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 第 1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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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玥被帶到外院,直接被推上了馬車。
與她一起被帶過來的還另有兩位夫人,明玥都不大識得,三人被綁着手,車裏兩個婆子看着,片刻,崔婧也一塊上車來。
明玥心裏的第一反應,竟是微微高興了一下。
——因為她打從到了這兒便在想,太子將她們抓來,多半是以防萬一的底牌,倘使今日順利,實是用不着她們的;而若真到了不得不利用她們的一步,說明太子已是窮途末路。
想及此,她心中大安。可同時,又更加憂慮起眼下的處境。
她彷彿能想像出自己被帶到宮牆上,牆內是太子,牆外是滕王和裴雲錚等人,而她們,則像一隻只命運不由人的風箏,隨時可能被剪斷了線墜落下去。
即便她相信裴雲錚不會置她於不顧,可是,與其讓男人面臨著兩難的抉擇,倒不如先想些法子自救。總之,不能被這般帶過去。
明玥想通了這一節,渾身便舒坦了。
另外兩人還在掙扎,不停地問是要把她們帶去哪裏,崔婧被擾的煩了,便叫兩個婆子把她們三人的嘴都堵上。
明玥也不反抗,嘴堵上便堵上,只用眼神將崔婧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然後露出些許的同情和可憐來。
崔婧最受不了旁人這種眼神,忍了好幾忍,怒道:“你看什麼?!”
明玥便用鼻子出了口氣,轉過頭不再看她。她這樣要說不說,崔婧反而更難受起來,又過了片刻,將她口中的布頭用力一拽,冷聲問:“你先前的話是什麼意思?”
明玥被那布條頂的又咳又嘔了一陣兒,看看車裏另外兩位夫人又看崔婧,崔婧嘲道:“她們兩個和你一樣,等下子都是要死的,聽了也是白聽。”
那兩位夫人微微睜大了眼睛,崔婧撇着嘴角笑笑,又一看兩個婆子,吩咐說:“你們先到車外等着。”
那兩個婆子聽了她剛剛的話,忙貓着腰先退到車外。
明玥這回也不等她發問了,先行說道:“你可知崔煜為何非要休掉我大姐?”
崔婧一皺眉,指着那二人:“把耳朵捂上!”說完才反應過來她們都被綁着雙手,於是又氣急敗壞地抽了兩條帕子出來,每條一撕為二,堵上了兩人的耳朵。
弄完了她呸了一聲說:“你們鄭家的,沒一個好東西,當初也是你們高攀我們崔家。”
明玥也不理她這話,自顧自又說:“那是因為你哥哥暗下里早又瞧好了另外一門婚事。今年冬初入京的賀將軍,太子殿下和崔煜難道都沒跟你提過半句么?
賀將軍出身一般,但勝在手中握了三萬人馬,此次進京,也帶了三千精銳來給陛下檢閱。若是放在從前,你崔家定瞧不上他這行伍出身的門第,然而太子在軍中能用之人實在不多。只因越王和滕王都是帶兵之人,有些將軍雖不曾跟他們同歷過沙場,但部下里卻有很多都是相識,太子殿下向來疑心重,也是不敢用的。因而,一直在西邊駐守、與京中這些關係無甚牽扯的賀將軍倒成了好人選。
只是可惜,你哥哥貪心太多,功虧一簣,自毀了前程和名聲。太子殿下也被你們拖累,得了皇上的訓斥,且等年後大理寺一旦再定了你哥哥和那崔瑛的罪,太子恐怕還要早言官彈劾。但其實,太子也不是沒有法子避嫌的,——那就是即刻休了你,與國公府撇清干係。可他到底還是忍住了,沒有這樣做,你難道不想想是為什麼?”
崔婧陰着臉,胸口一起一伏,“為什麼?”
明玥嘆了口氣:“自是因你哥哥極力表了忠心,勸下了太子。當然,這“忠心”不是空口說說便行的,其中一條便是國公府此次不計功勞,而你不計較名分,事成之後你不擔后位,后位要許給……賀將軍之女。”
“胡說!”崔婧厲聲喊道:“你胡說八道!”
明玥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是不是胡說,等你見了崔煜或太子,自己問他們不就是了。再或者,等太子登上大位,你再瞧瞧皇后之位是誰來坐?”
崔婧沒了聲音,手指僵硬地摳在坐榻上。
這時刻,外面有人喝了一聲。馬車速度更快,左右搖擺起來。
崔婧煩躁地打起車簾,見對面疾馳過來一隊人馬,定睛看了看,沒好氣說:“自己人!停車。”
須臾,馬車停下,而那隊人馬也到了跟前,前面一人直接跳下馬,大步過來掀開車簾,正是崔煜。他雖刻意壓制,但渾身仍帶了幾分急躁,眼神在車廂里一掃,皺眉道:“怎麼只有她們三個?”
崔婧盯着他,轉開臉沒說話。
崔煜被她這樣子噎得一氣,正想斥責她一句,又覺此刻顧不了這許多,雖冷着臉說:“罷了!先跟我走。”說著,甩下帘子,命侍衛們前前後後守好馬車,自己也上了馬,正要下令極速往宮門的方向趕,崔婧卻忽地自馬車中下來,板着聲音道:“哥哥,我有話問你。”
崔煜緊擰着眉頭低頭看她:“有什麼話,晚些再說。”
崔婧瞧他這樣子便是心中一沉,一橫手臂擋在馬前:“不行,我要現下就問清楚。”
崔煜氣得在馬上指了指她,這麼多侍衛瞧着,他只好先翻身下馬,狠勁兒將崔婧拉倒旁邊幾步,怒道:“有什麼話非得現在說?太子妃不知眼下是什麼緊要時候么!”
崔婧咬咬唇,又心中實在生疑,不由諷說:“太子妃?很快怕就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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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裏。
明玥眼瞅着崔婧下了馬車,因正滿腹狐疑,崔婧下車時忘了吩咐還在車外的兩個婆子進來看着,明玥驚險的吐出一口氣,然後一邊賊着車外的動靜一邊用左腳抵着右腳,一點一點、屏着氣將右腳的靴子褪了下來。
另外兩位夫人吃驚地看着她。
明玥眨眨眼,示意她們別吭聲,之後她轉過身去,半仰着身子將被綁着的手伸進了靴子裏,靴子一軟,歪倒在了旁邊。
兩位夫人:“……”
外面隱隱有崔婧的哭聲和崔煜的說話聲。
明玥發間出了汗,有些着急,那其中的一位夫人似乎明白了明玥的意圖,她伸出腳來幫明玥夾穩了靴子,明玥點點頭,沖她無聲地做個口型“多謝”,然後依舊擰着身子去靴子裏掏。
這下很快,她直起上身,那二人再一看時發現她手中已多了一把只有手掌長短的精巧匕首。
兩人瞬時坐直了身子,眼神亮了起來。
明玥半坐在車廂里的地毯上,先將靴子蹭上,兩手綁的很緊,她動了幾下,感覺手腕火辣辣的疼,多半是破皮了,不過此時也顧不了許多,好在匕首極短,刀鞘容易拉開。果然如裴雲錚所說,這匕首削鐵如泥,明玥覺得腕子微微一松,又見另外兩人使勁兒沖她點頭,顯然是已隔斷了一根兒繩子,遂心下大振,貼着腕子將其餘的也隔開。
中間感覺哪處一疼,不過也沒顧得上看,方一得了解脫便趕緊幫另外兩人將繩子也割斷,兩位夫人也是見識過一些場面,倒不很慌亂,只將自己口中的布條取下是忍不住乾嘔了兩聲,隨後立即將自己的嘴緊緊捂住。
但外面還是聽見了些微動靜,一個婆子挑簾朝裏面看了看,稍一頓,登時喝道:“你們……!”這婆子還未說完,崔婧陡然上了馬車,奪了了車夫的馬鞭,四處胡亂抽打起來:“滾下去!都給我滾下去!”
“你做什麼!”崔煜過來要拉她,卻被那呼呼生風的鞭子逼得近不了身。原本在車轅處的兩個婆子都被崔婧撒潑踹了下去,馬被鞭子一抽也開始胡亂跑,一時沖得前面的侍衛都四散開來。
明玥三人在車裏被甩的左搖右晃,只得緊緊抓住車壁的凸棱,其中一人突地低呼道:“裴夫人,你的手……”
明玥低頭一看,見自己的左手殷紅一片,不知何時流了許多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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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外,崔煜好容易吩咐侍衛制住了崔婧,崔婧眼眶通紅,一言不發地瞪着他。
崔煜也顧不上管,將崔婧搡進車裏,命人將馬車駛回正道,衝著北宮門方向疾行,這下沒片刻,就見前面一隊人馬衣衫帶血,拖拖拉拉地從北宮門方向馳來,行到跟前時,領頭之人已是滿臉的血淚:“大人,大人,殿下他……已被逆賊害了!”
崔煜一時覺得耳朵失聰,伸手抹了把臉才出聲:“你說什麼?不在北門護着殿下,跑出來作甚!”
那人“啊”地一聲仰天大哭,一頭自馬上栽了了下來。
後面還有人在給他回話,崔煜只感頭暈目眩,聽什麼都似隔了一層,他有些熱,便任由胯/下的馬馱着他往前跑了一段,前面再有兩里路便能望見宮牆了……寒風似刀,自他領口呼呼灌進來,吹醒了滿身的虛汗,讓他渾凜凜地打了個冷戰。
崔煜眼眶一酸,竟稍稍泛起了淚意,隨即用力往那宮門的方向再望一眼,然後撥轉馬頭,馳回馬車旁。他一把腰間佩劍猛地將車簾斬斷,叫了一聲:“婧妹”,卻見崔婧被車裏的三個人抓着,已被綁了起來。
“快來人!”他喝道:“把這三個都給我好好綁了。”蹭蹭上來兩個侍衛,拽着明玥三人便往外拖,車內空間小,那兩個侍衛都是赤手空拳上來,明玥趁其不備便傷了一人的腕子,但匕首也被另一人捏住,奪了過去。
“好!”崔煜嘬着牙,“真都是好樣兒的!”說這話時,他感到地面微微震動,——是有大批人馬過來。
他也來不及多想,探身便去拽明玥,明玥被那侍衛一推,連帶着另一位夫人,都撞到了車門口。
便是在這頃刻的功夫,一隊赤金軍風馳電掣而至,崔煜一個縱身,本能地從馬上跳到了車上,劍朝里橫,半個身子露在門口,挑釁地看着堪堪奔到跟前的裴雲錚。
裴雲錚往裏看了一眼,心中忽悠便沉了下去,臉上卻面無表情道:“太子已然伏誅,崔煜,你已經無路了。”
崔煜眯眼冷笑:“成王敗寇,不過一死罷了,又有何懼。倒是你,雖能好好活着,又立了從龍之功,可你的夫人卻要死了,況且……”他轉頭看了劍下的兩人一眼,目光又在明玥的身上頓一頓,放聲笑道:“況且還有你的子嗣!哈哈哈哈,這是一屍兩命,我們也不算賠。”
裴雲錚目光一深,制止了身後的赤金軍再往前包圍,平淡地問:“那你想怎樣?你自己不懼一死,卻不想想父母?”
崔煜看看崔婧,知道今日無論如何逃不過一死,並不為所動,只伸出一指沖他勾了勾:“去了你的輕甲,扔了你的你的銀槍、佩劍,上前來。”
裴雲錚毫不猶疑,抬手便扔了槍、卸了劍,開始脫輕甲,後面有人有人喊了兩聲,卻見自家將軍蹙了眉頭,又想想車裏的是將軍夫人,霎時都靜了。
裴雲錚隻身走到車前,抬眼看過來:“如何?”
崔煜抬腳便踢在他的面門,鼻子登時流了血。
裴雲錚沒事兒人一樣又站直,只是看着崔煜的眼神就像看着一樣死物,崔煜又勾勾手,將明玥方才的匕首顛在手裏,另一隻手將劍刃又往前送了送,明玥的衣領被劃破,滲出了一點兒血跡。
裴雲錚睫毛微顫,卻是看也不看明玥,漠然道:“你既決意這樣,那也罷了”,說著轉身,“弓箭準備。”
崔煜並不驚慌,迅速抽了橫在明玥脖子的劍便刺向他的后心,明玥大叫,裴雲錚身後似長了眼睛,極快地側移,那劍便偏到了肋下,隨着一聲輕微的刀劍刺入身體的聲音,裴雲錚不退反進,稍稍仰身,反手抓住了崔煜的一條手臂,一個旋轉,直接將人從車上掄了下來!
哐一聲悶響,崔煜被直接砸在了地上。
赤金軍登時發出撞鐘一般的齊喝,迅速收緊了包圍圈,將剩餘人馬殲滅。裴雲錚反手拔了劍,也不管傷口湧出來的血,直接跳上馬車,一劍一個,將車裏來捉明玥等的兩人齊齊斷了腕子,這時才抬眼看向明玥。
——他方才不敢看,生怕自己一個腿軟連車都上不來。
車裏崔婧和一位夫人已經嚇暈過去,另外一個卻緊緊閉着眼睛,貼着車壁站在一旁,僵着動不了。
裴雲錚暫時也沒管,緊抿着唇,半跪在明玥身前,伸手去接她領口的盤口,接了半天也解不開。
明玥怔怔地,輕輕出了聲:“你要做什麼?”
“我……”裴雲錚喘了一下,這會兒就在近前,他眼底的慌便遮不住了,他伸手捂了一下明玥的脖子,“我,我看看你的傷。”
明玥眼淚一下子便出來了。
心裏湧起無限的后怕和委屈,她忽地跪坐起身子,猛力推了男人一把,又覺不解氣,腳上也開始亂蹬,一邊帶着眼淚鼻涕地嚎:“你怎麼現在才來,你怎麼現在才來!我怕死了!你怎麼現在才來啊啊啊啊!”
裴雲錚見她能打能動,整個人才鬆了一下,任她踢任她推,一手又過來拉她的胳膊,見明玥滿手的血,便拉着她上上下下的看,不停問:“這是傷哪兒了?傷在哪兒?我這便帶你去陶老那裏。”
“我不去!”明玥抹了一把眼淚,哭的正歡,“我就不去!這日子沒法過了!”
這時,正在靠在車壁旁邊的那位夫人終於被驚醒了,她瞪大眼睛看着她們二人,獃獃開口:“夫人還是去吧,別鬧彆扭。”
明玥:“……”
她這才想起來車裏還有三個人呢!忙拿帕子擦了眼淚,尷尬地笑笑了。
裴雲錚也咳了一聲,說:“夫人見笑了。”
那位夫人笑笑,倒也不在意,外面也清理地差不多了,裴雲錚看一眼,見崔煜口鼻流血,但應尚有一口氣在,便叫來自己的副將,吩咐:“將崔家這兩兄妹送進宮去,聽候王爺處置。另派一對人馬,將兩位夫人護送回府。”
副將應了一聲,又擔心地看着他:“將軍的傷……”
“不妨事”,裴雲錚擺擺手,“事情雖已差不多,但進宮路上仍要小心謹慎。王爺問起這裏的事來,你如實答便是,更請他莫要掛心我這裏。”
明玥哭嚎完,這下也想到裴雲錚的傷,顧不得臉皮,忙過來拿帕子幫他摁住傷處,小聲催道:“我們快去陶大夫那裏,別耽擱了。”
那副將一看倒是高興了,速速將兩位夫人請下車,攆着他們趕緊先走。
裴雲錚本也害怕明玥還有哪處傷是不知道,遂也不停,讓裴安趕車,帶着明玥往陶大夫那去。
明玥臉哭得跟花貓似的,這會兒還在抽抽搭搭,裴雲錚慢慢給她順着背,一面有些慌亂地賠不是:“是我不好,是我不好,緊趕慢趕的還是晚了些,讓你受了這許多委屈,都是我不好,等你好了,想怎麼罰我都成,好不好?你現下告訴我還有哪裏傷了不曾?胳膊上怎麼這麼多血?崔煜傷的還是崔婧傷的?你放心我都給你討回來。”
明玥一撇嘴,淚珠子又掉下來,裴雲錚也眼眶發酸,可又滿心愧疚和心疼,不敢碰她,明玥眼淚又滾了一會兒,直到裴雲錚覺得自己真是十惡不赦,渾身絞痛的時候才聽她抽噎着說:“沒,沒受什麼傷,脖子沒事,手上……手上有血是自己割繩子時不小心劃到了胳膊才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