逮到人便能滔滔不絕的說上一整天,讓人又愛又怕,不過她在處理文書上相當快,別人要花一、兩小時才能把數據建文件,她十分鐘就搞定了,還很涼地幫同事打書面報告。
能力強,有行動力,凡事主動又勤快,力氣大得不輸男人,一個人能抵好幾人用,這樣的員工哪個老闆不當寶供着,就算話多一點有什麼關係,能辦事就好。
好在主管辦公室跟員工不在同一樓層,他幸免於難。
安姬不快的叉腰怒視,「你在開玩笑吧,我會懷念她?你知道她說了什麼嗎,居然異想天開地想把你和我湊成對。」她有那麼不挑嗎?
她喜歡的是肌肉男,最好還有一雙深情的眼睛和樸實的個性,會溫柔的對她,以強壯的身體保護她。
而他,她承認是很帥沒錯,模特兒的身材和長相很惹眼,但是美得太甚反而是一種缺憾,跟這種人在一起容易產生不安全感,與其整天提心弔膽怕他被哪個美女勾搭走,不如一開始就別去招惹。
「你和我?」他詫異。
「對,就是我和你,她也不知哪來的靈感硬說我和你很合,還說錯過你將是我今生的遺憾,要我把握住天賜的良機撲倒你。」
呋!比吉卜賽的水晶球更不可靠。
與此同時在台灣,正在用水晶球替人看運勢的吉卜賽忽地打了個嚏嚏,她擤了擤鼻子,看看窗外風和日麗的天氣,困惑地皺眉。
「撲倒我?」這倒是有趣了,她那小小身軀想撲倒他大概很難,反而還有可能彈出去,若換成是他……摸了摸下巴,刑清霆眼神複雜。
「哈!她根本莫名其妙,我們怎麼可能合得來,你不踩死我,我不咬死你已經是萬幸了,把兩頭互爭地盤的兇猛獅子關在同個鐵籠子裏,它們不互咬到死才有鬼。」安姬嘲笑着楊桃的異想天開,這麼可笑的事只能博君一笑,沒有人當真。
「如果是一公一母呢?」公獅馴服母獅,母獅只能臣服在公獅腳下。
安姬一怔,被他含有深意的話驚着了。「是你說錯了還是我聽錯了,你沒被驢子踢中腦袋吧?」
「我們雖然不合那麼多年,但也許在某面很合,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刑清霆順勢靠近,摸了摸她柔軟的烏絲,一掌貼着牆,將她困在自己與牆之間。
口水一噎,她有些不安的想逃,「克雷格,你又想捉弄我嗎?別以為你稍稍放下身段,我就會以為狼不吃肉。」
「你倒是一塊上等好肉。」他的呼吸噴在她臉上,以指滑過細嫩嬌顏。
她笑不出來,只想哭,「再好的肉你也吃不着,別忘了國王陛下為你擇定了一門婚事,是白羽族最美的克蕾兒。」
克蕾兒.華特,坦斯國王早逝姊姊的繼女,貴族出身,號稱妖精界第一美女,膚白勝雪,長發如銀瀑,眼若星辰般燦爛,有如銀白色星河盡在她眼底,美麗無雙。
「克蕾兒??」她長得美嗎?
刑清霆幾乎記不住那位第一美女的長相,他出來前曾聽父王提過,但那時他沒回答,只說過段時間再說。
沒有他的同意,父王不會擅自定下婚約,在自由開放的妖精國度,他們能順從已意選擇終身伴侶。
「我當你腦子被門板夾到,一時神經錯亂了,我不會考慮,你也不要去想,就此打住。」和仇人握手言和?她想都沒想過,太驚悚了。
他在她耳邊低笑,笑聲渾厚。「安姬,你太膽小了,連試都不敢試,你不想試着征服我,讓我淪為你的裙下之臣嗎?」
感覺有點癢的安姬動了動耳朵,把尖耳壓回去,「和你交手我一向勝少輸多,我有自知之明。」她玩不過他。
「你怕愛上我?」她的頭髮有風鈴花的味道。
離開妖精界,刑清霆覺得她順眼多了,看不到銀白色中一抹黑的突兀,在人類世界,黑髮不算什麼,反而顯得美麗、高貴而神秘。
安姬惱怒的握起粉拳,「不要輕賤別人的感情,愛一個人是發自內心,不是建立在隨口一說的玩笑上!」
我要得到你了,神秘的東方美人,把你美麗的眼睛獻給我,讓我裝在透明的玻璃罐里,日日夜夜看着你,感受你的魔性,這一次我一定會得手,你逃不掉了。
鼓動着翅膀的蝴蝶呀!別再做垂死的掙扎了,我要親手摘掉你的羽翼,讓你掉落在最污穢的泥淖里,滿身是泥的爬行,慢慢地被泥沙掩過口鼻,噎下在人世的最後一口氣。
我才是世上最厲害的魔術師,我操控着另一個魔術師的生死,我要用她的血來見證我的技法是如何的高明,到時我將揚名立萬,站在高高的雲端俯視眾生……
就快了,就快了,幸福的鐘聲將要揚起。
「安姬,離開那盆插花,裏面有炸彈——」
這一天,他們在西雅圖表演,在這裏全場只有一個人知道天才魔術師童玉姬的本名,那就是她本人,她聽到驚恐的急吼聲時微微一怔,腦子一時反應不過來,愕然地看着朝她飛奔而來的男人,在生死交關之際,她居然看到他額頭流下了一滴汗。
驀地,離她一公尺遠的扇狀插花像慢動作播放般在她眼前爆開,她眼中的黑色隱形眼鏡鏡片無聲地迸裂成兩半,彈射而出,翠綠的雙瞳清楚看見爆裂物的碎片朝她緩緩射來。
在其他人看來,她離爆炸點那麼近,就算不死也炸廢了,絕對逃不開,可千鈞一髮之際,只見一道奮不顧身的身影朝表演中的女子撲去,速度之快叫人咋舌,而且背後好像有着薄薄蟬翼,助長了速度,飛一般的趕在碎片射中她前瞬間撲在安姬身上。
「咦?我是不是看錯了,他好像變小又變大……」人群中一個穿着寬大帽T的人無比震驚,因眼前的一幕忘了動作,狐疑又驚懼地想着自己有沒有看走眼。
他揉了揉眼睛,定神再看,哪有什麼小小的妖精,分明是重傷在地的男子,被炸彈威力波及的西裝焦黑一片,破碎成條狀,露出血流不止的傷口,那男子還有餘力抬起上身,手指着……他?
「尚子,捉住他,他是主謀……」
咦!為什麼知道是他?
藏在帽T下的臉驚慌失措,拔腿想逃,但是他的腳才剛抬起,就看到一個身影撲向他,用力將他壓制在地,力道兇猛得就像一頭野獸,重壓之下讓他背疼得厲害,骨頭都快散了。
那人抬頭一看,這才知道為何自己會暴露行蹤,因為爆炸聲一起,所有人都慌得逃命,只有他待在原地,彷佛知道不會被波及。
「啊!是個女的……」
帽T被扯落,露出一張女性的臉孔,眉修得細長,塗上淺紫色眼影,戴上撒着亮粉的假睫毛,嘴上塗著唇膏,不能說美,但也不醜,是一般街頭看得到的打扮,雖然上了濃妝看不出實際年紀,但最少三十歲出頭。
「看好她,不要讓她逃了。」傷得很重的刑清霆試着要起身,但一動,背上的灼痛感便讓他起不了身。
「是。」尚子和另外兩位保全人員將人押走,他們不讓犯人開口,直接用塑料花塞住她的嘴。
他們會依法把犯人交給警察,但在這之前,不妨礙他們好好「玩一玩」,驗不出傷的手法多到不勝枚舉。
「你沒……沒事吧?」安姬顫抖着聲音問,「為什麼?」如果沒有她,白羽族的血統就乾淨了。
一滴淚滴到手背,感覺燙手的刑清霆心口一緊,面色緊繃,知道她在問什麼,他勉強擠出一絲聲音。「職……職責所在,干保全的不都得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