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一次意外就足以要了你的命,而且還是兩次,事實證明你根本無法應付突髮狀況。」她從不上心,把恐嚇信當成惡作劇。

「我……我……」安姬發現她反駁不了,確實每一次都是她太過疏忽,以為不會有人真的要害她。

只是她真的不明白,她只是一個魔術師而已,既不與人結仇,也沒搶了人家的家產,為何要特別針對她,把她當成必除的對象?

「我讓楊桃跟着你是在我有事走開時,她能頂替我的位置保護你,況且有些地方我不方便進去,像更衣室、浴室,有她陪着也安心。」至少要做到零死角,盯緊她。

「什麼,連我蹲馬桶也要跟?」她眉頭一蹙。

「照跟。」不然要楊桃幹什麼,他自個兒就行。

「不太好吧,很臭……」有人盯着她哪拉得出來。

雖然都是女人,兩人身上的「零件」一模一樣,可是讓人當猴子看着,多少有些不自在。「你不怕馬桶里再爬出一條蛇?」那人的想法無從猜測,誰曉得同樣的手法會不會用兩次。

「這……」一說到蛇,安姬微露懼意,她真的很討厭蛇那種生物,渾身冰冰涼涼的,沒有溫度。

其實妖精都怕蛇、鼠一類,他們是蛇鼠愛吃的食物,每年有不少妖精便是喪生蛇口鼠腹中,這兩種動物是巨大的威脅,可怕的存在。

不過只要在居住地外圍種植防蛇驅鼠的草便能有效驅逐,那草味道辛辣,汁液甚苦,有股令嗅覺失靈的臭味,為蛇鼠所不喜。

「前兩天又收到威脅信,是快遞送到飯店櫃枱,由櫃枱人員轉交的,上面寫着:你有一雙迷人的眸子,美得讓我想把它挖出來,泡在福爾馬林里,日日與之相望。」忽地閃銀的眸子倏地一沉,透出一絲絲冰封三千里的寒意。

刑清霆不喜歡這樣的威脅,好像自己的所有物遭人覬覦,那雙美麗的綠眸還是安安穩穩地留在原來的位置,他雖和眼陣的主人不合多年,可是他從未想過對她施暴。

安姬一聽,心口抽了一下。「他……他要挖出我的……眼睛……呀!好殘忍……」

她第一個想法是痛,沒往失明那方面去想,身為兩百多歲的妖精,她果然還是天真過了頭。

不過也怪不得她,她原本的世界並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妖精們最大的紛爭是搶同一株花,為吃小打小鬧,鬧過吵過後又雨過天青,誰也不會放在心上——當然,她和刑清霆是例外,他們是天生的仇人,前世結仇,今生生怨,仇恨比海深、比山高,難以弭平。

到了人界,是過了幾年顛沛流離的生活沒錯,但她一向晝伏夜出,與人又沒有什麼交集,所以真正的壞人也沒見識過,最多不過是拋棄她的那個男人。

而後遇到海麗,那個妹妹頭的女人很護短,把她當自己人護在羽翼下,免受外面的風風雨雨,所以大部分時間只跟植物說話的安姬還是很單純,她心裏充滿光明,對人世的險惡所知不多。

「不是殘忍,是根本要你死,他在信末附上一句:喜歡我為你準備的墳墓嗎?他的意思是等你死後再挖出你的眼睛。」如此光明正大的下戰帖倒是頭一回遇到,讓刑清霆的血都熱起來了。

膽敢出此狂言,就等着被他撕成碎片!刑清霆眼神凌厲,像把鋒利的刀。

「墳……墳墓?」她倒抽了一口氣。

死於非命的妖精才會葬在土裏,與天地同化,壽終正寢的妖精會化為一縷輕煙,重入生命樹的花苞,等待一百年後的誕生,但若花未開先被外力擊落,也就失去重生的機會,從此如被蒸發的露珠,消失在空氣中。

妖精沒有靈魂,因此不會輪迴轉世,他們在百年的沉寂中宛如新生,個性、喜好都會有所不同,以前的記憶全盤洗清,成為新的妖精,連原本的容貌也會改變。

「知道怕了?」看她還敢不敢掉以輕心。

點頭如搗蒜的安姬捏住他袖口一角。「你會保護我吧?」

面對她「天真」的問法,他真想仰天長嘯,「不然你以為我在這裏幹什麼,當人形廣告牌嗎?」他身上掛有寫了「雷霆保全」四個字的證件,眼睛沒瞎的人都看得見,出動那麼多人只為保護她一個人的安全。

她沒好氣的翻白眼。「當然是來尋仇的,換成是我,一定想辦法將你踩進泥里,讓你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你……安姬·班特,你腦子裏裝的到底是什麼,攪爛的腦汁嗎?」也不想想打他接下她這個委託后,他有再說過一句重話嗎?

只有一視同仁的盡心。

不,不只盡心,他對她還多了一份挂念,不放心把她交給別人看顧,非要自己出馬瞻前顧後,凡事先為她設想,處處安排妥當,就怕她笨得磕破腦袋摔斷腿,到時他對僱主沒法交代。

可她老是惦記着他們之間那點私人恩怨,對他所做的無一處滿意,事事防備,時時挑剌,無時無刻不想着報仇。

「好過你裝的是狐狸尿,會保護我跟保護我是兩回事,誰曉得你會不會臨陣抽腿,嘴裏說著保護我,一轉身就把我往前推,你和我從來不是朋友,我防着你有錯嗎?」他看她的黑頭髮不順眼已久,不知道有沒有密謀一勞永逸讓她消失。

他是她永遠也不會把背後交付過去的仇人,說不定背上插的就有他的一刀呢。

刑清霆被她的話氣到眼珠子的顏色都恢獲白。「沒錯,你說得都對,惠你沒得選擇,只能相信我。」

「克雷格,你的黑眸不見了。」他的眼眸很漂亮,像日光照射下湖泊的顏色,可惜品性太糟糕。

他眼球一轉,淺銀被濃墨蓋住。「在演出結束前,我是你的守護者,這段期間我不會動你一根汗毛。」

「你發誓?」他實在不穩妥。

他冷瞪了她一眼。

「好吧!我勉強……」呋,哪有強迫人相信的道理。

「嗯——」不情不願?

為了小命着想,安姬很牽強的露齒一笑。「刑先生,以後請你多關照,讓我快快樂樂出門,平平安安回家。」

「皮笑肉不笑。」他挑剔。

「別要求太多,我還不太樂意呢!」瞧他一臉死人臉,她不禁覺得破壞了他俊美的外表。明明是一見面就惡語相向的仇家,幹麼客客氣氣的裝友好,他不彆扭她都忸怩了,真虛偽。

安姬有些故意地將披肩長發一甩,甩向他筆挺的西裝,眉開眼笑地在他眼前劃過一道黑亮發波。

「你們說完了嗎?」看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協調,楊桃湊上前左看看右看看,打算撮合撮合。

「無話可說。」安姬頭一撇。

「言語乏味。」刑清霆面色冷肅。

「哎呀!你們都不說就換我來說,你們以前是不是認識?到底什麼關係,該不會是鬧翻的情侶吧?誰先甩了誰,是移情別戀還是緣盡了,或是本來感情很好,為了一件小事吵着吵着就分手了……」

「楊桃。」

「楊桃——」

一個聲音很冷,一個揚高分貝。

沒聽出話中警告的楊桃依然自說自話,「我知道我叫楊桃,你們不用喊那麼多次提醒我,我剛說到哪了?咱們繼續往下說,情深緣淺那叫錯過,情淺緣深是造孽,情深緣深怕留不住,情淺緣淺是好聚好散,情在不知處則是……」

「閉嘴!」

兩人同時大吼。

楊桃一驚,呃,這兩人的默契真好,中氣十足。

不過她有如他們所願閉嘴嗎?想當然耳是沒有。

誠如她自己所言,愛講話是天性,憋着不開口會難受,既然不想讓自己難受,那就只能讓別人難受了。

「童小姐,你的頭髮真好看,又黑又亮,柔順得像黑鍛,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皮膚好得有如玫瑰花瓣,柔軟有光澤,你十七了嗎?你們東方人真會保養,我永遠也猜不出你們的實際年齡……」

好吵。很想往耳內塞棉花的安姬極力忍耐着楊桃的咕噪。

「刑主任,你近看更俊美了,你長得這麼美不會感到困擾嗎?是不是有很多漂亮性感的美女搭訕你?你交過幾任女朋友?吃不吃窩邊草?正宮加紅粉知已有幾位?以你的條件肯定是桃花朵朵開,到處都吃得開,女人如潮水般湧來……」

涌你的楊桃汁!早知道她是八卦電台,他會考慮換個人來,符善善雖然為人冷冰冰,起碼話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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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敵枕邊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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