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聽這話,便知道她是龐嬤嬤了。嚴青菊聽完她的話,心裏覺得有些好笑,也不作聲。

紀顯皺起眉頭,冷聲道:「啰嗦什麼,將花名冊給夫人!」

龐嬤嬤抬頭看他,見他臉上的疤痕像活了的蜈蚣一般扭曲起來,雙眼含戾,嚇得一個哆嗦,也不敢再說什麼,忙將袖子裏的冊子拿出來呈上去。

丹寇過去接了,見龐嬤嬤下意識地捏着,面無表情地提醒道:「嬤嬤怎麼了?」

龐嬤嬤下意識地鬆手,這大冷天的,額頭泌出了汗漬,也不敢再作什麼,低首退到一旁。

嚴青菊接了那本花名冊后,並不急着打開來看,而是放到一旁,對紀顯道:「多謝爺!爺,兩個妹妹還站着呢,潘妹妹月份重了,讓她坐下罷。」

紀顯淡淡地點頭。

潘氏站了一會兒,早就累了,偏偏沒人搬凳子,主位上的兩人默默喝茶沒叫她們坐,彷彿沒見到她們一樣,氣得她臉色都有些變了。這時聽到嚴青菊狀似賢良的話,只覺得十分刺耳,心道過了這麼久才叫坐,想來也不是個賢良的。

接下來,嚴青菊接見了硯墨堂各處的管事,至於鎮國公府里的下人,原本應該在老太君那兒便要見一見的,由於先前鬧的那一出,也見不成了,加之現在也不是她管家,恐怕那些長輩們認為,見不見也都無所謂,甚至巴不得將她丟在硯墨堂里自生自滅,也不用見什麼人了。

嚴青菊除了接見管事和一些體面的僕役外,那些粗使僕役都在院子行了一禮,然後便是新夫人進門發紅封之類的。

等將領了紅封下人都譴散后,嚴青菊同樣賞賜了兩個姨娘,然後是幾個通房,對兩個姨娘道:「今後希望兩位妹妹好生伺候好夫君,若是好的,我自然會憐惜幾分,若是作夭的,休怪我不客氣,可明白了?」

金氏柔柔地點頭,目光一直瞄着紀顯。潘氏仗着肚子,嬌笑道:「瞧夫人說的,咱們既然是爺的人,自然會伺候好爺。」

嚴青菊聽罷,笑而不語。

潘氏發現自己唱了獨角戲,心裏有些不愉,爾後想到了什麼,又笑道:「對了,爺,兩位哥兒怎麼不在?今日是新夫人進門,兩個哥兒莫不是還在學堂沒回來?這可不好,夫人怎麼說都是他們母親,若是不來拜見,外人知道了可要嚼舌根了。」

嚴青菊看向紀顯,對潘氏的用心根本沒放在心上,以潘氏的想法,不過是想來膈應她罷了。剛嫁進來就要當娘,這對於哪個姑娘來說都是極打臉的事情,只可惜,她壓根本就不在意這種事情,況且他們也不是紀顯的親子,不過是義子罷了。

昨兒洞房時,紀顯特地和她提了下外界傳言的那兩個從西北帶回來的外室子,說他們是他認下的義子,曾經死去的同袍的遺孤,一個八歲,一個七歲,都在城外的長山書院讀書。嚴青菊見他如此在意這兩個義子,便知道他說的是事實,若是他不在意,反而讓她覺得他這話是騙人了。

既然是義子,便沒什麼好在意的。只是她不明白,怎麼外界卻傳成了他的外室子,將他的名聲弄得更糟糕。這話她自然沒有問他,免得這男人多心,以後慢慢發現也不遲。而且以鎮國公府的僕役的沒規矩,相信她很快便能明白了,何必多此一舉。

嚴青菊沒反應,反而是紀顯冷聲道:「你是什麼身份?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誰給你權利管到夫人身上來?」

潘氏有些怕他的,被他喝斥時,嚇得臉色發白,撫着肚子不說話。

紀顯似乎有些不耐煩,揮手讓她們都下去了。

距離午時還有些時間,紀顯起身對她道:「你昨晚也累了,先歇息一會兒,等晚上兩個孩子回來了,再過來給你請安便是。」

嚴青菊跟着起身,雖然心裏對這男人有些發悚,面上卻一片平靜,柔柔地看着人的時候,很容易便能讓人心軟。她知道自己的長相有些特殊,家裏的三個姐妹有時候總是直呼受不了,所以也懂得如何讓男人心軟。

紀顯見她邊為自己整理衣襟邊瞄着自己,面上的神色有些漠測,動作卻輕了幾分,拍了拍她的手,便出去了。

直到他離開后,嚴青菊才鬆了口氣。這男人的存在感太強了,即便她決定嫁給他時經過種種橫量,直到真正地面對他、與他共處一室時才知道有多困難,他不在這兒,她反而比較輕鬆。

緊繃的精神一松,便感覺到身體無處不累,特別是昨晚被折騰得狠了,只覺得難受得緊,讓丫鬟去準備熱水,她要泡一泡解乏。

等了兩刻鐘,水才準備好。

丹寇心裏有些氣憤,就算是在靖國公府,她家姑娘雖只是個庶出的姑娘,但是也是主子,想要什麼東西,下人哪個不是儘快送來?哪裏會像這裏,這起子下人沒點下人的樣兒,主子的吩咐,一副不甘不願的模樣。

嚴青菊聽着丹寇說著她們剛才去廚房要熱水的事情,垂着眼不說話,等丹寇說完了,方道:「再過三天。」

丹寇正為她按摩,聽罷,點頭明白了。三天後歸寧回來,時間恰恰好,正是動手的時候。

想明白了這點,丹寇心中一松,也認同了主子儘快將硯墨堂整頓好捏在手心裏才好,畢竟以後這裏是世子的地盤,若是下人不像下人,主子不像主子,什麼阿貓阿狗的都能來這兒窺探,像什麼樣子?

知道主子心裏自有主張后,丹寇才有心思注意別的事情,目光移到泡在水裏那嫩白的身子,看到上面可怕的青紫痕迹,臉上微紅,然後又有些心疼和驚恐,果然姑爺確實可怕,對這麼柔弱的女子都能下那麼重的手……

到了晚上,嚴青菊見到了紀顯的兩個義子。

兩個男孩分別是八歲和七歲,八歲的叫方懷靖,是個性格有些憨厚的孩子;七歲的是趙識,長得很是俊俏,但看起來十分穩重,反而比方懷靖還要像年紀大的那個。

「這是你們義母。」紀顯如此對兩個孩子如此說道。

兩個孩子看罷,雙雙跪下給嚴青菊磕頭請安,認下了這個義母。

大概因為紀顯不是他們的親生父親,所以這義母認得也極為乾脆。嚴青菊仔細看了看這兩個孩子,長得和紀顯沒有絲毫相似的地方,更確認了他們與紀顯沒關係。對着這兩個沒父母的孩子,她自然不會刁難,將準備好的見面禮親自遞給他們。

見面禮都是筆墨紙硯等物,正是他們最適合的東西。趙識接過後,臉上的笑容真切了很多,方懷靖卻有些懨懨不樂,苦大仇深的模樣。

紀顯在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笑道:「你小子做什麼呢?你爹叮囑過,要讓你好好讀書,以後出人投地,當個好官,別和他一般死時屍體都拼湊不齊。」

方懷靖臉上的懨色去了幾分,再不樂意也不忍拂了亡父遺願。

趙識仰着頭看紀顯,笑道:「義父,大哥不是讀書的料,出人投地有點困難,不如讓他走另一條路子吧。」

方懷靖朝趙識投去感激的一眼,然後期盼地看着紀顯。

紀顯笑道:「這個可不好說,你父的遺願我不忍讓他失望,只盼着你儘力罷。如果實在不行,等你十五歲以後再另做打算,前提是,你小子不準故意不學好,若是讓我知曉了,你一輩子讀不出個花樣來,也讓你讀下去。」

十五歲正是他離開京城,從一個錦衣玉食的國公府大少爺淪為了一個沒有任何資歷的新兵的年紀,也最是考驗一個人的年紀。

方懷靖喜出望外,自然點頭不迭。

接着,紀顯又鼓勵了兩個孩子一翻,留了他們一起用膳,膳后還特地將他們叫到書房去考核他們的功課。這一切都是當著嚴青菊的面,嚴青菊明白他是對自己表明對兩個義子的看重,安靜地坐着觀看,也不插話,只要他們口渴時親自為他們斟茶。

等到歇息時,一天時間已經過去了。

嚴青菊伺候完新婚丈夫更衣,又被拉着顛鸞倒鳳后,終於疲憊地睡著了,至於接着紀顯在她臨睡前說了什麼,她累得撐起精神聽了一耳朵,不外乎是對那兩個孩子的安排,不是什麼大事,她溫順地應了,得到他調笑的擁抱。

翌日早上,嚴青菊早早地起了。

紀顯比她起得更早,嚴青菊起床時不見他的人影,詢問過丫鬟后,才知道紀顯去練功房晨練了。想到這兩晚在歡好時趁機抓撓他的肩背和手臂,那種如裹着鋼鐵一般硬實的觸覺,她的臉色有些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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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妻入宅 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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