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6

Chapter6

走了半路，尹璇還是覺得不真實。

男生一隻手繞過女生的後頸鬆鬆地搭在女生肩上，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是把體重分擔在女生身上，其實不然，尹璇並感覺不到太多男生的重量。尹璇靠近男生的那隻手穿過後背摟住男生的腰，另一隻手抱着男生的外套。

一高一矮兩個身影走在校園裏。

此時大家都聚在操場上參加運動會，路上幾乎沒有人。

尹璇把呼吸放得很輕，努力平復着有些激動的心跳，頭頂上似乎能感受到男生炙熱的呼吸，指尖隔着一層衣服也能感受到那帶着溫度的肌膚，橫在脖子上的那道手臂更是灼熱的來源，空氣很安靜，兩人無話，觸感更是明顯。

“那個，你把重量壓在我身上吧，不礙事的。”尹璇覺得這靜謐的氛圍有些尷尬，心裏又擔心着男生受傷了的那隻腳，於是出聲打破了這份寧靜。

微風輕輕拂過，夾雜着不知名的植物清香，也稍稍撫平尹璇那顆悸動的心，擔憂的心。

頭頂上男生輕笑出聲，“哦，好。”簡短的幾個字，帶着男生特有的低沉嗓音，撥撩着尹璇的心。尹璇只覺得分擔在她身上的重量多了幾分，男生也靠的更近了些，尹璇的手不自覺的將男生的腰摟得更緊些。

如果她此刻抬頭，就會看見男生嘴角上揚，眼眸中含着笑意。

陽光懶洋洋地灑在兩人身上，將兩個人的影子拖得很長很長，尹璇希望這條路變得長一點，再長一點，最好沒有盡頭，這樣，他們就可以一直走下去了，什麼都不用多想，就這樣相互攙扶着，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時光盡頭。當然，這也只是想想。

——————————————————我是醫務室分界線——————————————————————

醫務室在宿舍樓前面，隱沒在一片竹林中，倒是個雅靜的地方。

現在這個點，醫務室里並沒有其他病人，只有醫務室的老師，老師正提着包，看樣子是打算出去。

醫務室老師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看到尹璇扶着季堯燁走進來，趕緊迎上去幫把手，“呦，這是怎麼了？崴着腳啦？”

兩人把季堯燁扶到沙發上坐好，尹璇跟醫務室老師大概說明了一下情況。

“鞋子脫了，我看看。”老師蹲下身，抬起季堯燁的腳，用手檢查了一番，得出結論，“韌帶拉傷了。”

尹璇聽了眉頭緊蹙，眼中是止不住的焦慮，“嚴重嗎？”看了眼季堯燁，男生眉頭皺在一起，額間青筋凸顯，唇抿的緊緊的，看起來很痛苦。

“不輕哦，”老師搖了搖頭，又指使尹璇，“去那邊冰櫃裏幫我拿個冰袋過來。”

尹璇匆匆地跑過去又跑回來，一點都不敢耽誤。

老師將冰袋放在季堯燁腳踝處敷着，說：“先冰敷一會兒，我給你拿點膏藥外敷，最近幾個月都不要劇烈運動，特別是打球什麼的，傷筋動骨一百天，好好休養。”說完讓尹璇過來按着冰袋，自己起身去開藥。

將葯放到尹璇手中，囑咐了幾句注意事項，“我還有點事，得先出去一趟，你們自己待着，等他腳好一點了再走，走時幫我把門帶上。”說完就離開了。

醫務室里只剩下他們兩人。

尹璇幫男生敷着腳，男生的腳很大，應是常年見不到陽光，比其他地方的皮膚要白上許多，青筋分明，腳趾頭的指甲修剪得乾乾淨淨，也不像其他男生那樣會有腳氣味，男生的腳很乾凈，雖然也不至於有什麼好聞的香味，但尹璇覺得看着就很舒心。唇角不自覺地勾起，感覺關係突飛猛進呢，這都摸上腳了！可惜男神不是女的，這兒也不是古代，不然見着腳，男神就該嫁給自己了。

季堯燁也在打量着女生，女生低垂着頭，可以看見那一頭柔順的頭髮，烏黑亮麗，有幾縷碎發垂下，貼在女生白皙中透着粉紅的臉頰旁，女生沒剪劉海，露出光潔的額頭，眉如墨畫，眼睫垂着，季堯燁看不見那流轉的目光，只能看見那撲閃的睫毛，他很訝異一個人的睫毛可以這麼長，這麼翹。鼻子小巧卻很挺翹，嘴唇被鼻尖擋着，看不清楚。

季堯燁也說不清自己對這個女生是什麼樣的感覺。

第一次見她是晚讀課時，燈光昏暗，說實話，當時並沒有留下太多印象，女生一直盯着他看，他也只是覺得：哦，可能又多了一個愛慕者。聽說她要找數學課代表，他瞭然，哦，她應該就是卓老師一直誇的那個11班數學課代表，叫什麼？好像是叫尹璇。

後來再見到她，是和喬之琪一起來送飯。對於喬之琪他是挺友好的，尤念森的青梅竹馬嘛，挺直爽的一個姑娘，性子很討喜。看到她和喬之琪一起來看他們打球，他先是想起，哦，她們倆是一個班的，然後又想，尹璇應該是為他來的，因為每次打球空隙都能看到女生的視線盯在他身上。

起初，季堯燁是有些擔心的。他並不是很喜歡和女生打交道，他覺得女生都唧唧喳喳的，很吵。特別是圍在他身邊的那些女生，都像是有講不完的話，不停地說，還問東問西，好像能和他多說上幾句，多知道一些他的個人信息是多麼了不起的事。

季堯燁擔心尹璇和那些女生一樣，會對他問東問西，出乎他的意料，尹璇並沒有，什麼話都不說，也不打招呼，他走過去時，甚至都很少看他。看來這個女生很容易害羞啊。

季堯燁先是覺得這樣挺好，可後來心裏又有那麼點不是滋味。他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幹嘛一看到他就低着頭？對別的男生都能好好地打招呼，有時還能有說有笑，怎麼見到自己喜歡的人就一聲都不吭？這樣說的過去嗎？

後來尤念森和喬之琪先離開，操場上只剩下他和尹璇兩人的時候，他猜到了接下來要發生什麼，說實話，心中竟還有些期待，明明聽過這麼多告白。可當女生說出“季堯燁，我喜歡你”時，他卻覺得這好像和之前的那些告白不那麼一樣，女生的聲音很柔，卻又那麼堅定，好像是在進行一件多麼了不起的儀式。

那是季堯燁第一次細細地看尹璇，女生五官很漂亮，眼睛尤其迷人，眼睛不是很大卻格外的純澈，像是清澈的溪水，能讓人沉浸其中，臉頰肉肉的帶着些嬰兒肥，很是可愛。

季堯燁還沒來得及說話，又聽女生說：“我不是想和你談戀愛，我就是想告訴你。”他覺得自己有些無語，挑了挑眉，看着女生又低下了頭，還帶這樣告白的啊？不想談戀愛？那這要自己怎麼回答？說“哦，我知道了”啊？季堯燁還在義憤填膺中，又聽女生說：“呃，我，我先走了。”然後落荒而逃。

靠！季堯燁在心底暗罵，這又是什麼情況？告白告一半跑了？都不聽聽對方怎麼回答嗎？季堯燁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也不知道如果女生沒走自己又能給個什麼樣的答覆。接受肯定是不會的，畢竟還沒有那麼了解，但是拒絕，好像也不那麼忍心。

再後來女生沒再去看他打球，季堯燁心裏更不是滋味，這人就不能多堅持會兒嗎？哪能這樣半途而廢呢？

很快就到了高二，季堯燁沒想到兩人竟然分到了一個班。再看到尹璇，女生瘦了很多，五官也更加精緻，穿着白色雪紡衫黑色的褲裙，竟讓他的心也悸動了幾分。季堯燁看女生低着頭不看自己，尤念森過去打招呼，也只是呵呵尷尬的一笑，不禁微微彎起了唇角，見到自己原來還是會害羞啊。

兩個人像是約好了似的，都絕口不提告白的事，就像普通同學那樣慢慢相處，季堯燁覺得女生給他的感覺很舒服，雖然喜歡，但從不會給他造成什麼困擾。

運動會跳高時，季堯燁摔下來，大家都跑過來表示關心，只有她站在人群外，看着他，眼中是止不住的擔憂，卻不敢上前，季堯燁皺眉，覺得自己好像不怎麼喜歡這種保持適當的距離了。再一次摔下來時，看着女生焦急的臉龐，聽着那顫抖的聲線，季堯燁竟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麼填滿了，很是滿足，鬼使神差地就指了尹璇送他去醫務室。

出神地想着，目光也變得格外柔和。

尹璇覺得頭頂的兩道目光灼熱的像是要把她穿透，很是不自在，抬起頭，撞進男生的視線里。

“咳咳。”男生尷尬的咳了兩聲，轉開視線，唇角卻不自覺地上揚。

尹璇又垂下頭，盯着自己拿着冰袋的手，彎了唇角。

風從醫務室的窗戶拂進來，夾雜着淡淡的花香，填滿了整間屋子。尹璇想起了陳癸鋼的《花香滿屋》：“紗窗不曾關，暗香滿屋來。”

尹璇覺得兩個人似是又近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